塞西莉娅小心翼翼地捏着口红，落在唇上，然后慢慢地挪动。
转完一圈，她立刻挪开手，就跟胭脂烫嘴似的，生怕多停留一会儿手抖涂歪了。
她对着镜子照照，发觉左右不太对称，右边多左边少，于是她更加战战兢兢地抹了一圈。
再一看，好了，右边少左边多。
她只好又补了一圈。
就这么越涂越浓，越抹越多，最后不仅嘴唇，嘴边上也抹了厚厚一圈。
门被推开，有人走进，她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口红狠狠一抹，在嘴边留下长长一道殷红的轨迹，她顶着仿佛刚茹毛饮血的唇妆和汤姆相顾无言。
沉默半晌，她拿起口红在另一边也划下一道，然后最大限度的勾起嘴角，淡定地说：“裂口女。”
汤姆：...
她走过去凑近他，娇滴滴一摸脸，表情故作幽怨，“你看奴家好看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拼命使眼色，就差把“快夸我好看”写脸上了。
他反而起了坏心思，捏着她的下巴，装模做样地观察一番，慢慢地说：“不好看。”
她瞪他一眼。
他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你要吃我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说：“要。”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凶巴巴地”嗷呜“叫了声，上前一步，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然后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嘴唇故意蹭了蹭，抹红了一大片。
她后退两步，观察着自己的杰作，汤姆白皙的皮肤上那抹血红格外突出，就跟被人抹了脖子一样。
她满意地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净嘴唇，一副吃饱喝足吃干抹净的样子，恶劣地笑笑，“多谢款待，血很甜。”
汤姆照照镜子，顿时好气又好笑，他也抽出纸巾擦着脖子，一脸嫌弃地看着她，“塞西莉娅，你连口红都不会用吗？”
“是啊，”她惆怅地说，四十五度仰起头，“可能是平衡吧，上天让我天生丽质，不化妆也貌美如花，所以剥夺了我化妆的技能。”
他立刻捂住嘴，一脸矫揉造作的惊讶和同情，“哦不，亲爱的，那太糟糕了，你知道，年轻带来的貌美一向难以持久。”
塞西莉娅紧张地看着他，可怜巴巴地说：“怎么办呢，会被丈夫移情别恋吗。”
“唔，我想不会，”汤姆看着她的表情，没忍住笑了起来，他打开她的口红，端详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如果她的丈夫愿意教她的话。”
他示意她坐到椅子上，弯腰看了她一会儿，蹙了蹙眉，“塞西莉娅，你没有上底妆吗？”
她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是底妆？”
汤姆：“...没事。”
他收回口红，熟练地在她梳妆台下翻找，找出一个黑色小盒子，沾了些粉底轻轻拍在她脸上，
他又取出些阴影遮瑕，精细地描摹着，塞西莉娅闭着眼，只觉得脸上怪痒。
他后退一步观察效果，看到她睁开眼，便提醒道：“闭眼。”
她不理他，照了照镜子，惊奇地说：“天啊，我现在真白。”
汤姆笑笑，得意地说：“那当然...”
她接着说：“我大概正常情况要死去三天才能这么白吧？”
汤姆噎住，给她说得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只能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闭上你的眼睛吧，我画好前不准睁。”
她赶紧乖乖闭上眼，由他摆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被人偶师以职业精神专心致志地打理着。
她没看过几个人化妆，但她感觉汤姆的动作十分专业，而在她的记忆中他应该是没有给人画过的，让她忍不住琢磨起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好了，”汤姆说，声音听上去很满意，用奖励般的口吻说：“塞西莉娅，你可以睁开了。”
她睁开眼，看着镜子，微微一愣。
女人，你谁？
镜子中的女人眉毛细长，弯弯地挑起，轮廓深邃，眼妆尤其浓密，深蓝色的眼影晕染开一大片，几乎遮住了所有的眼部细节，深紫色的口红尤为妖冶。
跟她平常的脸几乎是两种风格，但莫名有点眼熟，她回忆了一下，发现跟她前两天在彩色电影海报上看到的女明星差不多。
所以不能说汤姆审美不行，她看着他满脸满意自信的表情，想到。
应该说二十年代审美如此。
他像一只求夸奖的狗勾，胸有成竹地笑着问她，“我的手艺怎么样？”
她真挚地说：“很好看。”
但她旋即想到一个问题。
“汤姆...你是要教我化妆的，对吧？可你给我画完，我还是不太会，难道你是想要我每次化妆都来找你吗？”
汤姆一愣，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倒也不是不行...”
塞西莉娅立刻勾起嘴角，配合浓艳的妆容，美的咄咄逼人，带来一种凌厉的美感，“呵，果然，你的小把戏我早看透了，男人，这是你接近我的手段吗？”
汤姆沉默一会儿，又拿起最开始的粉笔，轻柔地说：“塞西莉娅，我忽然觉得我还是教你一下为好。”
她一秒乖巧，顺从地点点头，用水卸去一脸浓妆，准备从头再来。
汤姆拿起粉底，准备往她脸上拍，一边细心地解说道：“首先先上一层底妆，从额头开始...”
“等一下，”塞西莉娅举手，“汤姆，就算你再给我画一遍，可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不知道怎么操作。”
他停下动作，蹙了蹙眉，“你想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她干咳一声，严肃地说：“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先给自己画一遍，我照着你模仿...”
汤姆放下粉底，转身就走，一气呵成，她慌忙拽住他袖子，等他黑着脸回过头，可怜兮兮地撒娇说：“就一次嘛，我能有什么坏心思？我只是想学化妆而已。”
她眨眨眼，满脸写着真诚。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汤姆叹了口气，缴械服输，重新拿起粉底，“好吧，塞西莉娅，你看好了，我只教一次。”
她点点头，立刻正襟危坐，满脸写着乖巧和期待，“谢谢里德尔先生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三生有幸，得以观赏您的现场化妆...”
“趁我反悔之前，你可以少说两句，”汤姆轻笑道，熟练地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有条不紊地拍了粉。
这个她会。
不过汤姆根本不需要抹粉，他已经很白了，甚至粉的颜色还有点暗淡，有点假，她还是喜欢他之前的样子。
他又举起阴影，对着应该加深的部位细细抹上一层，一面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解说：“然后在鼻梁，眼眶和脸颊处扫上一点，加深轮廓...”
嗯，塞西莉娅微笑着想。
这个她不会。
她对着镜子试着倒腾几下，发现汤姆弄上去很自然，自己弄上去就像在土地上摔了一跤，她忍不住看着汤姆，比对着两人的五官，猜测一定是因为他本来轮廓就很深了，所以再深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开始修眉，本就修长的眉毛被精心理出精致的弧度，弯弯的，细细长长的。
一下子显得整个人都受了。
塞西莉娅下了评价，并草率地给自己花了三条眉毛——有一条中间不小心劈叉了。
他勾了眼线，眼尾上挑的弧度更加明显，因为错觉，睫毛看上去更浓密了，一双眼睛瞬间被凸显出来。
塞西莉娅不自觉愣了，眼线画出去也没发觉，她忽然发现自己很想亲他眼角。
他抹口红的时候，她卸去了自己惨不忍睹的妆容，然后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回头看自己。
汤姆对着她白白净净的脸孔陷入反思。
她摸着自己的脸，故作深沉地说：“亲爱的，我仔细想过了。”
“...你又想到什么了。”
她笑了笑，眉眼弯弯，一时有点痞气，“我觉得我还是自然的样子比较好看，只需要口红提气色就够了。”
她拽住他的领子，吻了上去。
二十世纪的口红居然是甜的，她震惊地想。
汤姆僵了一瞬，下一秒，他双手撑在椅子上，化被动为主动。
两人吻得很认真，塞西莉娅细细地移动着位置，确保两人嘴唇重叠，每一处都均匀地触碰，沾上口红。
片刻后，她松开他，歪头看向镜子。
现在嘴唇确实变红了，但也不知道是口红还是吻的。
汤姆垂眸看着她，眼线更加明显，他背着光，眉眼的阴影连成一片，嘴唇殷红，她忍不住伸出手，顺着他的唇角一点点抹开。
她笑起来，“小妹妹，既然来了就别想跑路了，跟哥哥混，哥哥不会亏待你的。”
汤姆嘴边肌肉动了动，有一瞬间，她以为他要揍人了，但下一秒，他柔柔弱弱一笑，轻声细语地道：“妹妹自然愿意，但不知道姐姐会不会生气？”
塞西莉娅：？？？
她看着汤姆忧心仲仲的表情，张目结舌，目瞪口呆，接受设定，进而邪魅一笑。
“她不会的，因为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她笑着说，拉住他的手，眼中三分深情，三分不屑，仿佛她家中真有一个美娇娘。
汤姆坐在她旁边，柔弱无骨地靠着她，投来带着嗔意含情脉脉地一眼，眼尾上扬妩媚动人，将风情万众演绎的淋漓尽致。
塞西莉娅快憋不住笑了，为了掩饰，她转过头，
和门边的小汤两两相望，相望无言。
他露出一个假笑，“抱歉，塞西莉娅，我来的不巧了。”
塞西莉娅：“...你来的...”
她说不下去了，不忍卒瞩地移开视线，“你来的确实不巧。”
汤姆一下子弹了起来，能有多快有多快，飞速洗去残妆，脸色十分不妙。
趁着没被揍，小汤很识时务地一缩身子，迅速溜之大吉。
听着身后的动静，他脚步更快了，面无表情地想着一个问题，近乎恨铁不成钢。
他的父母什么时候能像他一样成熟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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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番外：化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