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考试成绩公布还有一星期,这段闲暇时光完全属于学生们自己。拉文克劳的魁地奇队长斯嘉丽完成了N.E.W.T.考试,又作为女生学生会主席马不停蹄地忙着操办毕业舞会。不过,队友们想为她举行一个毕业欢送仪式(迈克尔出的主意),在一个上午逮着空把斯嘉丽拉去球场,玩了场三对三、不需要找球手和击球手的魁地奇。
“好样的!”当琼的鬼飞球第五次在格蕾丝的严密防守下溜进球框,亚特拉斯不由击掌赞叹。
“下学期你来当追球手吧!”迈克尔冲着琼大喊,“让我试试找飞贼是什么感觉!”
“不要、乱、安排!”斯嘉丽抓起鬼飞球朝他掷去,迈克尔做了个鬼脸,灵活地躲开。
他们酣畅淋漓地打完这支队伍的最后一次训练,接着去霍格莫德,在三把扫帚酒吧里占了两张大桌子。斯嘉丽和格蕾丝这两位按巫师标准已满十七岁的成年人顶着罗斯默塔女士怀疑的眼神,要了一瓶威士忌来比拼酒量,结果喝不到三杯便双双醉倒,一个趴在桌上,一个歪靠在椅背上,说着要歇会儿,转眼间呼呼大睡起来。
亚特拉斯无奈扶额:“唉,等她们清醒一点,再送她们回去吧。迈克——”
“我来吧。”琼说,“他赶着去帕笛芙夫人的茶馆约会呢。”
迈克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咧嘴一笑:“想得太周到了,琼!那就拜托你了。”
布莱恩和罗宾帮罗斯默塔女士收拾干净桌子,也告辞去其他地方玩。琼和亚特拉斯把两个喝醉的队友挪到休息区的沙发,守在一旁等她们醒来。
挂在门框边的风铃一阵脆响,一群女孩子说说笑笑地走进酒吧。莉莉·伊万斯被簇拥在中央,她看见了琼,露出吃惊的表情,向琼走过来。
“嗨,琼。”她热情地打招呼,“难得见你来霍格莫德玩。”
“我在陪朋友小聚。”琼说。
“我听说了你在黑魔法防御考试中的表现,你真厉害!”莉莉说。
琼看向莉莉碧绿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毋庸置疑的真诚。
“谢谢。”她说。
“你做了暑假计划吗?”
“计划?没想过。我一个人住在麻瓜社区,大概没什么有趣的娱乐吧——我是说,比魔法世界更有趣的。”
“要不要来我家做客?”
琼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吃了一惊。“做客?”她重复一遍,“你……要在家举行宴会之类的吗?”
“宴会?不,其实我没邀请过霍格沃茨的同学们来我家。”莉莉扭头望向和她一块来的朋友,神色一暗——她们点了满桌的黄油啤酒,叽叽喳喳地聊天说笑。
“我有个姐姐,她是麻瓜,非常讨厌魔法。她说家里有我一个……就够了。”莉莉绷着脸说,“所以我不敢让不了解麻瓜生活的朋友来家里,我姐姐一定会大发雷霆,然后很久都不理我。而你对麻瓜比较熟悉,她说不定能接受——当然,我是听你说你一个人在家,才想请你来的,要是你有别的安排……”
“我很乐意。”琼说,“你家人同意的话,可以寄信到牛津南穆尔路21号告诉我时间。最好找猫头鹰,麻瓜的邮局太慢了。”
莉莉笑逐颜开:“太好了,爸爸妈妈会很高兴的!我家在靠近伯明翰的科克沃斯镇,从前有一些煤炭工业,但在我出生后不久,政府关闭了很多工厂。嗯……你还不知道吧,西弗勒斯家也在这个镇上。”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有些犹豫。
“哦?我确实刚知道,你和他在上霍格沃茨之前就认识吗?”
“啊,是的。在假期他有时会来找我。”莉莉小心观察着琼的表情,“你应该不讨厌他?斯拉格霍恩教授提过你和他搭档的那几次魔药课,你们合作得挺好。”
“不会,我又不是波特他们。”琼说,“还是说,有其他人讨厌他?”
莉莉似乎被她问愣了,不太自在地说:“没事……那就说好了,暑假见。”
“暑假见。”琼说。
突如其来的邀请以微妙的尴尬结尾。莉莉回去找她的朋友了,琼放松地倚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从莉莉的反应看,最后那个问题说中了部分事实?
***
过了几天,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琼的成绩单上全是A和O,其中黑魔法防御课是毫无悬念的O。拉文克劳学院赢得了学院杯,蓝色和青色的彩带和吊幔从星辰闪烁的天花板垂下,主宾席位后的墙上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那只展翅的鹰威风凛凛地亮出它的利爪。
本学年就这样结束了。仿佛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已经收拾好回家的行李,来到门厅排队。
一种的奇特生物拉着上百辆马车等候在校门外。它们的头像火龙,身躯似马而瘦骨嶙峋,灰黑的毛皮在骨架上绷紧,勾勒出每一根的轮廓,肩胛之间生有一双蝙蝠般的膜翼翅膀,收拢在身体两侧。
“它们是什么?”琼问芙罗拉。
“拉我们去火车站的马车呀,你不是坐火车来学校的吗?”
“去年我先到达霍格莫德,再走路来学校接受教授们的水平测试……我问的不是马车,是那些拉车的动物。”
“动物?”芙罗拉不解,“马车一直是自己走的。”
“……没事。”琼说。
他们走近一辆马车,这种生物抬起头,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球注视着琼。
“嘿,你看得到它,对吧!”一个粗犷响亮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海格大步上前,宽大的手掌摁了下它的脑袋,“它们脾气很好,摸摸看。”
琼抚摸它的黑色鬃毛,不算柔软,有点扎手。其他人看着她的动作,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海格先生,它们是?”她问。
“它们叫‘夜骐’,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很多人觉得它们不吉利,要我说,他们就是无知,对吧?”
琼“嗯”了一声,并不意外。
“啊,后面排长队了,我得去忙活!”海格说,“再见,琼,下学期不忙的时候,欢迎来我的小屋坐坐。”
“我们走吧。”芙罗拉说。她们先爬上马车,而迈克尔还在车下跃跃欲试地伸出手,想碰一碰这种他看不到的生物,可是扑了个空。
“别玩啦!”芙罗拉喊他。迈克尔放弃了,钻进车厢,很是遗憾地说:“好神奇,我真想亲眼看看这东西。”
“希望你永远都看不见它。”琼说。芙罗拉狠狠地踢了迈克尔一脚。
马车吱吱嘎嘎地行驶,穿过学校场地的大门,告别用野猪雕像装饰的石柱,驶上一条泥土路。过了会儿,他们到达一个小站台,一列深红色的老式火车停在铁轨上,火车头喷出高高的蒸汽。
“霍格沃茨特快专列。”琼跳下马车,念出火车上挂的标牌。
“你第一次坐?跟着我就好。”芙罗拉推着高高的行李车,奋力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他们找到一个空的包厢,把行李堆到角落,彻底放松地坐下。
“我一家人暑假要去意大利度假,昨天定下来的,大后天就启程。”芙罗拉快乐地宣布。
“那我这两个月见不到你了?”迈克尔蔫了下来。
“我们在意大利呆一个月,有空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国外好啊,至少欧洲南部现下还算太平。”迈克尔闷闷不乐地说。
“等我回来,就邀请你们来我家玩。”芙罗拉试图让他高兴一点。迈克尔果然一改低沉的情绪,兴致勃勃地计划起暑假的家庭派对。
火车在茂密的森林中穿行,渐渐地,窗外景象变成了一望无垠的田野,乡村的小屋错落点缀其间。行程过半,时间到了午后,琼有些犯困,斜倚在座位上昏昏欲睡,迈克尔和芙罗拉的闲聊贴心地降低成两人间的窃窃私语。
突然间,包厢外传来一阵喧闹,好像有很多人在大声叫嚷。琼的睡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凝神细听,外面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动静。
琼起身一把拉开包厢门,说:“障碍重重。”
一股力量迫使两方分开,一堆人统统狼狈地跌倒在地。
“允许用魔法的最后两小时,你们还不消停?”琼冷冷地开口。
詹姆·波特扶着窗框跳起来,把滑到鼻梁上的眼镜推回去。
“是你啊,好、巧。”他每个音都念得很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无奈。
西里斯·布莱克掸掸身上多半不存在的灰尘,冷哼一声:“哼,不走运。怎么,需要魔杖才能施魔法了,大天才?退步不少啊。”他看了眼琼握在右手的魔杖,显然很不服气,眼底却有一丝警惕。
“是啊,好用。”琼懒得和他多费口舌,转而看向另一边,西弗勒斯的目光短暂地与她交汇一刻便移开了。他嘴唇紧抿,筋骨分明的左手原是攥紧的,此时缓缓松开,扯了扯弄歪的校袍领子。旁边的穆尔塞伯抱着双臂,靠在另一个包厢的门上,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模样。
更多包厢打开了,人们纷纷探出半个脑袋看热闹。
“你们怎么在走廊打起来的?”琼问道。
冲突的主力互相瞪视对方,轻蔑或厌恶的目光仿佛激起看不见的硝烟。他们都不出声,最后竟是穆尔塞伯打破僵局,下巴朝他的朋友一抬,笑着说:“他说出来找人,我好奇跟过来瞧瞧,就遇上那两位了。”
西弗勒斯的脸刷地涌上一片血色:“管好你自己,马库斯!”
“呵,果然。”波特冷笑,“我就说你鬼鬼祟祟地想干嘛——不和你坐一个包厢,那就是不想,我警告你,别去烦她!”
琼也瞬间理解了波特的意思,她突然对面前这一切感到很烦。
“我想你在走廊闲逛的目的也是一样的吧,波特,否则你怎么舍得出来呢?”琼一针见血地指出,“往那边走,九号车厢,看你们谁有本事先找到。别在我的包厢门口停留,你们吵到我了。”
说完,她退回包厢,重重地关上了门。
芙罗拉仔细端详她的脸色,问道:“你是不是有点生气?也是,波特那家伙有时候够烦人的。”
“起床气吧。”琼打了个呵欠。
“那个,我们……”迈克尔吞吞吐吐地说,“卡斯特拉拿到了滚虫乐队还没正式发行的最新专辑,我们想去听听。”
“好,我接着睡会儿。”琼说。
这对小情侣牵着手兴高采烈地走了。琼会心一笑,心知他们是想在分别前说点悄悄话。她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酝酿不出更多睡意,于是从迈克尔的随身背包中摸出一副巫师棋,调到单人模式,开始和另一方棋子下棋。
正下到关键的一步,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琼以为是芙罗拉他们回来了,应了一声:“门没锁,进来。”而她的眼睛还紧盯着棋盘,思索怎么样一次性吃掉对面的骑士以及逼对面放弃对战车的保护。
门拉开又关上,来人轻咳一声。
琼发觉不对,吃惊地抬头,西弗勒斯笔直地站在她眼前,双手有些拘谨地贴着身体两侧。
“西弗勒斯?有事吗?”她问。
他又清了清嗓子,说:“没别的,来道个谢……为刚才的事。”
“哦!”琼盯着他说道,“都是小事。”
就为这个专门跑一趟?她不信。
西弗勒斯大概也看出了她的疑问,犹豫片刻,终于说:“火车马上就到伦敦了,出站的时候要换上麻瓜衣服,但我现在不想回原来那个包厢。”
“明白了。我出去,你在这里换吧。”
琼离开包厢,往旁边挪了两步,直到从门上的玻璃看不见包厢里面。走廊里确实空无一人,或许按照惯例,这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忙着换衣服。
很快,她的包厢重新拉开一条缝,却不见人出来。琼会意,回到包厢,只见西弗勒斯换上了长袖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衣服都不算合身,松松垮垮地围住他;衬衫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呈现多次洗涤之后的陈旧感,长裤也稍微短了点,露出一节脚踝。
“我好了。”他说着,把校袍胡乱对折几下搭在手臂上,“那么,下学期见。”
他好像还不知道莉莉邀请过她来玩的事?
“嗯,再见。”琼不多说什么,到时候忽然出现给他一个“惊喜”也挺好。
西弗勒斯点点头,钻出包厢,消失在车厢连接处。
琼收回目送他的视线,回身关好门,这才发现她的座位上有一个细长的黑色盒子,盒盖上有文人居羽毛笔店的崭新标签。
给她的?琼撕开封条,打开盒子,里头躺着一支深蓝色的羽毛笔,修剪流畅整齐,反射出油亮的光泽。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是西弗勒斯又小又密的字体:“希望来得及,六月还没过。”
琼盯着这支羽毛笔微微愣神。尽管她在期末考试前如约把一百五十加隆的奖金用古灵阁支票的方式给了西弗勒斯,一支笔的价格对现在的他而言负担不大,但如此郑重而精致的礼物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垂下眼,余光扫到棋盘,注意到那上面多出了两团糖纸(迈克尔吃了糖后随手扔在桌上的),一团放在她这方的一个士兵脚下,另一团在一个空格上,直指对方的主教。
琼合上羽毛笔的盒子,坐下来推敲棋局,最终得出结论:他提示的这步确实是胜算最大的解法。
当这局棋以她大获全胜告终时,迈克尔和芙罗拉总算回来了。不多时,火车在黄昏氤氲的薄雾中缓缓停下。
“到了!”芙罗拉欢呼。
他们推着行李走下火车,迈克尔和芙罗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家人,琼跟在他们身后。
她一一见过了芙罗拉的父母和迈克尔的母亲。他们俩还要和家人多说会儿话,于是她向他们告别,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出口处排队。所谓的“出口”,在肉眼看来是一道普通隔墙,一个干瘦的老警卫监督着他们,每次只让两三个人通过。
排在前面的人一个个消失在墙里。轮到琼时,她闭上眼一口气小跑,短暂地经过一片黑暗后,她已经站在国王十字车站的站台上,周围人来人往。
选择在隔墙外等待的大多是那些麻瓜出身的小巫师的家长,琼远远地看见莉莉·伊万斯飞扑进父母的怀抱。琼找了找,没见到西弗勒斯的踪影。
她跟着车站的指示牌慢慢走向出口,意外地又遇见了西里斯·布莱克。他在正前方,与另一个黑色卷发的男孩跟在一位打扮引人注目的夫人身后——在现代的伦敦,一身维多利亚时期风格、有层层波浪花边大裙摆的翠绿色裙子,配上斜戴的黑色大礼帽,足以吸引过往所有人的注意。
琼放慢步子,避免和他们打招呼。
“这么不想见我的话,你们两个回去吧,我认识去阿尔法德叔叔家的路。”西里斯冷冰冰地对那位夫人说,
“哥!”另一位男孩不安地拽了下西里斯的衣角。
“够了!不许提那个败类,家族的叛徒!”绿裙夫人尖声说,“回家以后给我待在房间好好反省,不许出来!”
琼停了下来,继续被迫了解别人的家庭矛盾似乎不太礼貌。她转了个弯,询问车站的工作人员洗手间怎么走。
她找到卫生间,勉强把行李箱拖进不太宽敞的隔间,仔细栓好门,从裤兜里掏出邓布利多给的蜜蜂胸针,另一只手紧握住行李箱的拉杆。
我要回家……她在心中默念。
刹那间,琼感觉有个无形的钩子勾住她的肚子,猛地往前一扯,她双脚腾空飞了起来,四面八方的景色裂为碎片,又像融化成无数缕游动的、光怪陆离的油彩。她的掌心紧紧粘着胸针,怎么也甩脱不掉,就这样一直飞、一直飞——
她的双脚碰到了地面,却因控制不住平衡,整个人摔倒在地,幸好身下是柔软的草坪。行李箱啪地掉在一边,她撑起身子检查了一遍,没摔坏。
一阵高亢的啼声传来,她的猫头鹰迪伦欢叫着飞过来,站在她肩上扑腾翅膀。
“先到了多久?”琼摸摸它的头,很高兴至少还有一个认识的、活的生物作伴。
她抬眼看向前面这幢砖石结构的双层别墅,它有四个烟囱,自带的花园占地不小,屋前绿草成茵,屋后绿树掩映。
这便是南穆尔路21号,她在法律意义上拥有,实际却并不熟悉的一处栖身之所。
终于,四年级,完!
南穆尔路(Southmoor)是致敬托尔金故居所在的诺斯摩尔路(Northmoor)。
换了一个封面,希望大家眼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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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1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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