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王宫里,田临高坐在王位上,俊逸脸庞上浮现一抹笑,“王叔所为何事?”
田老将军轻叹一声,“王上,我前些日子遇见个颇有才能的人,虽是个哑巴,但武艺之高强,超出我宫中侍卫远矣。”
田临道:“这等小事,王叔既有意,不妨将他收入宫中。”
田老将军道:“我确有此意,然而此人曾经是奴隶出身,只忠于他的主人。”
临淄里,曾经带着身手高强的哑巴奴隶四处游荡的人,只有一个史青。
田临蓦然生出几许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让一个哑巴奴隶放弃功名富贵,甘愿侍奉在身侧?
……
“白石,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大的小的,位置如何?”
客栈里,史青眉眼弯弯,寻了客栈掌柜帮忙租房,来问白石意见。
掌柜的道:“客人,你这要求太多了。既要租房子,又得整座房屋都出租,临淄里少有这样的人家。您若是放松些要求,要那出租半座或几间房屋的人家,还好找些。”
史青给了跑腿钱,笑道:“无妨,我自个儿再找找。多谢了。”
“当不得,当不得。”
史青和白石在临淄上转悠,四下里询问,果然如掌柜若说,鲜少有出租整座房屋的。卖房子的倒是不少,可惜史青和白石至多再在临淄待两个月,买房子忒不值得。
他们虽然有不少金饼,也算是囊中满满。可雪莲一向有价无市,一经出现,价格十分昂贵。史青舍不得花这个钱,她还想攒下来,买来雪莲,试试能不能治好白石的嗓子。
“你在田老将军那里,老将军待你好吗?可还开心?有没有人欺负你?交到新朋友了吗?”
白石慢慢比划,一一回答。
史青笑道:“不错嘛。就该这样!我见过你那些师兄弟,大多都挺正派的。闲暇时你也不必总是往山上打猎伐薪,和师兄弟们多玩一会儿,我能挣赵无极的钱!”
赵无极幽幽道:“我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
史青吓一跳,抚胸长舒一口气,“可是我也没有骗你的钱,我有在好好给你医治的。”
赵无极伸指点在史青额头上,将史青越点越低,“哼!我今日到学舍找你扎针,你怎么不在?”
史青扯唇笑道:“我这不是忙着租房子嘛,以后不在学舍住了。可惜了,总找不到合适的。”
赵无极疑惑:“你要什么样的房子?我送你一座。”
史青摆手,“我不要你送。我自己也能买,就是舍不得。我再给你治上不到月旬,你的病就差不多好了。”
那时,她就和白石卷钱跑了!
赵无极正待再说,忽觉冷飕飕的,回头见秦渊带着潦收和几个侍卫在酒楼上沉沉望着他,不禁咽了咽口水,“我得先走了。”
“下次再见!”史青挥手告别。
客栈掌柜气喘吁吁追上来,“客人,客人!恰好有一间符合您意愿的房屋出租,您快些去看看!”
史青眼睛一亮,边道谢边跟着人匆匆去了。
酒楼上。
潦收看了一会儿,琢磨出些门道来,欣慰道:“那小子长大了,知道为自己打算了。”
秦渊面色冷冷的,“蠢货。”
分明和他住一起,才是获利最大的选择。
潦收笑道:“殿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人史青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年纪,整日里和我们刀尖饮血的住一起,有了心上人都不好意思表露出来,更遑论投人所好追求人家了。”
秦渊摩挲着茶盏,感受到灼热的温度,“嗤,十六岁,乳臭未干,他懂什么?被人骗了去才是真。”
潦收笑笑,“那咱们回去还是怎么着?”
秦渊道:“跟上。”
潦收不再多言。按潦收所想,殿下还是离史青远远得好。但耐不住潦收看史青还蛮顺眼的,能顺势说几句把人推远的话,却舍不得故意说史青坏话。
……
掌柜将史青领到一座四合院中,袖手立在一侧,对史青介绍主人家,“这位是林先生。这房子本是林先生借给一位伯父居住的,然而林伯父前些天到中山国北游去了,房子便空了出来。”
田临戴着傩面具,兢兢业业扮演林先生,“某貌寝,若有冒昧,还请多担待。小先生请看,某人这座院子,地段虽僻远了些,但院中桃李亭亭,另有一亭、一圃、一井、一案,随你们做什么,都很是便利。”
史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冒昧不冒昧,足下气度出众,与足下交谈,实在是如浴春风。这地方也好极了,只是不知,租金几何?”
田临笑道:“每月两匹绢。某只是为了给屋子添些人气,不叫它早早败坏。租金还在其次,两位好生爱惜这房屋就成。”
史青攥着白石手腕,小小雀跃了一声,脸蛋通红,“我们只能租一个月,也可以吗?”
田临颔首,“自然。若缺什么,尽管向某提。”
史青连连点头:“那我们立契?”
掌柜早有准备,取出竹简,执笔将双方的诉求都写上,由他做担保人,各自签字画押。
史青赠予掌柜一包刀币,一路将主人送出去老远,回来关上大门,攥拳立在身前,“嚯,白石,你看看,这里面有这么多屋子呢。来,你喜欢哪个?”
花圃里还盛开着应季的花儿,五彩缤纷的。史青跪在圃边,贴脸嗅了嗅花香,“要我们增添人气?那我每天都要给他们浇水。”
祖父也喜欢侍弄花草,史青窗前案上,总会有祖父精心照料的绿植,即使是白茫茫一片的冬日里,也还有绿油油的一叶兰。
白石望着空旷的院子,目中也隐隐透着欣喜。
史青将整个院子丈量了一遍,高兴极了,“以后你练功夫,就不用往外面跑了。西厢临着街道开了扇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我见那路上时常有小孩玩乐,你要住吗?家里屋子这么多,我们一人两三间都不成问题。”
白石口不能言,面也冷,但和史青一样都是爱在寂静里寻热闹的。闲来无事,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白石便能开怀许多。
但更让白石触动的,是史青不经意说出的“家”字。他自有记忆起就是个孤儿,是个受人使唤的奴隶,但老主人疼爱有加的小主人,却从没有将他们视作奴隶。
史青是有家的,但白石从没有家。无论是在守藏令史那里,还是在稷下学宫,对白石而言,都是寄住在他人屋檐下,远不如幕天席地来得自在。
将院子看了几遍,史青依旧热情未消,拉着白石将屋子一间间看过,堂屋、灶房、柴房、书屋、寝居都不缺,唯独少了一间放武器的武库。
史青摩挲下巴,“我们俩只住一个月,用不了多少柴禾,便将柴房倒腾倒腾,干柴放在屋檐下,淋不着雨就好。空出来的柴房,修整修整给你做武库,怎么样?”
白石眼睫颤了颤,握着拳点头。
史青颇为遗憾,指着四角亭道:“你瞧,到了冬天,围上竹帘夹布,煮酒炙肉,再考些落花生、楟柰、板栗,多快活。可惜,我们是见不到临淄的冬天了。”
白石被这畅想吸引,蓦地也涌上几分怅然,继而伸手指指稷下学宫的方向。
史青唇角的笑僵住了,悸悸道:“哦,是啊,咱们还得回去收拾行李呢。”
可秦渊似乎生了她的气,她不好意思去见秦渊。再者,史青还羞恼着,断没有见秦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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