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迪亚波罗没有睡觉。

我非常清楚地知道他熬了整整一夜，即便偶尔陷入睡眠，很快也会惊醒。

半夜的时候，我被他忽然加重的呼吸声叫醒，假装继续睡眠的我听见他的心跳和呼吸慢慢恢复原状，却并不像睡眠状态。

于是我悄悄掀起眼皮确认，很快一只温热的手抚上我的肩膀，缓慢而又有规律的抚摸了几下。

迪亚波罗侧头埋首在我的颈窝，清浅的呼吸感让我醒得更彻底了，我思考自己身上有什么气味让他下意识靠近，半晌回忆起香薰的事情，迷迷糊糊中险些笑出来。

我很快又睡着了，第二次醒来应该到了后半夜。我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搂着我的迪亚波罗换了姿势躺着，睁着眼望天花板，黑暗里的侧颜被长发半遮着，让人心生动容。

我继续睡眠，这下一觉到了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我被自己的梦魇叫醒，意识醒来后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的清苦气息，有些飘渺。

撑开眼皮才发现迪亚波罗背对着我坐在床边端着茶杯，从窗帘后透出浅浅的晨光，能看清从杯子里袅袅升起的水汽。

我的细微响动惹得他回头过来，迪亚波罗的面色在还有些昏暗的房间里看上去并没有很不好，至少与昨天早上比相差很多，至少他眉眼舒展着，似乎心情平静的样子。

他回头看见了睁着眼的我，皱眉，眼神透出几分不满。

我怀疑迪亚波罗以为我醒了还赖床，甚至敢赖老板的床。立刻揉揉眼角坐起来，一边轻声辩解自己刚醒来，一边用脚跟勾住床沿将自己往床下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动作太不雅，在我即将滑走下地站起来时，绯红之王突然出现在我想要落脚的床前，吓得我身形一滞，条件反射差点踹到它。

同时右胳膊被一只温热的手捉住，迪亚波罗一用力就把我扯了回来，我通过滑行轨迹回到了原来的被窝。

“你乱跑什么？”

迪亚波罗俯视我，我不着痕迹的礼貌地让开了些位置，让他因为转身微微低头的动作而散落下的长发不会碰到我。

“您都醒了，我得去准备早餐啊——我很抱歉没有注意到您已经醒来，是我失职了。”

迪亚波罗的另一只手还握着杯子，他闻言表情冷漠地倾斜杯口，让我看得见里面的茶汤：“你已经失职过了。”

这就是责怪我没注意到老板失眠而起来帮他泡茶了。

我一头冷汗。

怀疑要被浇一脸滚烫茶水的我立马道歉，不过迪亚波罗可能是担心自己的被褥被浇湿，没有用茶水泼我，出现在床边吓人的红王也收了回去。

说实话刚刚红王仿佛围堵敌人般突然出现的时候我吓个半死，完全想象不出要是我没被迪亚波罗从另一侧扯回去刹住了车的后果会多么可怕，红王会下蹲伸手把我借住吗？

然后我踹了它膝盖一脚，或者踩到它的鞋撞到它的身体？

我还是难以想象在日常生活里红王的模样，不过按理说迪亚波罗会随意将它召唤出来也没什么不对，几乎所有的替身使者或多或少都让自己的替身去干过非战斗的工作。

不管是搬**下楼的世界还是打扫房间的红王，再或者是满世界偷东西给监狱里承太郎送来的白金，他们的替身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出来搭把手的情况也不少。

看见我沉默出神，迪亚波罗却不再针锋相对，默默地喝茶。

我发现他喜欢我呆呆地当一块面包，不仅因为我每次试图分析揣摩他的想法并做出反应后都错的离谱，还因为他希望一个适当了解他的人让他过的舒服一些，讨厌过于聪明的家伙知道太多让他觉得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他曾说“你最好不要有什么觉悟”的原因，假如我不是个合适的人选，那么拥有占卜和不死能力的我最终结果就只能是成为“下属”，那样自然是……

享受不到他所提供的这些“优待”了吧。

我敢相信迪亚波罗不会和一个下属睡一个被窝，除了抱枕和用完就杀掉的女人，没东西能和老板盖一床被子。哦，我也觉得他没有抱抱枕的习惯，只不过昨天突然被发掘出来了，而我就是新晋抱枕。

迪亚波罗将茶杯放到床头柜上，我同时发现那上面摆着香薰烛，有着明显烧掉的痕迹，可以确信老板晚上起来又点过。而那本睡前故事书也有移动的痕迹，我觉得迪亚波罗或许无聊玩了玩上面的卡纸机关。

我这不是——！

很能干嘛！

我原本以为自己半点没摸着迪亚波罗的想法，现在的成功让我重新恢复了揣摩他想法的自信，看来我也没有错的离谱。

这么想着我想开口问迪亚波罗早餐想吃什么，要是复杂了就早点去准备。结果我还没开口，他放完了茶杯躺回了床上，侧身靠近，粉红的长发钻进我的衣领里去，迪亚波罗确实睁着眼睡不着的样子，看着我的脸打发时间。

草，您不想起床啊！

我被狠狠地打脸，搞不明白迪亚波罗日理万机的（虽然不如以前）□□老大为什么不早点起来工作，反正也失眠不是？都想好要煮什么咖啡的我表情裂了。

“都还没出太阳，你赶着夜班去见吸血鬼吗？”

他好像从我脸上读出了我的想法，不留情地讽刺道。

我立刻把欲言又止的嘴巴闭牢，不再随便推测他的想法了，老板的心思真难猜，也许他就是要坚持睡不着也要睡“美容觉”的意大利贵妇，女人心海底针。

实在受不住保持清醒跟迪亚波罗对视，他的长头发简直就像活丝线，勾得我浑身发痒，恨不得一个翻身滚下床铺逃出房间。

他睡觉为什么不扎头发啊！那头长发简直犯规地吸引人啊！

我知道自己因为Jo厨的身份现在有点脑热，一瞬间脑海里闪过N个长发角色散开头发躺在我身边的场景，杰洛、徐哥、茸茸，就连卡兹、瓦伦泰都冒了出来。

我立刻让自己狂飙的心跳冷却下来，将纸片人迪亚波罗的美照从脑海里轰出去，现在可不是对纸片人大声表白冲冲冲的时候了，迪亚波罗不行、不美！

我闭眼保持着面瘫脸，迪亚波罗可能也发现了我突然加速的心跳，不过在他疑惑之前就恢复了正常。

我想好说辞自己刚刚心律失常发作，不过迪亚波罗没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在我装睡一段时间后，他的手抚上我的头顶，缓慢地梳理着我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不同于迪奥冰冷的体温，他掌心的温度很快让我重新陷入睡意之中，变得平静而又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