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近乎质问的目光盯着古德，企图释放我的愤怒。
当然了，只能显得我更加可笑。
我努力用面部肌肉拼凑出一个微笑：“将军，虽然我已经不可能成为您的侄媳，但是影响不了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我一直把您当作一个和蔼可亲但又十分明智威严的长辈。”
我不太擅长拍马屁，我感觉古德也不稀罕。“可是将军，我仍然希望，您能尽可能多的把信息提供给我。我很想知道当年第九城的事情，还有这次第六城事件的相关细节。”
我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认定我父母已经不在的证据是什么？”
…………
我赶上了净化所的颁奖典礼，韦德和欧维站在正中间，我站在边上又些出神。
“当年第九城的事情牵扯甚广，我能让你知道你父母是破例逃出来的，已经是看在蒙格斯的面子上。”我还在复盘刚刚古德提供的信息，蒙格斯就是莉苔阿姨的丈夫。
“蒙格斯当年是我的得力干将，是个真正的勇士。因为妻子正好在第九城，主动请求加入的那次探查百人小队。我成为队长之后，斯尔曼家族要求我们尽快撤离。”
“你真的确定你想知道真相吗？哪怕其实你们家，还有蒙格斯的妻子，都是踩着别人的鲜血才活下来？”
古德那双充满嘲讽的眼睛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确定你能够承担真相吗？至于第六城事件还有你父母，我其实不太清楚。第六城那件事，我们军部去清剿的时候，救援工作其实是联邦政府负责的，至于如何确认死亡，你也许可以去问你的上级，柳陌专家。她当时去了，而且负责了相当部分的救援。”
古德的语气带着一丝隔岸观火的兴致，我不确定是不是我过于敏感。
我看了看台下挂着那万年不变微笑的柳陌，皱起眉头。
如果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她肯定不会透露任何信息。
颁奖就是走个仪式，紧接着就是我的晋升仪式。
晋升仪式非常简略，柳陌上台说了我晋升为专家，台下鼓掌，就结束了。
再一次坐在柳陌的办公室里，我仍然会感到忐忑不安。
“小路啊，你这次表现的很优秀，很好的帮助了韦德完成了这次救援。”柳陌的声音温和得没有一丝感情。
“我很幸运能有这次机会，也很感谢韦德专家对我的照顾。”我上身微微前倾，谦卑地回复。
“小路，你也知道，第七城这次抗议闹得很不好看。他们那个城区星域里有个小星，最近被异变种攻击了，是有些伤亡，但还好。上面也是十分看重大家的生命健康，我们净化所的新药组所有成员，加班加点，终于完成了净化精神力的新药研制。”柳陌声音里听起来有几分感动和热血，但是好像只有最外面的血是热的，泵血的心仍然是冷的。
我安静地坐着等待正题。
“我是看你真的是个人才，你也没让我失望。虽然你入职我们净化所不久，但你的表现我是看在眼里的。”柳陌从椅子里站起来，向我靠近，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浑身一僵，轻轻呼吸。
“你这次带着咱们的新药，去救治第七城的同胞们。”柳陌双手压在我的双肩，和我面对面，脸上是堆出来的期盼。
“可是，不用先完成3期临床试验等批准上市再投入使用吗？”我感觉我可能多此一举，问了个废问题。
柳陌双手抽走，双臂盘在胸前，转过身去看向窗外：“七城异变种的袭击还没控制住，被污染的民众数量飞速攀升。现在和很多年前不一样了，以前是可以为了斩草除根，直接放弃一个星球，但是，”柳陌转身，背着光：“但是联邦近几年因为异变种的事情，受到很多压力，不能采取这种方式。而且我们没有那么多净化师可以去援助。你应该知道，我们净化师就像一双鞋子，早晚会被磨破，我们还有其他救治任务。”
我懂，比如古德将军这样的。
柳陌看我，表情不再那么僵硬：“你放心，没让你逼着他们用。你带一批新药过去，到时候你让他们选择是否使用，你不用违背自己的良心和职业道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的听着。
我知道，就算没有所谓的贵族和政要人员，大自然面前，人仍然会同种境遇不同命。
就像27年前，整个九城E星的居民，除了斯尔曼家族，只有我们几个苟且偷生。
我不想去问第九城剩余的真相了。
事实证明，我连带着没有试验批准的新药到一群迫切需要净化的人面前，都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卑鄙的事情。
“等你这次完成了新药试验，新药获批之后，你就不用再频繁到一线净化了，免于普通净化师的宿命。”柳陌的声音诚恳真挚。
我看着窗外。
柳陌的办公室窗户，对着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再往深处，就是净化所的保密大楼了，里面都是被净化的VIP。
我感觉自己背叛了什么。
但是想不明白自己背叛了什么。
我咬着下唇，企图用疼痛来缓解我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柳陌没有等我的回复，挥挥手让我离开，只当我是默认了接下这个项目。
我走出净化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心城的天永远是浅蓝色的，有时候会飘着一朵朵软乎乎的白云，时不时会有一些星舰拖着尾巴去了更高的地方。
净化所外面来回穿梭着各种车辆，行人也都行色匆匆，为生活奔忙。
身前身后，两个世界。
我坐在磁悬浮列车的座位上发呆，列车上的小型显示屏终于没有再放热剧推荐，播的是新闻：
“联邦已派出精锐联邦军前往第七城F星救援。本次救援困难重重，异变种分布散落，危害巨大，大量居民精神力被污染。”
“小部分居民在F星星际间速运封及领空锁前逃亡至附近星球之后，出现了异变，据不完全统计，受累星球包括七城星域所有星球，目前还不确定F星之外七城其他星球财产损失及人员伤亡情况。”
“联邦总理奥厄·斯佛克今晨致电七城民众，表示将与所有人民同在，心永远连在一起，会进联邦之力尽力控制异变种，净化被污染民众。“
……
我闭上双眼，觉得自己现在可能需要喝点安神酒。
看了眼终端，已经是傍晚18点了，外面还亮着。
我打开了终端朋友圈，朋友圈又些去了第七城的净化师，转发者最新的第七城新闻。我把屏幕往下划着，等下——
我停住仔细看了看，是0284432:
“感恩遇见你，有幸能与你在一起。”
配文下面是小情侣合照九宫格。
我退出朋友圈，找到和0284432的聊天界面。
“哈哈”，我轻笑出声。
昨天晚上还在“照例汇报行程”，“晚安”也没有漏下。
我回到0284432的朋友圈，评论：祝福。
很快，0284432给我发了消息：
我其实当初和你见面，主要是朋友介绍说你是个精神力净化师。
我静静等着，很好奇接下来他的言论。
0284432:我当初其实也不是想尝试和你发展为配偶，我是律师，你是净化师，说不定以后我们可以互相帮忙呢？
0284432:咱们成年人交朋友，不是主要就是为了拓展朋友圈，以后方便互相帮忙吗？
我没有回复。
失敬失敬，你们alpha为了居安思危、广结好友，原来可以给每个人都每天发这么多暧昧倾向的消息。
我开始反思，我是不是给俄莱发的消息不够热情。
等我到了老破小小区里，天已经黑了。小区里的灯非常有氛围感，就像山洞里的蜡烛。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房间里，关上房门，手刚刚碰到灯的开关，我的脖子被一只冰凉的手扼住。
黑暗里突然冒出声音：“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和我合作的诚意？”
我呼吸收到阻碍，但却感觉到一丝畅快：“怎么样？喜不喜欢？我亲爱的缪原？”
我脖子上腺体的皮肤突然间碰到了缪原的牙尖，他的呼吸打在上面，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想让我直接标记你吗？”
我能从声音感受到他的愤怒被压抑在冰层下面，一旦冰层有了一丝裂缝，岩浆喷涌而出，冰层将瞬间融化。
“我只是不喜欢被扼住的感觉。我希望尽可能和你坐在相同高度的椅子上，好好谈谈。”我双手握住贴着我脖子的冰凉手腕。
“哥哥，我还是很想成为你同伴的，毕竟古德将军都查不到你和我有来往。我还不知道，原来我身边卧虎藏龙。”
脖子上没有了牙尖抵着，脖子上的手也撤开。缪原扯着我的胳膊，拉着我一起坐在我的床边。
房间里黑漆漆，只有一点阳台的光从窗户溜进来。
“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着急，同伴的事你可以再考虑。”我能感觉到缪原侧头看了我一眼，轻轻笑了一声。“小葵，你现在对我的态度，让我怀疑，你并不知道九城所有的事情。”
“我——”我张口想要追问。
“不不不，这件事先放一放。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你会不会活着从七城新药的项目里脱身。”一只冰凉的手覆在我的左手上。
小葵：我只是想找我的爸爸妈妈，你们城里人怎么这么乱？
感觉越写越压抑。。。。小葵黑化进度条70%——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loser也要动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