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发呆,小学妹。”贾斯汀从我手里抽走半天没翻动一页的课本,“这两天状态不对呀,阿莎?”
珍妮附和着:“对,你好像也不和那个格兰芬多的小狮子一起走了,之前总看你们黏在一起。”
我不知道怎么说,于是选择沉默,从一边的作业堆里抽出一张羊皮纸,换了一科作业写。
贾斯汀和珍妮对视一眼。
“吵架了?”
“……嗯。”
我和辛维娅已经三天没说过话了。
那天从密道爬回来,天已经大亮了,大家都在大厅里吃午饭。我们灰溜溜地从雕塑背后钻出来,先到校医室找庞弗雷夫人做了检查。
庞弗雷夫人看完我们的检查单脸都绿了,质问我们做了什么吸进去那么多鬼头菇孢子。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辛维娅还在旁边盯着空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庞弗雷夫人让我们喝了魔药,在校医室睡了一觉。一觉醒过来,浑身上下也没有特别不舒服的感觉了。
“鬼头菇孢子清理起来很费劲,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每天下午来我这里喝药,”她语气很不好,“你们这些小巫师总是不安分!”
不幸中的万幸是辛维娅最后开口“解释”,说是我们想研究更高年级的魔药,拿错了材料,误打误撞说服了庞弗雷夫人。再加上我们身体里的孢子数量很微妙,多,但不至于造成质变性的破坏,所以庞弗雷夫人也没有强硬地向学院院长报告。不过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我和辛维娅都会是庞弗雷夫人的重点关注对象了。
这么折腾下来,我缺席了两节课。
在校医室,是我们最后的交流。
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宽容了。无论是顺从辛维娅违反校规的种种行径,还是帮着她做各种风险不低的准备工作。
付出这种事情,有时候其实很难说是单方面的。再怎么冠冕堂皇,我还是希望能从辛维娅那里得到些许回应。“朋友”这一关系,应当是双向的。
在“付出”的同时,我希望她能对我的“朋友”身份做出认可。这样我的存在就并非自作主张、可有可无,而是出自“辛维娅·威斯玛”的需要。
不难理解吧?这样的心情,不算过分吧?
……啊,或许,到底是我想当然了。付出就想得到回报,未免也太自我了。错在我吗?
然而,自然衍生出的期待,很难控制啊。
辛维娅的行为让我不得不怀疑,她从来都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
你会忽略你朋友的意见吗?
珍妮担心地说:“朋友之间难免吵吵闹闹,别太放在心上啦,如果有难过的地方,不介意的话可以和学长们说说哦?”
我摇摇头。
说不出口啊。在夜游过程中和人闹了矛盾什么的。夜游这一件事就很见不得光了。
我勉强微笑道:“谢谢学姐,但是没关系,朋友间吵架嘛,很快就会好的。”
“真的吗,”贾斯汀明显不信,“你脸色可不是这样说的。”
“……真的,相信我吧。”
日子一天天过,我开始独来独往起来。除了高年级的三位学长(贾斯汀,珍妮,塞德里克)之外,我没有其他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以前还有辛维娅。
偶尔我会在人群的边角看见辛维娅,有时在发呆,有时正看着我。
前者,我会盯着她看一会儿;如果是后者,我就扭头离开。
也让我发发脾气吧。
她没有再找过我,于是我越来越觉得她并不把我视作朋友,更不打算挽留。
浑浑噩噩的间隙,我忽然发现整个霍格沃茨突然热闹起来。
珍妮告诉我,本学期的第一次魁地奇比赛要开始了。
我如梦初醒,原来十一月近在咫尺。
十一月到来的实感,对我来说就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塞德里克。他不紧要忙着学业,还要应对越发繁重的球队训练。虽然赫奇帕奇向来不在乎成绩,但这不代表小獾们赛前拒绝努力。过程中全力以赴,得到结果后才能云淡风轻,这是小獾的风格。
塞德里克的父亲似乎对他要求很高,学业和球队,哪样都不能放松。而他本人不想辜负父亲的期待,早早做好了申请年级长的打算——明明他只有二年级。
珍妮和贾斯汀没有时间的时候,就只有我能去看望快住在球场的塞德里克了。帮他带点饮料点心,送送珍妮整理的资料,算是我对他魁地奇事业微不足道的支持。
“阿莎……最近遇到麻烦了吗?”
坐在球场看台背面的草地上吃午餐的时候,听见塞德里克斟酌着开口,我心想终于来了。
珍妮和贾斯汀都察觉到了,塞德里克开口询问也是迟早的事。
我叹了口气:“塞德里克看出来了?”
塞德里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前就想问了,但我想,阿莎可能希望自己解决,所以一直拖到今天——还是应该问一下。现在只有两个人,愿意和我谈谈吗?”
我没有看塞德里克的眼睛,低头盯着汉堡的包装袋。盯着盯着,包装袋上湿了一小块儿。
“阿莎?”塞德里克皱起眉。
从认识塞德里克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他身上有种神奇的魔力。被他注视着的时候,会觉得很安心。珍妮和贾斯汀总是打趣塞德里克是烂好人,但我会想,能用微笑和目光安抚人心的塞德里克,真的很厉害。明明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我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塞德里克焦糖似的目光下响起:
“其实,她只要听听我的话……不,她只要主动来找我,我就愿意原谅她……可是她没有。”
关于辛维娅,关于夜游,关于争吵,我到底告诉了塞德里克。
顾虑还是存在的。无论是“夜游违反校规”,还是“这样太危险了”的说教,在我的想象中都有预演,我不想听,所以一开始不打算和任何人商量。
但太久了。我与辛维娅认识的时间,不允许我轻而易举地把她从我的生活中割舍掉。我大概比我想得要在乎这个朋友。
人总是难以在人际交往上维持理智的。我无法控制地感到焦虑,随后意识到这不再是我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塞德里克的主动成为了契机。
“她没把我当朋友吧……”我苦笑。
餐布压弯了一朵五瓣野花,粉里泛着白。我把餐布的一角折起来,那花却已经折断了,茎流出白色的粘稠汁液。
“这样啊……”塞德里克把橙汁递给我。
“……赛德、塞德里克怎么看呢?”我抱着橙汁喝了一口。一团热气顶到喉咙,我对着塞德里克狠狠打了个嗝。
太滑稽了,还好没流鼻涕。
“其实……我觉得,威斯玛小姐没有不把阿莎小姐当朋友呢。”
“为什么会这么想,理由呢……”我嘟囔着。
他抽出纸巾,给我擦眼泪,抬头时脸颊和鼻尖都点着健康的红晕:“我不如阿莎了解威斯玛小姐,但是按照阿莎的描述,威斯玛小姐大概也在困扰吧。如果威斯玛小姐没有把你当作朋友,那么那种性格的她,肯定直接抛下阿莎不管,跑去夜游了。阿莎的话,估计连听都懒得听。”
“现在和不听我讲话也差不多……”
“还有,威斯玛小姐和室友起冲突,明明是室友的错却懒得解释,用最直接最简单的暴力去解决问题——我不觉得这样是对的——但这样看来,威斯玛小姐是很讨厌麻烦、或者说,不愿意在兴趣之外的人和事上花心思的人吧。”
“然而,一直以来,很多事情,威斯玛小姐是愿意、甚至主动让阿莎陪在身边的。在地下,她也努力撑着把阿莎带到安全的地方了吧。”
“所以我想,威斯玛小姐应该是在乎阿莎的。”
我回忆起跌进塌陷的坑洞时,辛维娅护住我的举动,以及魔鬼网的危机下,她义无反顾举着魔杖扑过来的模样。
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
……可是,依然有些委屈。
“当然,我也觉得威斯玛小姐做事欠考虑了,阿莎因为这个生气,不是阿莎的错,”塞德里克向我眨眨眼,“我站在阿莎这边。”
“说到底,两个都还是小孩子,犯错是难免的,重要的还是沟通啊。即使我这样的局外人再多嘴多舌,恐怕也不如两个人好好沟通一下吧,”塞德里克接着说,“既然威斯玛小姐在乎阿莎,那么她即使不清楚自己具体错在哪里,也还是想和阿莎沟通的吧——所以,要不要再试试和威斯玛说说话呢?”
塞德里克说,错不在我。
然后告诉我,辛维娅应该是在乎我的。
最后,他对我说——“谈一谈吧”。
“我不要去找她……”我撇撇嘴。
塞德里克一愣,扑哧一声笑了,眉心舒展:“阿莎也会对人闹脾气啊。那,就让威斯玛再好好考虑一下吧。一直以来都是阿莎主动,这次,让她来主动找阿莎。”
“木头一样的家伙,怎么可能自己想清楚……”
辛维娅,并不是迟钝的人。很多东西,她明白,却懒得理解。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想。
但听了塞德里克的话,我动摇了。
她的确敏锐,只是在友情上,我们都缺乏经验。辛维娅可能还不如我。
那么,此时,她是否也在为此困惑呢?
我身边会有玛丽和贾斯汀关心,会有塞德里克开导……她呢?在霍格沃茨,她只有我一个朋友,也几乎不给威斯玛叔叔写信。
辛维娅该和谁诉说呢?
平日里她对朋友这种事浑不在意,现在她会不会感到孤立无援呢?就像几天前的我一样。
混乱中,塞德里克揉了揉我的头发。
“别担心,今天好好睡一觉,”他说,“会解决的,相信我。”
什么啊,这不是把塞德里克当成倾听小女孩儿心声的仙女教母了么。
他才多大?霍格沃茨二年级的仙女教母吗?
期末周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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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Chapter37 “不是阿莎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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