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小时航程对于如今动辄跨越星系活动的星际时代人类来说并不算长，但是飞船为了节省时间走了军队专用航行道，途中会进行数次空间跃迁，这个过程中乘坐者尽管不会感受到任何的颠簸，但是身体却会发出疲惫的信号。

裘薇白本身因为先前在单位加班连轴转休息不足，路程过半的时候，她便抵不住困意，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裘薇白本以为自己醒来的时候飞船差不多就要降落在荒星，未曾想快要进入狼牙军团辖区时，飞船内忽然响起警报，把睡着的三个人一下子都惊醒。

华琼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体，走到驾驶舱外面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主驾驶员取消了自动航行模式，正全神贯注地操纵着飞船沿既定线路前进，副驾驶员摁下一连串辅助按钮，走到驾驶舱门口，拉开舱门上的小窗回答:“有一艘不明飞船未经批准闯入航道，干扰了我们的正常飞行。”

“不明飞船？”

“嗯，在空间跃迁点突然出现的，它的速度非常快，险些跟我们撞上。我和主驾连续呼叫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我已经报给狼牙军团那边，他们会派人去拦截的。”

华琼点头，“不影响行程就好。”

说完，华琼折回客舱，把警报的始末告诉迟寻真和裘薇白。

三人都没将这一小插曲放在心上。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飞船降落在荒星临时开辟出的港口，迟寻真带着裘薇白和华琼与接到消息后在此等候的狮鹫中队副队长沙向檐汇合。

“迟局长，幸会，我是狮鹫中队副队长沙向檐，来接你们去研究所那边。”

“麻烦你们了。”迟寻真说。

一行七人共乘两辆车前往狮鹫中队在研究所附近搭建起来的驻地。到达驻地，迟寻真三人与中队长曲望津碰面，后者才从研究所里出来，简单寒暄几句后就单刀直入说起正事:“我刚才让人查了一下，里面那个女人名叫纪姝，在帝国公民信息库里是已经死了的人。”

迟寻真点头，“我们也查到了。”

“里头除了地上的脚印外，所有东西都是原样，我带你们去。”曲望津说。

“曲队长，那就麻烦你了。”

曲望津刚转身，放在腰间的通讯器忽然响起，他向三人露出个抱歉的表情，走到一旁接听:“怎么了？”

对面是在附近巡逻的士兵:“报告，我们在海滩附近巡逻发现了一艘在海面降落的小型飞船，飞船编号不明，飞船内部没有搜查到个人物品。”

废弃研究所的位置是在一座临海的深山里，士兵所言海滩，即与悬崖侧毗邻。

曲望津皱眉，“立刻打捞飞船，查找一下生产源，加强附近巡逻，如果有不明人士拒绝配合工作，立刻抓捕。”

“明白！”

挂掉通讯器，曲望津折回，走在最前面带领迟寻真三人进入废弃研究所。

研究所内非常凌乱，地上有很多仪器碎裂的玻璃片，足以见得当时研究所内必然发生了极大的混乱。

曲望津将照明设备打开，“这里的碎片非常锋利，你们走路当心些。”

华琼将附带灯光的胸针造型的微型记录仪开启，一边戴上白手套，把早就准备好的药剂往地上喷洒，蹲下身避开扎手的玻璃片观察药剂落地后是否出现反应。

曲望津看着他的一连串动作不解:“这里不是现场，纪姝在里面。”

“他是痕检专家，职业习惯。”迟寻真笑着回答。

曲望津点头，停下来等待。

“这些玻璃碎片上有血迹反应，但是不完整，很大部分被破坏了。”

听到华琼的话，裘薇白同样戴上白手套走到他身边去观察，两人沿着断断续续又杂乱斑驳的血迹反应走到一堵墙前，发现血迹一直延伸到墙体中央，那里刻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单词。

华琼将单词拍照后放大照片，仔细端详后说:“很像是什么人留下的记号，但是太模糊了，而且存在残缺部分，辨认难度很大。”

裘薇白看着墙体上的印记，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回忆不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相似的记号，只能隐下不提。

华琼将周围检查完，把所有发现记录在册，一行四人继续往里走。

到了发现纪姝的那个地下室外，曲望津停下来说:“这间地下室很特殊，墙体本身全部由能屏蔽探测仪信号的矿石制成，如果不是暴雨破坏了设备，使这间地下室的大门开关短路，这地方也许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迟寻真上前摸了摸墙体，“真是有够大手笔的，设计也很精妙，难怪当年没有发现这间地下室。”

曲望津拉开大门，迟寻真三人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

亲眼见到一个人有如标本般安详地浸泡在略微发红的液体中，其视野上的冲击感绝非图片所能带来。进入地下室后，裘薇白将灯光照向了纪姝的脸部及上半身，仔细观察，试图将那些图片无法清晰呈现的细节看得更清楚。

就在这时，曲望津神色一凛，忽然拔出枪指向纪姝所在的容器，缓步上前:“什么人？出来！”

裘薇白三人听到曲望津的话后皆是心头一惊，齐齐顺着枪口朝向看去，发现地上有一个黑影。

在曲望津的呵斥声落下后，地上的黑影向外挪动了些许，露出了穿着整套军装的半边身体。因为右臂上有军团徽章，裘薇白便将灯光移到那徽章上，看见臂章所绘乃一簇荆棘，图案下写着“荆棘”二字。

曲望津端枪的手纹丝不动，语气并不因为看见熟悉的臂章而缓和:“你是荆棘军团的人？报上你的编号。”

地下室寂静片刻，随后响起了一个质感有如机械的男声:“03……”

白银帝国共有七大军团，因此每个军人的编号开头都是对应的军团代码，03代表着裘薇白最熟悉的荆棘军团。

“……3703……”

各军团的征兵工作每年按季度开展，因此这几个数字所代表的含义是加入军团的时间，即3137年第3季度。

“……01……”

荆棘军团下设二十支舰队，01代表着第一舰队。

“……02……”

舰队之下，设有二十支中队，0102连起来的含义是第一舰队的天狼中队。

0337030102……这串数字对裘薇白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因为俞之舟就是在3137年第3季度加入了荆棘军团，被分到了第一舰队的天狼中队。

编号的构成，由于里面包含了时间，所以即使与俞之舟同属于天狼中队，同队的编号也很少会出现前十位数字完全相同的情况。

这个身份不明的人迟迟不说出编号的最后三位数字，裘薇白按捺不住，语速急迫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黑影继续向外走，室内再次响起了他的声音:“……011。”

0337030102011——这个编号并不属于俞之舟，裘薇白一时愣住，说不清心里到底是失望还是什么感觉。

黑影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

这是个气质与一般不同的军人。他身上的军装是十年前的老款式，接近于泥土的配色并未显出老气或者土气，反而更加衬托出了他面容的英俊，贝雷款式的军帽压着一头被随意束在一起的银灰渐变的及腰长发，其所带来的阴柔感却被一双锐利的凤眼中和，最终呈现为英气。

尽管这个人的形象与记忆中有出入，在看清他的瞬间，裘薇白仍是一下子说出了他的名字:“纪越知……”

曲望津三人对这个名字都没有反应，只是诧异于裘薇白认得神秘人。

“你认识他？”曲望津询问。

裘薇白对他的问题却是充耳不闻，只怔怔地看着除了头发长长很多以外与七年前并无任何差别的纪越知。纪越知身上的旧式军装令裘薇白忽然产生了一种难以克制的激动感，她忍不住握住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你站在这里，之舟也一定还活着。你告诉我，之舟他在什么地方？”

裘薇白这样过于反常的反应和说的话让迟寻真对纪越知的身份作了猜想:“难道你是七年前天狼中队那支前去追击星盗失踪的小队的一员？”

纪越知的目光落到迟寻真身上，锐利而带着冷漠的视线令后者皱眉，有种并不友好、如芒在背的感觉。

裘薇白全神贯注地看着纪越知，后者无视了迟寻真的问题，目光越过裘薇白落在了她的身后，说:“他已经来了。”

哒、哒、哒。

军靴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裘薇白回过头，看见了让她魂牵梦萦七年的俞之舟。他戴了面具，只露出眼睛及以上部分，但这并不妨碍裘薇白一眼认出他，他一点都没变，身上穿着跟纪越知一样的老式军装，甚至腰带上放置的枪支都是七年前的军队配置。

“你终于回来了。”裘薇白流泪。

俞之舟看过来的目光却如机械一般，冰冷而没有感情。

曲望津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比纪越知更甚，枪口刚转动，就看见俞之舟走到裘薇白身边直接捅了她一刀，染血的刀子刚拔出来又捅了离裘薇白最近的华琼。

没有犹豫，曲望津果断开枪，可是俞之舟竟然以怪物一样的速度躲开了子弹。

倒地的裘薇白看着俞之舟躲开子弹后接连杀了迟寻真和曲望津，感受到死亡的召唤，闭上了眼。

没有存稿了，我要随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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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重逢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