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的讲述让哈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以，”他艰难地开口，“四年级三强争霸赛的时候伏地魔成功利用我的血复活了，然后五年级西里斯死在了神秘事务司，六年级斯内普在天文塔杀了邓布利多——即使邓布利多此前多次声明他完全信任斯内普……而前不久为了转移我，穆迪也死了……”

“现在伏地魔接管了魔法部，斯内普成为霍格沃茨校长，而我们则逃亡在外。我们的目的是毁掉伏地魔剩余的魂器，但我们并不完全清楚剩下的魂器是什么，也不知道在哪里……”

“是我不知道。”赫敏有些尖锐地纠正道：“或许你知道，只是没有告诉我。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这个‘我’也太没脑子了，竟然会隐瞒自己的外置大脑。”哈利立刻说。

“额，也没那么夸张……”赫敏脸红了，她把目光转移向别处。

哈利在心中笑了笑，虽然在一开始表现得很强势，但这个世界的赫敏看起来要比他自己世界的赫敏要更柔软一些呢。

他继续夸赞：“你超棒的，赫敏，你是公认的全年级最聪明的巫师，德拉科经常说你是我们三个共用的大脑。”

赫敏脸上的羞涩消失了，谨慎和怀疑重新出现：“德拉科？你那边的我们和马尔福的关系很好？”

“是的，”哈利说，“五年级之后，德拉科和我们的关系就一直都不错。”

“在我那边的世界，三强争霸赛伏地魔没能复活，反而被校长和西里斯、穆迪一起抓了现行，小巴蒂带着他逃跑了，西里斯也恢复了名誉。”

“然后四年级后的暑假，我碰巧救了被小巴蒂偷走魔杖并且差点杀死的德拉科，五年级时他和我还有纳威又一起遭遇了一场乌姆里奇和小巴蒂主导的绑架，然后他就因为背弃纯血而被逐出了马尔福家。从五年级圣诞到六年级圣诞，他和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要比他待在斯莱特林的时间更多一些。”

“等六年级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就毁了伏地魔所有魂器，彻底杀死了他。”

他看着好友瞠目结舌的表情，轻声笑道：“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活美好得像个童话故事。”

这次换赫敏沉默了，好半天后，她才问道：

“邓布利多教授没有死？”

“没有，不过他换了个新造型，可精神了。”

“你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也没有死？”

“没有，精力旺盛，有时候还会被那边的你教育。”

“虽然我没法想象自己教育西里斯的场景……穆迪教授呢？”

“在傲罗指挥部发光发热呢，他被特聘为傲罗教官，专门培训新人。”

“那斯内普教授……”

“他很好，他今年续任了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而我是他名义上的助教。”

哈利愉快地眨了眨眼睛：“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可即使你们已经打败了伏地魔，你应该也是七年级……”赫敏缓慢地说。

哈利笑容更明显了，他就知道赫敏的关注点会是这个：“我申请了提前毕业，所以最后这一年，我在德姆斯特朗和伊法魔尼游学。不过圣诞节我回了霍格沃茨，所以如果你这里的哈利和我想的一样是去了我那边的话，不用担心，他会很安全。”

“不过可能会受到一点惊吓……”他挠了挠脑袋，“如果这边的他和西弗勒斯关系并不好的话。”

“但那不重要，是我的话一定很快就能接受的。倒是你，赫敏，你需要休息。放心，我的咒语水平姑且算是相当不错。”他轻松地说。

“可是，”赫敏有些难过地低头，她从随身的串珠小包里拿出了一根几乎断成两截的魔杖，“之前我们攻击和躲避那条大蛇的时候可能折到了它……”

哈利接过了那根魔杖，他把它平放在手心里，盯着断裂处轻声念道：“恢复如初。”

一道亮光后，魔杖看起来似乎被接好了。

哈利在赫敏紧张的目光中拿起自己的魔杖，轻声念道：“呼神护卫。”

魔杖抖动起来，杖尖吐出了一大团银光，然后又迅速熄灭了。

“再试试别的？”赫敏小心地建议道。

哈利点头，他对准赫敏的魔杖：“除你武器！”

这次刚刚修复好的魔杖干脆利落地断成了两截。

“和我想的一样，魔杖的制作不可能是简单地把杖芯嵌进木头里，所以也没法被简单的‘恢复如初’修复。我们可能去奥利凡德问问。”哈利不太在意地耸肩，语调依旧轻松：“没问题的，赫敏，我四年级后的暑假就在尝试无杖魔法了——虽然为此被西里斯严厉批评过很多次，还被西弗勒斯罚了好多篇论文。”

“可是，奥利凡德……他被伏地魔抓走了……”赫敏依旧忐忑。

“那不是正好，我们总会去见伏地魔的。要么我们找到他，要么他抓住我们，那时候就能见到奥利凡德先生了。”哈利乐观地说。

赫敏被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友人仿佛郊游般的态度感染了，她垂下早已支撑不住的眼睑，低声嘟哝了句什么，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再加固下防护，我就去睡一会儿，你要记得叫醒我换班。”

“你先去睡吧，我来加固防护。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把魔杖留给我。”哈利拦住她。

他在赫敏的注视下用她的魔杖加固了一圈原有的防护，还额外加了“为我告警”和“云雾缥缈”。

“去休息吧，不会有任何事的，我保证。”他轻轻拥抱了下好友。

赫敏醒过来的时候，外面依然笼罩着一片淡淡的云雾，她不太确定是清晨的薄雾还是云雾咒的效果。

帐篷前面，她的好友正在读一本书，从封皮看，是她从巴希达屋子里带出来的那本《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和谎言》。

“哈利……”她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尽可能自然地抱怨道，“我睡了多久？你应该早点叫醒我。”

“没事，”哈利把赫敏的魔杖递给她，“只有几个小时而已，而且我精神还不错。”

他冲赫敏扬起手里的书：“这本书很有意思，那个无事生非的甲虫竟然有胆子写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

然后他沉默了下：“啊，我忘记了，这里的邓布利多教授已经去世了。格林德沃应该也还在纽蒙迦德被关着。”

“你……相信这个吗？”赫敏在友人身边坐下，小心地抬眼观察他的表情，轻声问：“她把邓布利多教授描绘成了一个……额……利益至上的……”

“政治家，并且是野心勃勃、无视牺牲的那种。”哈利接上了赫敏没说出来的话。

他的语气依然是轻快的，这让赫敏的内心安定了不少。

“我相信我认识的邓布利多校长。”哈利没有做过多的评论。

不管丽塔·斯基特是通过什么方式从巴希达嘴里撬出了这些消息，这里面的一些内容确实回答了哈利没明白的一些事情——比如邓布利多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痛苦地说“当一个人什么都想要的时候，他就很容易做错事情”，也比如阿不福思为什么那么敌视格林德沃，以及格林德沃偶尔犯病般的碎碎念是在说什么。当然，还有为什么当初两位老者都回避了复活石。

“比起这个，”哈利合上了书，“我更想知道的是，这里的‘我’，一直没有学会大脑封闭术吗？”

赫敏紧张了起来：“你、你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不算‘梦到’，更像是无意识地‘看到’，”哈利拍了拍赫敏攥紧的手，“看到了十六年前他杀死我父母和试图杀死我的全过程，也看到了他在那条大蛇死去后是怎么无能狂怒的。”

他轻声问：“你知道我和伏地魔的联系对吗？”

“五年级的时候，我们知道你有时候能看到伏地魔看到的东西……”赫敏含糊地说。

“也会看到伏地魔想让我看到的东西……”哈利若有所思，“所以你之前没讲清楚的，五年级为什么要闯神秘事务所，是因为这个吧？”

赫敏不说话了。

“他一定很难，你们也一定很难。”哈利轻叹了一声，等他回去他自己的世界，一定要好好感谢让邓布利多校长逼着他跟斯内普补课的辛迪。也或许，他应该更加感谢三年级时自己的守护神和斯内普的守护神相撞的瞬间。

赫敏伏在他肩头，无声地哭了出来。

等赫敏的情绪平复下来，哈利才温和地开口：“我不知道我能在这里待多久，也不知道两个世界的相似性有多高，所以，赫敏，我现在会告诉你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你要记住。”

“日记本和戒指已经被毁掉了，剩下来的挂坠盒我们一会儿就毁掉它，然后那条大蛇——纳吉尼——大概率也是一个魂器，并且已经被厉火烧没了，再剩下来就是赫奇帕奇的金杯和拉文克劳的冠冕。冠冕不出意外的话，在霍格沃茨，去有求必应屋找；金杯在我的世界是在魔法部，但我猜这边并不一定。”

“另外一点是，还有一个魂器，是伏地魔不知道的，但我猜邓布利多校长知道并且应该有所安排。抱歉，我不能说那是什么。”

他在女孩疑惑和担忧的目光中微笑了下：“如果我能在这待足够久，最后那个魂器就完全不用担心；如果我很快就回去了，那就看校长的安排了。”

他盯着面前明亮的蓝色火苗，缓慢地说：“我猜，你们的斯内普教授依然是可信的，别忘了他的间谍身份，他是知道两边信息最多的那个人——如果校长有后招，大概率和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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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ry坐在了他曾经非常熟悉的校长室里，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凉掉的热可可。

他有些迷茫。

他面前坐着三个人，梳着辫子的邓布利多、面无表情的斯内普，以及那个他不认识但看起来和邓布利多非常熟的、据说是教导高年级魔法史和炼金术的沃德教授。

他已经确定了这并不是他自己的世界，并且在这个邓布利多校长的提问下事无巨细地讲完了自己的经历。

但除了知道这个世界的伏地魔在一年前已经被彻底消灭外，并且邓布利多本人认为“斯内普杀死邓布利多”这件事大概率另有隐情外，校长什么都没告诉他；不仅如此，这个世界的校长时不时和旁边的那个沃德教授交换眼神的动作也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相比之下，这边的斯内普倒是让他更有熟悉感——阴沉沉的，脸上写满不高兴，看他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他有些悲哀地发现，既然这里的邓布利多没有死，而他世界的邓布利多也不见得真的是被斯内普杀死的，那他好像也就没有了恨斯内普的理由……

不，不对，斯内普还是那个告密人，是斯内普向伏地魔透露了预言，伏地魔才会想要杀死他、杀死他的父母！况且，即使没有这些，斯内普也依然是一个讨人厌的老混蛋！

Harry毫不客气地回瞪了回去。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斯内普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丝短暂的、包容的笑意，虽然那抹笑意飞快消失了，但Harry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哈利，”邓布利多唤回了Harry的思绪，“我想有一个人你一定非常想要见到，他应该就快来了。”

话音刚落，有敲门声传来，那声音熟悉得让Harry几乎要落下泪来——

“阿不思，你们能管管这只凤凰守护神吗？它几乎就是在一路追着我啄。”

走进来的确确实实是他跌入帷幔中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一头卷发被妥帖地束在脑后，胡子剃得很干净，身上的衣服也明显是精心搭配过的，看起来英俊极了，没有Harry五年级时不修边幅的样子。

“西里斯！”Harry用力抱住了自己的教父，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了，哈利……”被抱住的人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立刻回抱住自己的教子，轻声安慰道：“发生什么事了，哈利？天哪，你好多年没有对我这么热情了，自从你眼里只有某人之后……等等，不会是斯内普那个混蛋欺负你了吧？！我帮你揍死他！”

斯内普扭头表示不屑。

“不——”Harry松开自己的教父，带着鼻音说：“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

这个世界的“他”的教父拢了下头发，语带得意：“我就知道你还是念着我的，不过前两天我才去车站接的你，是你自己非要来霍格沃茨找斯内普，不肯跟我回格里莫广场的。”

“我，为什么要来找斯内普……？”见到教父的激动冷却了一些，Harry从喉咙口挤出了这几个字。

“咳咳——”邓布利多轻咳了一声。

但西里斯已经心直口快地喊了出来，语调兴奋：“难道你真的后悔选择他了？我就说他绝不是伴侣的好人选！”

邓布利多长叹了一口气。

Harry已经彻底僵住了，就像有人对他施了一个石化咒一样。

而他的教父还在历数这个世界的“他”是如何“见斯内普忘教父”的种种行径。

最后挽救局面的是斯内普。

穿着严严实实的黑色大衣的男人用他极具压迫力的低沉嗓音说：“住嘴，布莱克，如果你的视力能像你阿尼马格斯的嗅觉一样好，就会发现你面前的这个‘哈利·波特’已经被你惊到话都说不出了。”

他缓慢补充了句：“顺带，我真替哈利难过，他的教父竟然认不出里面的人换了芯子。”

这下换西里斯僵在原地了。

“哦，西里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位哈利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哈利。”老校长乐呵呵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