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12月，蜘蛛尾巷

蜘蛛尾巷在白天显得比夜晚更加破败。昨夜的雪仍然覆盖着街道，大部分地方已经被踩成了泥泞的脏雪，只有墙角和屋檐下还留存着未被污染的白色。巷子里的人家大多紧闭门窗，偶尔有几缕炊烟从屋顶升起。

阿尔弗雷德·塞尔温站在门前，穿着一件厚实的深蓝色呢子大衣，灰蓝色的眼睛沉静如水。他摘下黑色的皮手套，稳稳地敲了三下门。

砰，砰，砰。

短暂的沉默后，屋内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不像是仓促的惊慌，而是带着一丝犹豫的脚步声。

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影，阿尔弗雷德知道斯内普就在门后。

“西弗勒斯，我是阿尔弗雷德·塞尔温。”

这一次，他没有等太久。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黑发的男孩站在门后，他比上次看起来稍微好了一点，至少头发没有乱到贴在脸上。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的疲惫未消。他的手指因寒意微微蜷缩着，毛衣袖口已经磨损，露出的手腕瘦削而青白。

但不同的是，他没有像上次那样死死盯着阿尔弗雷德，而是带着几分疑问和戒备看着他。

“你又来了。”斯内普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确认的意味。

阿尔弗雷德微微点头，伸出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他。

“这张照片，我想你会喜欢的。”

斯内普的目光微微一滞，抿紧了嘴唇，过了一会儿才缓缓伸出手，接过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件旧但干净的巫师长袍，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在肩上，嘴角带着浅淡的微笑。她眼睛明亮，带着年轻的光彩，看起来比斯内普记忆中的模样要精神得多。这是张魔法照片，她偶尔会低头翻动手中的书页，微微颔首，像是在思索这什么。

斯内普的喉咙动了动，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的边角。他的指甲有些断裂，指腹上还有一些伤口，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出神地盯着照片。

那是母亲。

不是疲惫的母亲，不是椅子上的母亲，而是年轻、鲜活、还带着希望的母亲。

阿尔弗雷德没有催促他，而是耐心地等着。

屋外的风吹过，带起门缝间的微弱气流，斯内普的头发轻轻晃动。他的指尖微微收紧，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抬头，眼神里少了些敌意，带上了一点复杂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带这个来？”他的声音很轻，不像是质问，更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阿尔弗雷德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因为我知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

斯内普的指尖动了动，照片被他握得更紧了一些。他没有说话，但眼神明显比刚才更柔和了一点。

“可以让我进去吗？”阿尔弗雷德试探性地问道。

斯内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拉开门，侧了侧身，让出了一条可以通过的狭窄空间。

阿尔弗雷德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而是平静地走进屋里，顺手轻轻关上了门。

屋里壁炉依旧摇曳着火光，屋内的空气稍稍暖和了一点。阿尔弗雷德瞥了一眼桌子，发现食物已经消失，心里不禁微微一笑。

斯内普沉默地站在房间中央，仍然紧握着那张照片，黑色的眼睛盯着火光，像是在思考什么。

阿尔弗雷德缓缓说道：“西弗勒斯，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谈一件事。”

斯内普终于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探寻和不安。

阿尔弗雷德看着他，语气平稳：“如果你愿意，我希望能够收养你。”

斯内普的身体微微一僵，手中的照片几乎被攥皱。他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像是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随后迅速掩饰过去，神色变得更加警觉。

“……收养？”他的声音几乎是本能地重复了一遍，紧紧地盯着阿尔弗雷德，像是在寻找某种隐藏的意图。

阿尔弗雷德轻轻点头：“是的。”

斯内普心跳加快，嘴唇紧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从未想过会听到这样的话。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想法：这个人为什么想要收养我？他真的只是因为母亲的关系，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带着温和的语气，带着一个听上去很体面的姓氏，可他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他知道，世界上的“善意”往往是有代价的，如果有人无条件地提供帮助，那他一定有所图。斯内普不想让自己变得脆弱。

“为什么？”斯内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防备。

阿尔弗雷德没有回避，而是直接回答：“我认识你的母亲，我也知道你的情况。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不应该被困在这里。我不会强迫你做决定。你可以自己思考，决定你想要什么。但我希望你知道，你有选择的权利。”

阿尔弗雷德顿了顿，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银色的怀表，轻轻打开。

斯内普的目光被吸引了。

里面的照片展现出一个温馨的画面——一个金发的女人微笑着拉着一个黑色短发的小女孩的手，而旁边的男人，正是阿尔弗雷德本人。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女孩身上，她穿着简单的毛衣和长裤，眼睛亮晶晶的，在和身边的人热切地说着什么。

阿尔弗雷德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解释道：“这是我的女儿，她和你一样大。旁边的人是我的妻子，不过她不是巫师。”

斯内普的喉咙微微发紧，眼神微微动摇了一下。他的嘴唇轻轻抿了一下，没有立刻说话。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带着诚恳：“西弗勒斯，我不会逼你做任何决定。我只是希望你知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为我们家的一员。”

斯内普凝视着照片，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淡的阴影。信任从不是他轻易给予的东西，但这次，他开始动摇，开始认真思考——或许，这个男人可以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