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决裂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更伤人心,仿佛只有这样彻底推开他,才能掩盖住内心的兵荒马乱和痛苦:

“大家都是成年人,玩玩而已,何必那么较真?”

“而且,学长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以后麻烦离我远点,谢谢。”

说完,她不再看他,绕开他就要往宿舍楼里走。

手腕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攥住,痛感瞬间传来,骨头几乎要被捏碎,余茉疼得蹙眉,被迫停下脚步。

陈稳死死地盯着她,那双总是懒散或带着戏谑的眼睛此刻赤红,里面翻滚着被彻底激怒的风暴和一种……难以置信的受伤。

他所有的耐心和克制,在她那句“玩玩而已”和“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面前,彻底粉碎。

“余、茉。”他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带着滔天的怒意,“你他妈再说一遍?”

他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捏断。

余茉疼得脸色发白,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示弱,也不肯再说一遍,只是那双冷漠的眼睛里,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地泛起了一层生理性的水汽。

陈稳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怒火和某种尖锐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猛地松开她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行。”他点头,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你厉害。”

他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决绝,带着一种被彻底触怒后的冰冷和戾气。

余茉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手腕上还残留着剧痛和被他握过的灼热温度,那层强撑的冷漠瞬间崩塌,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她知道,她把他彻底推开了,也把她刚刚窥见一丝光亮的感情,亲手扼杀了。

接下来的几天,京北大学的气氛仿佛骤然降入了冰点。

陈稳彻底变了个人。如果说以前的他只是懒散痞气里带着点拒人千里的冷,那现在的他,就是一座移动的冰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

他不再去广播站附近“路过”,不再发任何一条微信,甚至在路上看到余茉,眼神都会毫无波澜地直接掠过,仿佛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他的低气压不仅笼罩着自己,也席卷了整个宿舍和跟他有接触的人。

林枭衍几次想插科打诨缓和气氛,都被陈稳那能冻死人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毒舌怼了回来。

“稳哥,至于吗?不就是跟小学妹闹别扭了……”林枭衍话没说完。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滚出去。”陈稳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眼神冷得吓人。

林枭衍瞬间噤声,对着贺松和杜彦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陈稳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伤到了底。

那种怒,不是暴跳如雷,而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拒绝对话的漠然。

另一边,余茉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她成功地推开了他,心脏却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呼呼地漏着冷风。

每一次在校园里偶然看到他冰冷的侧脸,每一次听到别人议论医学院的陈稳学长最近如何生人勿近,都像有一把钝刀子在慢慢地割她的心。

她把自己埋进广播剧的录制和学业里,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但眼底的黯淡和偶尔走神时流露出的落寞,却瞒不过最亲近的人。

虞景佳看着她又心疼又着急:“茉茉,你这样不行啊!要不然……要不然我还是跟我哥解释一下吧?就说你有苦衷?”

“不要!”余茉反应激烈地抓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惊恐,“佳佳,你答应过我的!绝对不能告诉他!就让他觉得我是个坏女人好了……这样最好……”

“可是你看你难受成这样!我哥也快变成冰山了!何苦呢!”虞景佳不理解。余茉只是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这种诡异的低气压持续了将近一周。直到周五晚上,林枭衍过生日,一群人在校外常去的KTV包了个大包间。

陈稳本来不想来,被林枭衍和贺松他们生拉硬拽拖了过来。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面前摆着酒,也不怎么喝,就那么靠着沙发,眼神空茫地看着屏幕,周身散发着“别惹我”的气场,让原本热闹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压抑。

过了一会儿,包间门被推开,虞景佳拉着余茉也来了。

虞景佳是想借着机会让两人缓和一下,余茉则是不想来又怕被看出端倪,硬着头皮来的。

一进门,余茉就感受到了那道从角落射过来的、冰冷刺骨的视线。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地想逃。

虞景佳紧紧攥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离陈稳最远的对角线位置坐下。

整个晚上,气氛都无比别扭。大家唱歌的唱歌,玩骰子的玩骰子,但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那两个明明存在感极强、却像隔着无形屏障的人。

余茉如坐针毡,低着头,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像刀子一样,让她无所适从。

终于,在她第三次起身想去洗手间透气时,经过茶几,不小心被谁的话筒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踉跄,朝着茶几摔去!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周围的人也吓了一跳。

就在她以为要撞上的时候,一只手臂猛地从斜刺里伸出来,一把捞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形。

那手臂沉稳有力,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熟悉的、滚烫的温度。

余茉惊魂未定地抬头,正对上陈稳近在咫尺的脸。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这边,脸色依旧冰冷,眉头紧蹙,眼神里带着未散尽的戾气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紧张?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余茉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搂在她腰间的手……所有被她强行压抑的思念和委屈瞬间决堤,冲得她鼻尖发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陈稳看着她骤然泛红的眼圈和里面晃动的水光,搂着她腰的手臂肌肉似乎僵硬了一下,眼神里的冰冷出现了一丝裂痕。

但下一秒,那裂痕迅速消失,被更深的冰冷和嘲讽覆盖。

他猛地松开手,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甚至还将手往裤子上蹭了一下,仿佛要擦掉什么不洁的东西。

“看路。”他冷冰冰地丢下两个字,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甚至比之前更加嫌恶。

然后转身,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回角落的阴影里,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开了包间,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所有人心里一颤。

余茉僵在原地,腰间被他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而他最后那个嫌恶的眼神和动作,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最深处。

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再也待不下去,推开上来关心的虞景佳,狼狈地冲出了包间。

走廊里回荡着包厢内的音乐声,却更加衬得她形单影只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终于忍不住,捂住脸低声啜泣起来。

她终于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

也终于明白了,陈稳那样的男人,爱憎分明,被她亲手推开后,再想靠近,难如登天。

KTV后街的空气污浊而冰冷,混杂着垃圾桶和劣质香烟的味道。

陈稳靠在斑驳的墙壁上,指间夹着的烟明明灭灭,猩红的光点映着他毫无表情的侧脸,线条冷硬得像雕塑。

包间里的喧闹被隔音门模糊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更衬得这角落死寂得吓人。

林枭衍找了出来,看着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走过去,难得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稳哥,至于吗?我看余茉学妹刚才都快哭了,你……”

“闭嘴。”陈稳打断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烟味,看都没看他一眼,“别他妈跟我提她。”

林枭衍被他话里的戾气噎了一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靠在陈稳旁边的墙上,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陈稳一口接一口地抽烟,那架势不像享受,更像是在自虐。

“行,不提不提。”林枭衍妥协道,试图缓和气氛,“妈的,外面真冷,进去再喝点?今天可是我生日,给点面子呗哥?”

陈稳没说话,只是狠狠吸了口烟,然后烦躁地将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碾灭。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丝绒盒子,动作粗暴地打开。

里面躺着一条项链。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出设计极其精致,主钻璀璨夺目,旁边缀满了细碎的粉钻,流光溢彩,价值不菲。

林枭衍眼睛瞬间瞪直了:“我……靠!这……这不是T家那款限量吗?我记得得六十个往上吧?!你什么时候买的?”

陈稳的目光落在项链上,眼神复杂得像翻涌的墨海,有某种极深的情绪在里面挣扎,最终却被更冰冷的寒意覆盖。

他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自嘲和戾气的笑,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天买的。”

“准备送她。”

林枭衍瞬间明白了“那天”是哪天,是后台化妆间之后,是他说“明天给我答案”之前。

他哥是认真的,甚至满怀期待地去准备了礼物。

下一秒,在林枭衍惊恐的目光中,陈稳猛地合上盒子,手臂一扬。

那装着六十万项链的丝绒盒子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进了旁边景观水池浑浊的水里!

“卧——槽——!!!”林枭衍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几乎要扑过去

“陈稳你他妈疯了?!六十万!那是六十万不是六块钱!!”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稳却像是扔掉了什么垃圾一样,脸上没有任何心疼的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决绝。

他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眼神空洞地看向远处闪烁的霓虹。

“疯了?”他低声重复,像是问林枭衍,又像是问自己,“或许吧。”

他转过头,看向林枭衍,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警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林枭衍,听着。”

“从今往后,在我这儿,没有余茉这个人。”

“谁再提,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说完,他不再看那水池一眼,转身,裹挟着一身比夜风更刺骨的寒意,大步离开,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林枭衍站在原地,看着水池里那个缓缓下沉的丝绒盒子,又看看陈稳消失的方向,半天没回过神来。

六十万…… 就这么扔了?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陈稳这次……是真的被伤透了,那扇刚刚为某人打开一条缝的门,被他自己亲手,彻底地、狠狠地关上了,并且焊死了。

林枭衍打了个寒颤,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余茉学妹,你这次……真的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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