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汉又接到了罗马的邀请,这已经是第三百六十四封信了。
和之前不同,这次是罗马的生辰,于情于理,汉都该去一趟。
汉将信收好,吩咐下人备车:“把朕未批完的竹简都带上,剩下的事务暂时交给洛打理。”
“是。”
罗马。
汉坐在窗前,专心地看着竹简上的每一行字,阳光撒在竹片和祂手上,悠远绵长。
罗马在祂身后看了半天,忍不住道:“又在看书?好不容易来一趟,难道不应该休息休息?”
汉手上没停:“这跟在哪儿没关系,休息是工作完之后的事……你很闲?”
“这是在嫌吾烦?不打扰你也行。”罗马笑笑,“吾的生辰,你给个礼物吧?”
汉看祂一眼:“朕送过了。”
“换一个。”罗马凑过去,指指自己的脸。
汉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祂的意思,脸一黑:“你……”
罗马丝毫不惧,又凑近了些:“一国之主,还在意这些?”
“这话该朕问你。”汉嗤道。
此时两人仅一步之遥,罗马一手按住汉的肩膀,在祂耳边轻声道:“看来是不愿意了,那反过来也不是不行。”
突然,一个着胄甲的士兵进房一步,弯腰道:“王。”
刹那,汉推开祂,低头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工作。
罗马笑容凝固了,祂转头看向士兵:“你最好有事。”
士兵忙回道:“回王的话,是汉的使者,似乎有急事。”
汉无奈道:“果然离开不了多久,朕该回去了。”
知道无法挽留,罗马只好将祂送出去,分别时,汉道:“下次,就由你过来吧。”
迎着落日余晖,微风拂面,罗马笑道:“好。”
华丽的巴拉丁山宫矗立在祂们身后,这是历史的文物,也是荒唐的见证者。
不久后,罗马也亲自去了一趟华夏,享受了贵宾的待遇。
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两人经济上你来我往,交往甚密。虽然少有再亲自去对方的国度,但信件未停,时光荏苒,从此期待之事,又多了一项。
直到……
多年后的一天,汉突然寄了一封特殊的信给罗马,说国内有要事,最近可能没时间写信,罗马不以为意,但之后一连数年,汉竟一字未传。
罗马感到诧异,想去找汉,奈何底下子民暴动,祂无从脱身。
好不容易平定纷乱,祂等来的却是只身前来找祂、遍体鳞伤的汉。
时过境迁,汉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尊贵,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狼狈。
“赛里斯!”罗马接住摇摇欲坠的汉,咬牙道,“谁干的?”
汉缓了会儿,勉强站稳,笑道:“不是谁,内乱而已,我能解决,此次来是想报个平安,顺便见见你。”
祂一直自持身份,从来不用“我”自称,但事到如今,祂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罗马欲言又止,千言万语竟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汉再次匆匆离开。
汉临走时回头看了祂一眼,似乎想笑,却没笑出来,只说:“再见。”
罗马突然有点心慌,这不像告别,像诀别。
可国之存亡,谁都干涉不了。
历史之车轮,滚滚向前。
公元二二零年,东汉灭亡,三国时期开始。
罗马。
空旷的大厅没有任何装饰,灰尘上下翻飞,地中央静立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人。
罗马站在桌旁出神,手中握着一支素簪——那是很久之前祂向汉要来留做纪念的。
祂已经有近百年没见过汉了。
罗马摩挲着簪子,表情淡漠。
百年间,祂数次去到赛里斯的国土,可那里只有战火纷飞,万里焦土,那个人不在。
多年来都是。
祂打听到,汉分裂了,换句话说,汉没了。
或许以后还能合并,让祂的赛里斯以一种新的形态活下来,可希望太渺茫。
祂不想等了。
“王。”领兵长官站在门口,道,“有人求见您。”
罗马轻眨眼,像是才回神:“不见。”
“……是。”
长官刚退下,一阵吵嚷声、兵戈声便从外殿传来,罗马皱起眉。
祂转身朝外走,打算速战速决。
在一堆士兵中,有一个人身手敏捷,左右抗敌,游刃有余。
士兵们一波又一波地倒下。
罗马沉下脸,随脚踢起一支地上的矛接住,鬼魅般闪身靠近那人。
那人察觉到杀气,折身跃出人堆,双手架住矛干,躲开罗马另一只手的致命攻击,哼了一声。
“多年不见,脾气一点没改,大秦。”
后两字入耳,罗马当场愣住,这才看请来人的面容,猛地呵退赶来援助的手下。
长矛掉在地上,两人对视良久,罗马却迟迟没动。
晋笑了:“怎么这个反应?不欢迎吗?”
一时无人应答,只有墙缝里的绿植在轻轻地摇,朝露碎裂,落入地表后又融为一体,悄无声息。
半晌,罗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公元二六五年,西晋建立。
公元三一六年,西晋结束,次年,东晋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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