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试探

“王爷,宣将军送过来的消息,未时一刻围场见面。”

阮清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上的两瓶伤药,敷衍地对安福挥手示意他退下。

那日从宫里回来,他在暗室中待了一晚上,和贵妃叨叨个不停宣毅有多像她和先帝,阮清猜测,要是贵妃真的能听到,肯定烦他烦的不行。

想着姨母拿他没办法无奈揉头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柔和着脸色叨叨得更来劲。

当年为了调查走被换走的小皇子,阮清也没少做不要命的事,最严重的一次他直接失踪了整整三日,再回来的时候内伤严重,吓得贵妃当时便给他关了禁闭,一副铁石心肠绝不会来看他的样子,实际上被安福暗暗告密,他喝的每碗药都是贵妃娘娘亲手熬的,生怕被哪些贼人钻了空子,紧张的很。

怕他养病无聊,宫中得了什么好玩的更是最先送到他这挑一圈,就连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也只能摸到他选完的。

后来还是他彻底好透了,姨母长姨母短将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才得了解禁。

“王爷?王爷!”

接收到阮清看向他时那个迷茫的眼神,杨黎习以为常地叹了一口气,又重述一遍新得的消息:“围场周围找遍了,除了找到了一块咱们府里的假令牌,什么线索都没有。老六那边跟着查了两天,没有活口也没人接应,当天死的人昨日都被小主子接走了,目前几方都没有什么线索。”

将假令牌递给阮清,杨黎的视线在那两瓶伤药上转了一圈,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被理智强压着重新沉默。

“有话就说。”

阮清翻看着手中的令牌,余光看到他的动作出声道。

“......王爷,”杨黎顿了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小主子那般恨您,说不定这药有问题呢,您还是别乱用的好!”

哭笑不得地收起令牌,阮清不忍心打击自己家暗卫刚长出来的脑子,认真敷衍道:“担忧的不无道理,晚些时候你带去给府医看看是否有问题,现在先随我去见见他。”

-

两人到围场时,宣毅正对着当天刺客飞来的方向发呆。

“看看这个?”

把假令牌递过去,阮清顺着他的视线向远处眺望:“我这个人最厌恶冬日严寒,去年手下庄子刚供上来一批不错的皮草,制成大氅还算暖和,皇上这些日子召将军入勤政殿可提过?”

宣毅看了他一眼,装作没听懂他的试探。

“只休息一日,王爷气色倒是不错,看来那伤好的差不多了。”

阮清微微一笑:“用了宣将军的药,自然好得快。”

被调戏习惯后,宣毅如今听他这般暧昧不清的话已然彻底无感,眼都不用眨便将话题扯回到正事上:“雪狐生长在极寒之地,京中少见,去年王爷庄子上的人在这座山上捕到了一些,可谓奇闻。”

低头看向自己衣摆上的鬼针草,宣毅继续道:“王爷未到之时,宣毅好奇着想去您那庄子上看看,距离颇远,不过皮毛不错,只是路边大片的鬼针草烦人,这衣服怕是不好清洗。”

阮清毫不掩饰眸中的赞赏,心情非常不错:“王府多的是好料子,改日本王便赔将军一身。”

“皇上那边死的番邦人,衣摆上也有鬼针草。”

阮清哼笑着摇两下扇子:“那本王可就难以顾全了。”

研究令牌的当口,宣毅注意到阮清的动作,两次目睹他用扇子杀人,他下意识皱眉就想让他小心,话到嘴边时又突觉不该,紧急拐了个弯道:“令牌、鬼针草、当众行刺、有意避开你我。”

“王爷,如今线索依旧纷纷指向您,可有话说?”

阮清不做解释,挑眉哼道:“有人想是我,自然查出来便是我,倒是将军,这令牌要看出花来了,可看出什么了?”

宣毅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番邦诸多异族长相不易区分,如今可能有异动的只有突厥、契丹和羌人,前两者与我朝势力相差过大,岁贡求和多年来还算安逸,倒是听说羌人似是最近有些动荡,只是不知这些人为何会进了京都,又成了暗卫,参与朝内的刺杀任务。”

“朝中无人提过羌人内政动荡,将军是从哪知道的?”

感受到阮清探寻的眼神,宣毅自然道:“在其位谋其政,身为将军,自然要对天下局势有所掌控。王爷,臣也并非全然武夫。”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但从那伤药之事过后,阮清总觉得这人没有那般简单。

两人就这样在围场附近探查了半日,甚至将阮清那庄子到围场可能经过的线路都一条条跑了一遍,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还是宣毅看阮清脸色音乐发白,才主动出声叫停。

“今日不过皇上下令的第二日,王爷的伤不宜劳累,明日再查也不迟。”

到底也是中了毒,这样高强度的和宣毅来回运功奔波,阮清也不打算逞强,点头提议道:“听闻千味楼今日又招了个新厨子,添了不少招牌菜,将军不如赏脸一同去尝尝?”

不等宣毅拒绝,杨黎便从暗处现身:“王爷、将军,位置已经订好了。”

宣毅看他们主仆两个配合这般默契,知道自己早早被下了套,望向阮清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哀怨。

我就多余担心你!

阮清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这家伙的忠臣魂又觉醒了,眼睛一转就开始胡编:“七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到现在我们还都一无所获,去酒楼互通有无至少也能商议一下后续如何行事,皇上真问起来也算公事一桩,总比我二人频繁出入彼此府邸强。”

“想不到王爷也会有揣测圣意的时候。”

-

千味楼。

宣毅看着满桌子的辣菜,赶在阮清动筷子之前叫来小二态度坚决地换了几道相对清淡的开口小菜:“酒也都换下去,送上来一壶热茶便好。”

“宣将军、”

“这般利落手脚,怕不是一人所谓,王爷往后行事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宣毅清楚阮清断然不会是听医嘱的人,眼瞧着小二进出几回便将包间里的菜全然变了个样,就连仅剩的辣菜也放在离他最远的距离,自然知道不能给阮清开口找茬的机会。

吃了个大亏的寂王爷气急反笑,筷子一拍起身到窗边看风景去了,那背影看着,活脱脱受了大气。

忍着笑出声的冲动,宣毅正准备叫他回来吃点东西,未等他开口,小二先带着王府的人敲开了包间门。

“王爷,皇上派人传您进宫,奴才出来的时候隐约看着将军府似是也有人去传了。”

两人对视着没有言语,过了片刻,果然将军府的人也找了过来。

“既然如此,本王和将军一同入宫便是,你们都回去吧。”

眼瞧着安福一脸有难言之隐的模样,宣毅非常懂事道:“我出去等王爷,二位慢聊。”

“什么事?”

安福四下看了看,确定宣毅彻底离开后才小声道:“奴才今日在王府大院见到封信件,上说羌人换了新首领,估摸着后日那新首领派来的使臣便到了。”

阮清皱眉看向他:“信呢?”

将袖子里的信递过去,阮清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不善道:“京中局势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王爷,这信上的内容若是真的,这次刺杀王府便不好解释了啊。”

“后日到访,现在让本王进宫,又让宣毅跟着,怕是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先让人去查查这信是哪来的。”

“出来之前,老奴已经让人开始查了,有消息立刻回禀王爷。”

“我进宫看看,你先回去吧。”

安福走后,阮清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将那信收进怀里才出去,宣毅见到他也并未多言,对视间两人默契转身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跟着引路太监走进勤政殿,大殿之下照旧已经站着武相一派的人。

见两人进来,武相当即跪下求皇帝重责阮清:“皇上,寂王通敌企图行刺,罪不可恕,老臣请皇上莫要再顾念兄弟之情,天下太平当立刻将王爷下狱严查啊!”

“这么多年,武相倒也不是第一次这般声泪俱下了,可惜本王如今还是活得好好的。”

早知今日入宫便是洪门宴,阮清对他这般表现还算心中有数,可惜宣毅什么都不知道,明显整个人都愣住了。

“皇上,王爷今日整天都与臣在一起查案,何来通敌行刺一说?”

高座之上的皇帝看着似乎十分头疼:“羌人新王登基,选了使臣过来觐见,点名要兄长接待,武相的人今日又查出前些日子行刺的外族人皆为羌人,兄长对此可有话说?”

宣毅有些担忧地看向阮清,心中十分担忧这人口出狂言,彻底的得罪了皇帝。

结果阮清竟然十分乖顺地点头道:“确实有些巧合了,今日臣与宣将军在围场彻查也并未有什么发现,如今百口莫辩,臣自请闭府禁足,只待宣将军查出真相还臣清白。”

此话一出,莫说皇帝,就连一直喊着严惩的武相也没了声响,看他们那神色,似乎都在思考阮清还有什么后手。

后招当然有,阮清暗自勾起唇角,一礼告退后不带皇帝答应与否,转身就走。

看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半分看不出这人是准备回府禁足。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阮清早已彻底没了影子。

皇帝皱眉看着台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宣毅,话中有话道:“宣将军不必求情,若兄长未曾做过,将军只要查明原委便可,只是这羌人使臣,兄长既然禁足,便要麻烦宣将军代为接见了。”

皇命难违,犹豫再三后宣毅只得跪地接旨。

待他黑着脸回到将军府时,看着一个两个名为关心实则试探的细作,强撑着精力将人打发走后独自一人来到了后院颇有些荒凉的独立小屋中。

外表看着荒凉的房子,走进后竟是更为阴森,如果说阮清王府内的暗室是一间全封闭的密室,那宣毅这间房子便可称为私狱,墙上挂着的行刑用具有些还带着血,整个屋子里,唯一算得上是干净和谐的,便是阮清曾丢下被他捡回来的两把折扇。

宣毅进来后不过须臾,房间一个角落的地下暗门开启,一个人影背着光疾步走来,仔细看去,正是那日在小巷中和宣毅对话之人。

“羌人的消息没传到王府?”

感受到自家主上话中的不悦,宋步沉抬头答道:“今日刚查到便去送了消息,属下亲眼见安福看完了信。”

那安福定然已经告诉他了,以阮清的手腕,怎么可能任由皇帝削权,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摸上桌上扇子的吊坠,宣毅心中的疑惑更甚,凝神思索片刻后才道:“今晚我要去武相府看看,行刺之事四日内必须查清始末。”

“主上一个人去?不如、”

“我自己便可。”

打断属下的关心,宣毅望向外面的天色,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子时一刻,武相府。

宣毅一身夜行衣在房梁上穿梭,刚找到武相书房打算掀开几块瓦片听听里面的动静,便看到不远处另有一道黑影朝自己的方向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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