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破冰

凌晨三点,伯王府的大门被敲响。

韩山月打开门。

一个七岁的少年,推着一个手推车,手推车里面,窝着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一身的酒味,歪着头,似乎睡着了。韩山月瞅了一眼,车里的人有些熟悉,走近了再一看,就是那个小beta,夏薇。

“我饿了”少年说道,“赶紧让我妈给我做几道菜”

推车的少年脚踝上套着铜铃,走起路来,玲玲作响。他是柳飘飘与陈飞洋的儿子,名叫柳旭,四岁的时候,跟着一个算命先生走了,那算命先生说过,铜铃响起的时候,就是儿子回家的时候。

柳飘飘等了七年,梦里做梦,时常梦到儿子,她觉得对不起儿子,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有的责任,她认为儿子因为没有感受到足够的爱,才会跟一个白头发的老头走了。

一听到铜铃,柳飘飘鞋子也没顾上穿,赤脚跑出来,地上滑,差一点滑到,她听到大门打开,辨认出儿子的声音,便急切地跑了过去。

快四年没有见,儿子模样变了很多,一双眼镜炯炯有神,跟他爹特别的像,柳飘飘心里有些不悦,担心儿子将来会不会变成他爹那副德行。

母子重逢的时刻,柳飘飘感动地说不出话,抱住儿子,一个劲儿地哭,又是自责,又是埋怨,假模假样地拍打儿子的背,骂他好狠的心,不管妈妈了,把妈妈一个人扔在家里,害她整夜整夜地失眠,做噩梦,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

几个人不说话,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柳飘飘。

说的差不多的时候,柳飘飘擦干眼泪,拉住儿子的小手,有外人在,她肚子里许多的问题不方便问,后面再说也不迟。

柳旭的身边有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戴一幅金属眼镜,穿着白色衣服,头发一侧往后梳,一侧弯向一边,是那种看了一眼就会记住的模样,典型的清俊帅哥。

“这位先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啊?”柳飘飘语气轻柔地问道。

“夫人好,我是小旭的师兄,姓杨,名木森,您喊我阿森就行了”杨木森客气地说道。

这杨木森,在成为柳旭的师兄前,就已经认识夏薇,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都是福利院的孩子。

但是,夏薇对杨木森的态度并不好,甚至可以用憎恶来形容。没有和杨木森相处过的人,很容易被他的外表所欺骗,他的情商很高,善于察言观色,三两句话后,和别人谈论起来,完全就跟认识了许久一样。

韩山月阅人无数,觉得这个陌生男人油嘴滑舌,和半吊子的陈飞洋一路货色,不着四六,韩山月对他笑笑,而后接过小推车,打算把夏薇推到客房里去。

“哎,不劳烦大哥了,我朋友喝了酒,和一帮人起了冲突,我和他自幼相识,我看着他就行”杨木森假惺惺地说道。

嘴上说着自己来照料朋友,结果却杵在原地,手都不搭一下。

韩山月一脸的鄙夷,小少爷三岁多出去,和这么一个人当师兄弟,只希望别被带坏了。

推车里的夏薇昏昏沉沉,把瓶子狠狠地砸在脑袋后,加上酒的后劲,他神志开始不清。他没料到,在那么狼狈不堪的状态下,杨木森又准时出现,他每一次出现,都是那么的可恶,插着手,下巴翘着,用一种接近高傲的目光审视着,夏薇最讨厌杨木森的审判者目光。

杨木森入不了夏薇的眼,如果可以,夏薇一辈子都不愿意见到他,他的出现,总会让夏薇记起来不愉快的记忆,有些事情已经忘记了,以为那些伤疤结了痂,而实际上伤疤根本没好,不过是被盖住了,一掀开来,血汩汩直流。

“你们是不是认识夏薇啊?”杨木森吃惊地说道,“看你们对他的态度,显然之前是认识的,快点跟我说说,你们是如何相识的,夏薇这个家伙,从来不跟我们分享秘密,要不是我刚好在酒店外经过,他差点被人打死。他总是这样,喝完酒后发疯,谁都勾搭”

“不,不熟,昨天才相识而已”夏薇紧张地开口说道,“你别乱说,我几时发疯,几时勾,,,,”

几个人大惊失色,听见杨木森的话,夏薇像被电击了一样,顿时清醒过来,给人一种感觉,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被杨木森知道。

此时,另一个讨厌的人也过来了,月光下,一张脸白得吓人,没有一点血色。

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同时出现了。一个是小时候的噩梦,另一个,是近来的噩梦。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蛮横、高傲,不顾虑别人的感受。从他们的目光中,夏薇见到了鄙视、不屑一顾,感觉他们在骨子里看不起他,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在他们的眼里,他都是一个次等的家伙。

杨木森对夏薇说过一句话,说他会过的很不幸福,活在阴影里,说那句话的时候,杨木森十岁,比夏薇大三岁,他的口气和大人一样,他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次等人就是次等人,不配得到幸福,看看电视剧里的奴才就知道了,给主子卖命又如何,主子永远不会把奴才当成人,他指着夏薇的鼻子,骂夏薇是个奴才,为了讨好别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他看不起夏薇。

那句话,烙印在夏薇的脑海。

夏薇没有反驳过,他可以给别人出面,为了朋友豁出去,被打被骂都不怕,可当别人侮辱、轻贱他的时候,他突然没了还嘴的能力。

有时候,一个人,四下静悄悄,杨木森的那句话冷不丁地冒出来,他自省过多次,他之所以没有反驳过,因为他难以给自己下定论,他没有杨木森所说的那么不堪,但是,也绝对不单纯,算不上一个十足的好人,他对另一个人好,往往出于回报,他很少主动地对别人好,这么算起来的话,他是自私的。

他的配得感严重缺失,阻止他快乐的人从来不是外界,是他,是他不放过自己。

窝在小推车里,夏薇瞬间清醒,他想要出来,从困住他的小框框里出来。他左右晃动,抓住推车的两边,使了很大的劲,小推车晃晃悠悠,滚轮胡乱地转,他始终出不来。

旁观者看着他,轻声地笑着,他醉了的时候有点可爱。可是,夏薇不这么认为,听到几人的笑声,他心中很不悦,以为他在出洋相,他们都在笑话他,他不愿意成为他人的笑料。

旁人越笑,他越努力地试图站起来,越是达不成,而旁人笑的越厉害。

“快别弄了,小心推车倒了”柳飘飘好心地提醒。

夏薇急的出了一头汗。咬住牙,怎么着都得站起来。

使出最后一把劲,夏薇还是没站起来,但小推车站起来了,从后往前。

潘伯宗正好站在前面,手往后背,冷冷地凝视着夏薇。夏薇毫不示弱,哪怕跌倒,哪怕摔个狗啃泥,他都要不顾一切地站起来,他很倔,谁说什么都不管用。

他顽固到令人惊讶的程度。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突然较起真来的话,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眼瞅着人要摔趴到地上,柳飘飘急忙伸手,旁人不会管,杨木森看好戏地笑着,韩山月手足无措,犹豫要不要帮忙,伯王更不会管,他平时就看不惯人类,说人类贪婪、一身浊气。

时间过去了二十年,夏薇的身上完全没了昔日那个七岁少年的影子,柳飘飘心里有些难受,虽然猜得出来福利院的条件不好,可看到从前那么一个眼睛里有光的孩子,变成如今这么执拗古怪,她多多少少不是滋味,一想到儿子也在外面漂泊了好几年,她的心顿时碎了,

在夏薇要趴到地上的最后一秒,柳飘飘大叫了一声,好像天要塌了下来,发生了严重的意外。

而后,高冷的伯王大人,居然张开了手臂,抱住了夏薇。

柳飘飘、韩山月,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杨木森也流露出吃惊的表情。

原本气鼓鼓的夏薇,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突然被一根针刺破,放了气,变得空囔囔,安定地落在潘伯宗厚重的手臂上。

他急忙把手往两边开,怕手上的血弄脏了潘伯宗的衣服,好意突然而来,乱了他的心,他惶恐不安,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感谢潘伯宗,而是担心,担心因为自己的不干净,弄脏了伯王。

远远看的时候,潘伯宗没有光亮,拒人于千里之外,靠近时,他竟然也可以让人感到温存,像四月的风,像六月的水。

好意不会长久,夏薇知道,现在的他可以是四月的风,可变脸之后,他又可以是冰霜,就比如之前的几个小时,他还侮辱人,拿狗和人作比较。

潘伯宗那么一伸手,夏薇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算不上感激,但也没那么讨厌。

众人沉默了,都对潘伯宗的举动感到意外。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一般人做,不值一提,可搁到潘伯宗身上,就意味不同。

潘伯宗看到了众人的神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老韩,赶紧地,接过去呀,快把这个小奴隶带下去,洗洗干净”潘伯宗又恢复了高傲的语气,一开口,就惹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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