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沅,你这几天中午都去做什么了?”
那天早上的大课间,其他学生都去跑操了,只有我和向阳因为生理期留在了教室。
她和何晓敏依旧一左一右地将我夹在中间,将那过道挤得只剩窄窄的一个缝隙。
“没做什么。”我不认为我事事都得同她交代,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再别同我讲话。
“别骗人了,晓敏那天在紫藤廊道上看见你了,她说你在看书,还一边自言自语了对吧,你在做什么呢?”
一股怒气在我心里升起,向阳的眼睛这样看着我时,我总能想起学校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监控。
“我问你呢,你为什么自言自语,你在同谁讲话?”
向阳的声音是着急、紧迫的,但当我回过头,她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模样,仿佛那声音不从她嘴巴里发出来。
“我同我朋友讲话,可以了吗?”
“朋友?晓敏可没看见什么朋友?明明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在那。”
有完没完?并肩坐在一起时一个人总会把另外一个人挡住,这点小事又触犯到了她哪条神经?
此时何晓敏不在,我站起身来想要从何晓敏那头离开这个令我窒息的座位,却被向阳一把抓住。
我试图挣开她的手,她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你粘上脏东西了,海沅。”向阳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尖锐,她不再笑了,而是严肃而带着怒意地看着我。
“什么脏东西,她是我的朋友智宇,是高一的孩子。”向阳的话让我有些生气,她不该这样说金智宇的,我急着反驳她。
但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明明已经发现包括向阳在内这所学校的奇怪之处,我就更不应该同她们纠缠解释,更不该把别人一起牵连进去。
“你说她叫什么?”向阳一下子站了起来,面上露出恐惧的神色,身体止不住发抖。
“你记不记得我上次和晓敏说的,黑羊的故事?”向阳抓住我的手还在持续发力,我听不懂她的意思。
“在我们禧连楼三楼,第六个隔间里,你会在某个月圆之夜看见黑羊。”向阳低下了头,将脸颊全部埋进了黑暗里,“黑羊会同你猜拳,如果输给它,你们就要签订契约,你会成为它的祭品。”
她那天同何晓敏说过的话在我的脑海里回响,我想起来她曾经说过的“黑羊”,只是我不明白,这和智宇有什么关系。
“你可别把我说过的话当场一个普通的鬼故事,黑羊、厕所隔间,这些事情都是真的。这只黑羊已经在我们学校里待了一百年了,它以吸食学生的精气存活,会对每个看见它的人下无可逃脱的诅咒。”
向阳的脸色已经差得不像样子,她又朝我靠近了几分:“它每过十年就会出动一次,一百年来,已经有十个学生成了黑羊的祭品了…”
“只要成为黑羊的祭品,你的灵魂就要永远被囚禁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地供黑羊吸食…直到灵魂干枯。”
我发现向阳的瞳孔变大了,黑色的眼仁几乎要挤占整个眼眶,此时的她可真像一只娃娃。
“不过,祭品如果想要解除契约,还有一个法子。只要她在下一个十年为黑羊找到新的祭品,她的灵魂就能逃出这里,到鬼门关投胎去了…”
向阳的声音像是泉水一样灌进我的耳朵里,她的瞳孔仿佛有了磁力,几乎要把我的整个人给吸进去。
“你猜猜十年前那个被黑羊献祭的女学生叫什么名字?”向阳笑了,笑得我捉摸不透。
“叫…智宇?就是高一的孩子。你的朋友留着一头粉发,对不对?黑羊最喜欢古怪的孩子了,十年前那孩子就古怪极了,她不遵守规则,性格鲁莽,学习态度差,还叛逆得将自己的头发给染成那幅模样!后来,她大晚上想要从学校里翻墙逃出去,你猜怎么着?”
“她遇见了黑羊!第二天就从宿舍楼上跳下去啦!”向阳哈哈大笑。
“智宇…”我喃喃地念出了这两个字,不停地喘着气。
向阳注意到了我的无措,她用她那冰凉的手细细地抚摸我的脸:“我告诉你,她接近你,是想要把你给诓骗去,替她给那黑羊的邪灵做祭品。”
“海沅。”向阳的声音依旧甜美清新,她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只是那黑色的眼仁依旧那样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海沅呀,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漂亮?”
我想起那个昏暗走廊上如烛火一般的智宇,她对我说过,她说你真漂亮,我很喜欢你。
“你的皮肤很白,鼻子又精致又高挺,如果你肯打扮一下 就是个标志的美人了。再收一收你那奇奇怪怪的爱好和不同人讲话的毛病,你不知道要多受人欢迎呢!”
受人欢迎?
我这样的人,也会受人欢迎吗?
向阳可真温柔啊,她的手扶摸在我的脸上,像细细的柳枝,挠得我发痒,她的眼睛真漂亮,像一潭黑水,让人忍不住想要走进去瞧瞧里面有什么,她是第一个对我热情的人,是那样善良,怎么会骗我?
“海沅,不要再同那邪灵见面了。”
“海沅,做个正常人吧。”
“海沅,加入我们吧。”
我颤抖的肩膀在她的轻抚下渐渐变得平静,急促的呼吸变得和缓,我听见自己对她说:“好。”
我没有注意到,在向阳那黑色校服背心的胸口处,有一只布织的白羊图腾,正咧着嘴冲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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