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地奇表演赛要在明天的清晨才开始，并将持续三天。而在表演赛正式开幕前的这一天，官方举办的魁地奇精品集市同样大门紧闭，于是，巫师们私下组织的跳蚤市场，就成了精力旺盛的小巫师们最好的发泄场所。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是旧货，但这些二手商品中仍然能淘到不少好东西。我有一枚“波树之光成立375周年限量纪念币”，就是叔叔在上上届表演赛的跳蚤市场里买到的。

苏格兰的波树之光*，那曾是我最喜欢的魁地奇队——他们在两年前解散了。原队长德拉蒙德·汤普森去了苹果地伸箭队*做教练，然后苹果地伸箭便成了我现在最喜欢的球队，连带着我的梦想也从波树之光改成了“到苹果地伸箭做守门员”。

希望我进球队时，汤普森先生还没有退休。

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汉娜和索菲亚跑去跳蚤市场现在还没回来，刚刚回到帐篷的我放心不下，只好拉着叔叔，去叫她们赶快回来，否则两个人免不了挨骂。叔叔并不是很担心，临走前通知了一声艾博太太，说我们应该要晚些回来。

离开时，西奥多站在篝火旁，不冷不热地提醒了一句：“多半是跑去买什么仙女棒了，我听她们说来着。”他没有跟上的意思，怕火烧了他新袍子似的，说完就走。

“仙女棒是什么？”我困惑地问才跟出来叔叔，他正和自己长袍领口的两粒扣子奋斗。那长袍是去年才买的，这时候却已经显小了。看来他并没有听我的话，控制甜食和酒水摄入。

“就是一种麻瓜烟花，挺像魔杖的。”他说着，解决了扣子的麻烦，拉起我的右手向营地外走去。

我心下一动，好奇起来：“叔叔很了解麻瓜世界吗？”

他一愣，然后笑了，说只是工作原因，听得我摇了摇头，知道他是敷衍。但叔叔也不是全然不愿意提及，在经过第八组彩旗时，他低沉醇厚的声音更加柔和了不少：“不过，我倒的确去过几次麻瓜世界。”

我不甚理解达克尔叔叔主动强调这一点的原因，毕竟只要在魔法部工作，或多或少会有出差需要，短暂停留于麻瓜世界一段时间。说到底，虽然巫师界与世隔绝的厉害，各种上层建筑却都与麻瓜脱不了关系，至少英国巫师社会如此。心里固然疑惑，可当我看见达克尔叔叔的表情时，那点问题都不得不重新装回了肚子里。

月色与日光混合成的暮光漏过那些粗壮和不粗壮的橡树，跨越帐篷尖尖的顶，片刻间光临了达克尔叔叔光滑软白的脸，模糊了眼角隐约存在的鱼尾纹。恍惚间，我几乎以为那是名跨越了时间站在我身边的少年人，是一位正在霍格沃茨念书的学长。

“那是个冬天的夜晚，我们从斯莱特林寝室溜出来，紧张兮兮地跑到**区，找小巫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巫师界，跑去麻瓜城市的方法，”那抹暮色自他面上轻捷地移开了，“最后，倒真让我们找到了。”

他说得认真又怀念，而我觉得，这实在不像是斯莱特林学生会做出来的事，但我没有煞风景地打断他。

达克尔叔叔接着用一种咏叹似的调子说道：“我们有三个人，除了我以外——还有我的哥哥，安德里·沙菲克，以及……”

他顿了一下，才不太容易地说完了话：“阿莎，以及你妈妈，丽娅·帕金森。”

“你们要去做什么呢？”

他却不再同我解释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从叔叔那吞吞吐吐的只言片语中，我感受到了他对那些回忆的珍视，因此也拥有想与亲近的人倾诉的愿望。这也正是他总是突兀地在我面前陷入回忆的原因。

可他似乎仍顾忌着什么，就有了一次次的戛然而止。

而我能从他碎片化的信息中拼凑出的，也只是关于他们曾拥有过的那个时代的简单框架。

也许是个春天似的柔和又精致的冬季吧。

我们以营地为中心，绕了一刻钟的圈。达克尔叔叔的视线穿过林叶，看见了两个手挽着手的姑娘。她们站在一小片林间空地里，手里抓着魔杖形状又比魔杖细了不少的小枝，小枝的尖端，正不均匀地喷吐着彩色烟火。

两人已经忘了时间。

达克尔叔叔看我对汉娜攥在手里的一把小枝感兴趣，也不急着把她们喊走，而是推了推我的脊背：“去看看吧。”

我嗯了一声，拨开些旁生的枝杈，抬腿走过去：“汉娜，索菲亚。”

索菲亚惊喜地回头：“呀，阿莎，你也来啦！”

“你们两个，天快黑了还没有回来，我担心你们回去太晚挨骂，就找回过了。”我发现自己居然对她们这种行径气不起来了，没什么办法地笑出来。索菲亚和汉娜终于有点慌乱：“呃，这不是、不是忘了时间嘛……”

汉娜忐忑地问我：“爸爸妈妈生气了吗？”

“还没，叔叔帮你们请了假，加上你们还不算太过分。”

索菲亚听完我的话，很快就不以为然起来，说那就不用心惊胆战的了，还说我来得正好，可以和她们再一起玩一会儿。汉娜递给我四支包了暖黄色彩带的“仙女棒”，索菲亚在边上滔滔不绝：“这东西没魔杖持久，但可比魔杖放出来的烟花有意思多啦！”

说着，她在我惊奇的目光下用一只金属小盒子，神奇地变出一豆火苗，点燃了又一根仙女棒的引信。她说小盒子叫“打火机”，也是麻瓜的货物。三四秒的间隔后，那东西“呲呲”地响着，源源不断冒出白烟，像我之前看到的那样的喷射出斑斓的火花。

索菲亚拿它在空中画出连串儿的桃心，然后一只手比起半个爱心，汉娜凑上去，将它补全。

烟火色流淌进她们的蓝眼睛。

我跟着兴奋起来，可突然有所感觉地回头。月亮不知不觉间，已完全替代了太阳。

达克尔·沙菲克站在两棵橡树枝丫交错的下方，安静地注视着我。那里未被月光浸润，而他和缓的目光却恰似月光。

“叔叔！”我喊他。

他笑眯眯地扬扬手，站在原地，示意我玩得开心。

*波树之光：1292年成立的苏格兰史盖岛魁地奇球队

*苹果地伸箭队：1612年成立的英格兰魁地奇球队，1894年，苹果地伸箭队球迷在该队得分时，用魔杖向天空射箭，使裁判纳真·帕兹的鼻子因此中箭受伤，同年，魔法部禁止该队球迷延续这一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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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9 我们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