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腿伤恢复 开始执行新的任务

自八月一日那天你醒来过一次之后,你再未离开床半步。妈妈让斯内普留下了药剂,马努和德拉科轮流给你喂。药剂总让你昏睡,你的大腿上依旧缠着厚厚的绷带,石膏将整条腿牢牢定住。你觉得你如同一只被掰断翅膀的昆虫,只能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不然就是陷入不知道何时醒来的昏睡。只是在少数你清醒的时候,你总会看到守在你床边的两个人,觉得这两人快要吵起来了,但偏偏在你昏昏沉沉的时候,他们又安静得像两个小孩,守在床前不敢出声。你有时很贪恋这种平静,只觉得很安心、很温暖,甚至会假装睡着然后默默地观察着这两个人,然后慢慢就真的睡着了。

不知道你又睡了几天,这一天,你是在晚上醒来的。你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轻柔地擦拭你的肌肤,你本以为会是加加或者闪闪,睁眼一看,才发现是那个熟悉的金发身影。

你轻轻地哼了一下,德拉科顿时停下动作,对着你笑了笑,“你醒啦?”

你也用力地对他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朦朦胧胧的余光里,你瞟到你裸露的的身体和皮肤,才发觉你一件衣服都没有穿,仅仅是有被子盖住你的**部位。

“你在……帮我擦身子?”你心底感到一丝丝害羞,但在病中,你身上已经感受不到头脑里除了昏沉之外的其他感觉。

德拉科点点头,用轻快的语气说:“先帮你擦身子,然后再帮你换药。”

“我以为,这些事情妈妈会让加加或者闪闪做。”

你继续看着他拆开你的石膏,大腿外侧肌肉仍有些僵硬,但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只剩几处青紫的瘀痕和微微泛红的皮肤。

“我跟苏珊娜阿姨说,我要照顾你。”他掀开绷带的动作顿了一下,像被得到认可的孩子一般得意地上扬着嘴角,“她当然是同意的,毕竟我们是未婚夫妻。”

看着他脸上又重新浮现那意气风发的笑容,你脑袋里的昏沉也减少了几分,不由得张开嘴笑了笑,“好吧,那谢谢你,德拉科。”

他也笑着,在你额头上留下一个吻,然后又低头继续处理绷带。你看他十分熟练的样子,但仍不免触碰到大腿根部较为敏感的部位。你的大腿不禁轻轻一颤,你闭上眼睛,故意咳了一声。

德拉科顿了顿,用亮亮的眼睛看着你,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看来你恢复得挺快嘛。肌肉已经能够作出反应了。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这么说,你开心地笑了笑。

“会有点疼,”他低声说,“忍一下。”然后就低头开始给你涂药。

他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了,但你还是在药敷上伤口时不由得抽动。

“很痛吗?”他停下来,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你。

你没回答,只是努力咬着牙。药膏很辣,触碰到伤口时像是在撒盐,连带着深处的神经也一阵抽搐。

“这药和喝的药都是斯内普配的,说是恢复期关键几天的药效最强。”德拉科继续帮你上药,“我跟他说你怕疼,他就又加了镇痛成分。但该痛的还是得痛,没办法。”说着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握了握你的手,然后又松开你的手,继续换药。

你没说话,只是继续咬紧牙关。

“我知道你难受。”他抬眼看你,“可是泰莎,这说明你在好转。你刚回来那天,整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我们都吓坏了,以为你是被哪个傲罗袭击了。这个死格兰杰,下手这么重……”

你本能地用手抓住了床单,想找个地方宣泄来自伤口的疼痛。可你知道,真正让你喘不过气的,从来不是这点皮肉之痛。

你深吸了一口气,用轻飘飘的声音说:“再难受也比面对人心简单。”

德拉科突然顿住了,眼睛慢慢抬起来,看起来是没想到你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他看了你好几秒,才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得也对。”

中间你们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你咬着牙忍住疼痛,脑子里想自己之前睡的也够沉的,换药这么疼都没被疼醒过。只是已经好久没有走路了,可怜你之前打魁地奇练出来的肌肉,不知道退化了没有。

“我什么时候才能走路呀……”你叹了口气,轻轻问道。

“斯内普前两天说大概还要半个月。”

你点了点头,半个月,对你来说,可能就是睡一觉的事情。

药换完了,你也习惯了伤口的疼痛,就又昏睡过去了。

再一次醒来,是在白天。窗帘没有拉紧,阳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墙上投下几道斜斜的光线。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间里空无一人,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早已放凉的药。

你轻轻撑起身体,靠在床背上,感觉呼吸顺了不少。你垂下头,看向被子下方,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掀开了被子。大腿上依旧缠着绷带,但绷带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这是一个好的迹象。

你咬了咬牙,决定尝试一下。

你先是伸直了右腿,再小心地移动左腿。只是一点点地挪动,从膝盖开始。刚一用力,一阵钝痛从骨缝里传来,但你没有停下来,只是咬住嘴唇,缓慢地调整着角度,试图将那条腿从床沿挪出来。

“嘶……”你低低地吸了一口气,疼,但并非不能忍受。你额头冒出细汗,却在心里默默数着数。一,二,三,四……从一数到十,终于,你把左腿整个从床上移了下来,轻轻地放在地上。冰凉的触感从脚心蔓延而上,你激动得有些想哭。

你伸手扶着床柱,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颤颤巍巍地尝试站起来。

左腿很快传来一种强烈的不适感,还好,你用你的上肢牢牢地抓着床柱站在原地,这才没有摔倒。你闭上眼,感受着地心引力、感受你身体的重量重新在左腿上受力,你太高兴了。你试着松开床柱,伸手去拿床头的药,然后忍着苦涩一口气喝下去。

你不再感到昏沉,而是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你迈开腿,想尝试走路,刚刚那种钝痛又从骨缝里传来,但你能忍。一步,两步,三步……每走一步,骨头里的疼痛都在折磨你,但你已经顾不着这些疼痛,慢慢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虽然憔悴和消瘦了许多,但依旧整洁。你的头发也依旧柔顺,上肢的肌肉线条依旧清晰。你看着自己的样子,高兴地大笑了起来。

你从镜子里观察着自己,视线又忽然落在左臂上,你知道那里会有可怖的黑魔标记,但还是把手臂内侧转向了外面。黑魔标记清晰可见,你的笑容也从脸上消失,只是呆滞地站在镜子前。

突然,你的房间门被轻轻推开,是妈妈。她看到你站在镜子前,就急忙惊讶地走到你跟前。

“泰莎,你可以下床走路了!?”妈妈的眼神里难掩惊讶与喜悦,不敢相信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得这么好。

你点点头,露出一个略显虚弱的笑,“还不能走太远,但能站起来……已经足够好了。”

她小心地扶着你的手臂,看你神色还算清醒,才轻轻拍了拍你的肩:“我的泰莎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不,是最坚强的女巫。”

你没有回应她,只是低头轻轻呼了口气,努力忽略下身的疼痛。

“今天已经是八月二十五了,泰莎。”妈妈拉着你坐到你床边,“你昏迷的时候魔法界发生了很多事情。”

你抬起眼看着她,期待地等她为你带来新的消息。但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微微垂下眼帘,像是在斟酌什么。

“魔法部完全收归黑魔王管辖了,亚克斯利现在负责对接执法司,还创建了麻瓜出身登记委员会。外面局势已定,接下来就是血统清理。”

你眉头轻轻皱起,“清理?”

“就是把那些麻瓜种巫师关进阿兹卡班。”妈妈平静地说道。

“只是因为麻瓜出身,就要被关进阿兹卡班?”你觉得这事荒谬极了,但想到你曾经的朋友也可能遭受牢狱之灾成为迫害的对象,你不禁感到恶寒。

妈妈看着你,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轻轻握了握你的手。你们沉默了一会,像是都对这样的局面束手无策。

妈妈看着你的眼睛,嘴唇动了动,然后对你说:“泰莎,你快恢复了,很快又要去做新的任务了。”

“什么任务?”听到这个消息,你心底刚生长出的希望顿时又黯淡了下来。

“亚克斯利的人一直缺人手。他这几天……可能会请你去协助资料审查。只是后台的材料,不会让你抛头露面,更不需要接触麻瓜,也没有战斗风险。这也是黑魔王的意思,他希望你能做个有用的下属。”

你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你想过你逃避不了多久,但是你没想到你还没恢复完就听到这个消息。

“资料审查……”你轻声重复着,“就是麻瓜出身巫师的登记资料?”

妈妈叹了口气,“你不需要对任何人动手,只是看文件、处理档案、打上编号。别想得太复杂。”

你勾起一边嘴角,自嘲般地笑了,“所以,就因为不是我亲手抓住他们,不是我把他们送到阿兹卡班,不是我亲手毁掉他们的魔杖,我就可以说自己没做错,对吗?”

“泰莎。”她的语气有些急促,“你以为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当年也以为我可以什么都不做,就两全其美。但你已经不再是个局外人了,你手臂上有那个标记,你就得学会怎么在这里活下来。”

你垂下头,指尖紧紧抓住床单,“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白费。你父亲给你的光环也都在伏地魔面前失效!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失败,是因为罗道夫斯在为你说情,伏地魔才没有怪罪你,没有怪罪萨拉萨尔。马尔福家现在被软禁在这里,哪都去不了,卢修斯还没有魔杖,只能在这里被其他食死徒嚼舌根,任由他们踩着马尔福庄园的每一寸。现在,没有人能帮我们,只有我们自己,而仅仅靠我并不能打消黑魔王的戒心。马努就比你认得清现实,他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钻牛角尖。”

她讲完,微微扬起了下巴,但不知道怎么眼里又露出不忍的神情,像是觉得对你这样一个病人说这样的话太过分,于是又垂下眼睛,拍了拍你的背,“泰莎,我说的这些你未必愿意听,但你迟早会明白的。

你其实早就明白的,毋庸置疑,却又不想承认自己真的明白,因为一旦承认,就等于接受。难道就非要你来接受这世界本就不公平?接受你为之厌恶的一切终将也从你指尖诞生?接受你从来不是在选择道路,而是在被命运逼着一寸寸让步?

你低下头,手指紧紧揪住床单,想从那上面找到一条生路,可路不会从床单上诞生,你也没有选择。

妈妈摸了摸你的脑袋,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手握在门把上,“活着的人才有机会选择自己的立场。”然后关上了门。

你呆呆地坐在床上,不愿去想妈妈刚刚说的话,而是看向窗外。八月的天气,再晴朗也都与你无关。

你发着呆,突然被一声轻轻的敲门声惊到。

“进来。”

你看到马努带着掩盖不住的欣喜推开了门。

“刚刚看到教母从你房间出来,”他走进来,语气特别轻快,“就想来看看你是不是醒了……还真是。感觉怎么样?”

“我可以走路了,”你低声回答,“但还是不太方便。”

“那就多休息几天。”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坐到了你床边的椅子上,“别急着逞强。”

你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他温柔的声音和笑容确实把你从刚刚的虚无中拉回,你又想到你半梦半醒时看到他和德拉科守在你窗前的画面,终于又感到了一点幸福。

于是你看着他说:“跟我说说你这些天都做了什么吧?”

马努一愣,像没想到你会主动问他,毕竟你上次这么问他已经不知道是在多久之前了。

“你想听吗?”他抬眼看你,眼神里有一丝迟疑。

你点点头,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低头轻轻笑了笑,“有任务的时候就出任务,没有任务的时候,就留下来照顾你。”

听到“任务”两个字,你仿佛触电一般,刚刚心底积攒的一点幸福又跑走了,留下的只是慌张。

“什么任务?”你不自觉脱口而出问道。

“去魔法部帮亚克斯利排查麻瓜血统的巫师。”

你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下,眉头轻轻皱起,过了片刻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这事……是你想做的吗?”

“没有什么想不想的,”他的语气不平平,好像跟刚刚温柔的他判若两人,“这是我的任务。”

他好像已经看透你心中正在盘旋的疑问,语气便又柔和了一些。“你也知道……等你好了之后,你要去做什么了吧?”

“亚克斯利很重视这项任务,能让你参与,说明黑魔王……还信得过你。”

“你觉得我该去?”你声音发紧,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在你主动要求参加上次的任务之后,我就没有讨论你该不该去的资格了。这是任务,你不得不参加,是你自己选的。”

你看着他,忽然觉得那张你从儿时就熟悉的脸竟也变得陌生了。你苦笑着开口:“我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说你跟我像。明明……明明我们一点都不一样。我不愿意做的事,你却能接受,我真想不明白。”

“这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他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排查一下麻瓜血统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确保魔法界的稳定和秩序。”

“排查?”你瞪大眼睛,“那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什么?审讯、驱逐、送进阿兹卡班……这些你都看不到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马努沉默了一下,然后又冷静地开口:“你忘了我们两家为什么存在,为什么成为世交?你忘了多少年,我们的祖先是怎么遭受麻瓜的迫害的吗?我们是烧不死的女巫的后代,泰莎。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要避免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你摇着头,声音颤抖着,“可是……小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明明也怜悯过那些和我们不一样的孩子。妈妈从来没教我恨,她只教我铭记历史,而不是歧视麻瓜种。”

马努垂下眼,语气低沉:“那是你妈妈,不是我妈妈。”

你怔住了。

“冈萨雷斯家从来不是独立的,”他低声说,“我们只是一个依附萨拉萨尔、依附黑魔王的家族,一直都是。你妈妈当年还能设法逃脱,可我父亲……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食死徒,我也不可能。”

他看着你,眼里有一瞬的疲惫与压抑,“我能做的,就是完成被交付的任务。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样?”

他慢慢逼近你,又捏住你的手,开口质问:“你说这些事、这些思想不该做、不该被接受……那你的德拉科呢?马尔福家全是纯血主义者。从前在学校,他对麻瓜出身的巫师说过多少难听的话?你也不是没有因为这个跟他闹掰过。为什么你能接受他是个纯血主义,却不能接受我只是完成任务?为什么你接受了他,却来指责我?为什么你只伤我的心?”

你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马努,心情复杂。你抬起另一只手,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附上他的脸,轻轻抚摸着。只是这动作似乎令你和他都感到不安,感到彷徨,感到生份。你从他脸上看到了不解和惊讶,总归是不如从前自然了。

“没事……”他低声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答案我都知道,你不用回答我。”他坐在你床边,低着头,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是我自己去迎合你的双重标准的。”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说着他便又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又只剩下你一个人,你在怀疑是不是今天醒来的时机不对,为什么妈妈和马努带来的都是这样的消息。你觉得胸口闷得厉害,连呼吸都开始费劲。那些未曾说出口的问题,那些你本该有选择,统统化作洪水猛兽压了上来,不容你喘息。你低头看着自己还未痊愈的腿,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心头的钝痛更难承受。你只好又忍着疼痛,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挪回床上,空虚地躺下,望着天花板。你不想睡觉,因为你不知道下一次醒来,你是不是就要去执行任务,彻底成为你不愿意成为的人。可你如若不睡,现实的绝望又会把你压到,无法逃避。于是你闭上眼,在心里轻声祈求:哪怕是一次渺小的奇迹,一点点的希望,也请梅林施予怜悯,让这一切有转机吧。想着想着,你还是睡着了。

你没有睡多久,只是三天后,你就醒了。这次你恢复得更好了,你走下床,骨头里的痛感已经减轻了许多,可你却开心不起来。你穿好衣服,鼓起勇气推开门,往外面走去。你首先去了对门德拉科的房间,他房间没关门,一眼就看到里面没有人,你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你便往大厅走去。

刚下楼梯,你就看到一群人坐在客厅的长桌上,黑漆漆的一片。伏地魔正坐在长桌的这一头,旁边是贝拉、斯内普、罗道夫斯和妈妈,还有马尔福一家。这次的会议少了很多人,其他人应该都被派去参加任务了。你有些不敢过去,呆呆地定在原地。

伏地魔显然是察觉到你的出现,停下了原本的话题,用阴森森的声音说:“特蕾莎,你来了?过来吧,坐在你妈妈身边。”

你忐忑地张了张嘴,一种可怕的情感占据了你的心头,拖得你的步伐更加沉重。你忍着痛,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妈妈身边,桌旁的全部人都看着你,这使你更加慌张。

“看来,你的腿好得很快嘛,斯内普功不可没啊。”伏地魔看着你说,“这么重的伤,没想到金斯莱对一个孩子这么狠心。”

你不敢应他的话,怕把事情说漏嘴,脸色铁青地看着他。

伏地魔又戏谑地说:“所以,我决定让你去做些不那么危险的事情。亚克斯利那里很缺人手,苏珊娜应该跟你说过了。你意向如何啊?”

你点点头,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我很乐意为您效劳,主人。”

“那很好。”伏地魔笑了笑,“等你恢复好了,就跟着亚克斯利去魔法部吧,你的青梅竹马也在那儿等你。”说着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德拉科。

你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德拉科,他正惆怅地盯着你,眼神里充满着不满、不甘心和无能为力。

“好了,就这样吧。”伏地魔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仿佛只是安排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会议散了,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你坐在原地没动,直到妈妈轻轻碰了碰你的手臂,你才如梦初醒一般跟着她一同起身。

九月的第一天,你站在魔法部临时设置的“麻瓜出身审查资料室”门外,穿着那件教父教母为你订制的西装外套,手里握着那张泛黄的通行证,上面盖着魔法部的印章。

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蓝长袍、胸前别着魔法部徽章的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看见你便点了点头。

“萨拉萨尔小姐?”他语气平淡,“跟我来。”

你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跟着他穿过一排排的资料柜,走进最深处的档案室。这里的空气有淡淡的羊皮纸霉味,还有墨水涩涩的味道。

“你今天第一天工作,不用做太多,主要是把这批新送来的巫师档案分类。”他指了指一叠厚厚的档案,这就是你今天要处理的工作。

“我们把巫师按风险分为四个等级,记清楚了。”他伸出四根手指,像背课文一样念道,“CR-1,Critical Risk,极高风险。一般是麻瓜出身的,身份不明的,或者凤凰社、反魔法部的人。你看到这类的,直接打上极高风险,别犹豫。”

“H-2,High Risk,高风险。混血为主,还有那些纯血但家族背景有问题的,比如过去有‘叛逆行为’的,就打上高风险,等亚克斯利指示再处理。”

“M-3,Moderate Risk,中风险。混血,但背景干净,没参与过乱七八糟的政治活动的,或者是受保护的中立家庭,就是中风险。”

“L-4,Low Risk,低风险。纯血家族,无不良违法犯罪行为的,和魔法部关系密切的,比如你。这种一般直接豁免,不归我们处理。”

他看了你一眼,“一般极高风险和高风险的人会经审讯后送进阿兹卡班。不过别紧张,你只负责分类,不需要参与送审程序。”

你没接话,只是皱了皱眉,默默记下了这些。

他递给你一份目录和一本老旧的《魔法家族血统档案》,点了点文件柜,“资料都在里面,如果血统不清楚,就查族谱、魔杖记录、入学信件、巫师证明信这些,能找多少是多少。搞不清楚的也不用硬猜,打个问号,上交复核。”

最后,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哦,还有,别乱分级,不然责任算你头上。”

男人没再多话,走出门前随手施了个防噪咒,把你和其他人一起关在这个静默的大盒子里。

你点点头,在你的位置上坐下。你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第一份档案。这是个年纪五十出头的男巫,名叫科林·艾什,父母未登记为巫师,但在小镇上开着一家药草铺。他的霍格沃茨入学信是三十多年前发出的,那时没人追究血统问题。他的魔杖购买记录写着:“1959年购于奥利凡德,杖芯为龙神经。”你翻了几页,看到“政治参与”一栏写着:无明显反魔法部行为,但曾多次公开质疑魔法部新政策。

你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念了三遍“这不是我做决定的事”,然后机械地在分类栏里写下了CR-1极高风险。

你咬咬牙,把文件推到一边。下一份。

艾玛·提金斯,女,28岁,母亲是麻瓜护士,父亲身份不明。没有入学记录、没有族谱、没有奥利凡德的魔杖记录,也没有任何来自其他巫师的血统证明。她的出生信息也不完整,唯一的一张照片上,她的眼睛清澈、坚定,和你在霍格沃茨图书馆经常遇到的一个女生极像。你盯着那张照片,突然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冷意爬上脊背。这样一个人和魔法界几乎没什么羁绊,她可以在麻瓜世界生活得很好,但现在,你却要给她进行分类。你迟疑着,手在“分类”一栏上徘徊良久,最后还是写下了CR-1极高风险。

你坐直了身体,却觉得自己的胸口压着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你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那张年轻女巫的照片还钉在你脑子里。

你机械地处理着手上的档案,一份又一份地翻阅,一份又一份地分类。你已经记不清你看过多少个名字,窥见过多少个人的人生,不论那些人是善是恶,是无辜或是有罪,你统统要给他们贴上标签。你告诉自己只是分类而已,可每一次手起笔落,你心头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终于,你翻到最后一份。你把所有档案按分类规整放好,手伸向一旁的文件篮,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张写着“复审提交流程”的便签。

“初步分类完成后,请于每日下午三点前,将该批次文件送往同楼层西侧第七办公室,由复审员统一核对。”

你抱着文件走出办公室,走廊安静得出奇。你循着门牌号一个个数过去,第四间,第五间,第六间……第七间。

你顿了一下。门虚掩着,里面亮着光。你抬手敲了两下,轻轻推开门。

“请进。”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你心里忽地一沉。

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是马努。你本来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他前几天说过的话,也不奇怪。

他抬起头来,随即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明天才来工作,没想到这么快。”

你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将档案都放到桌上,“今天的初审档。”

他点点头,拿过档案,“我看看。”

你站在原地,目光仍旧落在那摞文件上,心中说不清是羞愧,是内疚,还是被命运戏弄的滑稽感。

马努没有多说话,他翻了几页文件,又抬头看你一眼:“处理得不错,分类基本都很清楚,我就知道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你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但也没那么简单。”他凝视着你的眼睛,深邃的瞳孔像是要透过你的眼睛看穿你的心。

“你看起来很疲惫,辛苦了。”他的目光那么重,说出的话却那么轻。

你把嘴抿成了一条线,幽怨地看着他。他没有回避你的目光,而是坦然、从容地接受着,面带微笑,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你想,他那么懂你,他肯定不会不知道你心底的痛苦和挣扎,可他现在只是轻飘飘地说一句“辛苦了”,是因为,你果真伤了他的心吗?他明明说过的,只要被你需要就好。你不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但你也不能再多要求他什么了,你太贪心了。

“走吧,我也正好下班,我们一起回去。”他的语气依旧温柔,听不出一丝不愉快,甚至与从前别无二致,但你就是觉得很膈应,很心虚,好像什么事情就要发生,好像这只是海啸来临前平静的海面。

你点了点头,低头帮他叠好桌面上的文件,动作有些僵硬。他似乎对你的动作有些意外,站起身看着你。等你整理完后先他一步转身走到门口,他跟在你后面,却用手向前为你轻轻推开门,给你让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出口。

你们走在走廊上,沉默地并肩而行。你悄悄看了他一眼,他脸上还挂着刚刚那副温和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你想开口诉说你心头的烦恼,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今天的分类让你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说你对那位女巫的照片还无法释怀?还是说你其实希望他能再一次好好安慰你?一切这样的念头都在你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之后打消了。

算了,或许他也只是想平静地陪你回家,仅此而已。

你不怪他,也没理由怪他。但你真的很难过。明明他说过他想被你需要,明明曾经的他怎么推都推不开,明明你清楚你不爱他,却害怕他不再对你那样好。

明明你清楚你不爱他,却害怕他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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