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茉七走到房门跟前,蹲下将薇黯送来的面包袋子拾起来,打开来往里面看了看,三明治和甜甜圈已经被碾成了面饼,三明治里面的牛油果片甚至已经成了牛油果酱,溢满了外包装。
她心里默默叹息,站起身想把这些东西丢到垃圾桶里,未曾想薇黯已经悄然无声地站在她身后,转过身的一瞬间,就与她脸贴脸。
“好可惜哦……这些可都是现做的,味道应该很不错。”薇黯看着她手里的袋子,嘟嘟囔囔。
乔茉七垂下眼:“抱歉,把你一片好意搞砸了。”
可能是乔茉七每次道歉时的神态实在是过分乖了,耳朵总是会不自觉地往下垂,薇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憋不住笑了,直接上手摸了摸她的耳朵。
就算是有愧意,乔茉七的耳朵仍然是冷冷的。
真是个捂不热的小冰块。薇黯在心里嘀咕。
乔茉七感觉到薇黯在摸她的耳朵,嘴角抽搐了一下,本想用手抓开,但是思索之后觉得太过不雅,于是挪了挪脑袋,让耳朵逃离魔爪。
“嘿?你还敢躲?”薇黯双手抱胸,作出一副傲态。
“我不是很喜欢这种……亲密接触。”
“哦?”薇黯顿时又来了兴趣,“不喜欢亲密接触?那我之前和你抱在一起,睡在一起,甚至亲……你为什么不直接推开我呢?”
很明显抓到了乔茉七模棱两可的软肋,羞红从耳根很快就匍匐到了整个脸上,她的这副窘态逗得薇黯忍俊。
“不逗你啦,臭木头,你留了我太久,我不敢回去,今晚在你这里过夜咯。”
说罢,薇黯开始一边宽衣一边向浴室走去。
“等一……”
原本还沉浸在羞意中的乔茉七听到她要留下来过夜,顿时就清醒了不少,扭过头想挣扎一下却看到一步一个散落的衣物,抬眼望去却是一个窈窕的裸露后背走进浴室,自然地关上门。
那副身体的妖冶又被浴室的强光印在磨砂玻璃上,一举一动都刻在乔茉七的瞳孔里。
像是皮影戏,薇黯抬起腿,褪去最后一件贴身的衣物,随意甩到一旁,又小心翼翼地打开浴室门,探出脑袋:“怎么了,亲爱的乔骑士,有什么话想跟本公主说吗?”
乔茉七趁着自己心理防线还未完全溃散,抓起地上薇黯的衬衫就朝她面门扔去。
“哎呦,你偷袭我!”
“洗你的澡!”
-
浴室和床只隔了一个玻璃屏障,而且那个玻璃很神奇,可以遥控,遥控的结果就是让本不可见的玻璃变成完全透明。
这到底是哪个□□上脑的混蛋发明的情趣功能……
乔茉七背对过浴室玻璃,翻看了一下手机,苏以冬在五分钟前给她发了一个龇牙乐的表情包,她现在看到苏以冬脑子里就一股无名火。
她们俩一定是结盟了,乔茉七确信。
Joseven:[你到底还要坑害我几次,能不能不要给薇安出馊主意了?]
Soo:[?]
Joseven:[那些道具,都是你出的主意?]
Soo:[我的建议,她自己买的,确实是要用的,她自己说要让自己成为一个被束缚的形象,从而挣脱束缚来表达破坏。]
乔茉七短暂的无语,感觉打字实在是太麻烦了于是直接一个电话过去。
“晚上好啊乔小姐,有什么可以帮您?”电话那一头的苏以冬很明显做了准备,话里全是招架。
“不要插科打诨,我姑且算你们塑造的形象可用,可是场景呢?”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委托Blank先生办好了,明天直接去地铁一号口就行。”
“为什么?”
苏以冬那一头沉默了一下,随后沉重地开口:“地铁一号口明天会有罢工游行。”
“……嗯。”
罢工,在这些国家真的很常见,工会为了争取工人们的合法权益,通常都会举行游行,并非是硬性示威,罢工之后还是要好好工作,但是会让政府重视起来。
“Blank先生联系到了当地的工人工会,同意我们进行拍摄,到时候给薇小姐化好妆,跟着游行的部队一路向前,而你要做的,就是拍摄,拍摄罢工的队伍,和薇小姐从迷惘,到呐喊,最后挣脱的整个特写,明白了吗?”
说起罢工,乔茉七地思绪里短暂地闪烁过一些模糊的脸。
那时乔康已经接手了老药厂,新药厂更名为康泽制药,不断地裁员换血。
有一群被裁的基层员工来闹罢工,保安拦不住,于是乔康带着乔茉七一起出面。
【你们看,我也有孩子,你们用自己的孩子来要挟我,想让我可怜你们,没有用,为什么不考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趁着个时间赶紧找好下一份工作呢?】
【乔康,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在这个老药厂工作了十几年,你说裁就裁?你信不信我们闹罢工?】
年幼的她记得乔康的眼神,全是鄙夷和不屑,似乎此时他的身份与这些人早已经格格不入。
【我是念着老厂长的旧情,还能给你们一点补偿,如果要闹,你们就要做好一分钱也拿不到的准备。】
那件事之后,新老药厂的交接仪式上,那些人果然闹罢工了,但是乔康仅仅只用了几句话,用金钱来诱惑了一些心智不坚的人,就完美地解决了问题。
一根反骨足以毁灭一群人心不齐的罢工队伍。
之前气势汹汹的那些人,和现在跪在乔康面前求着原谅的人,是一群人。
乔康仍然牵着她的手,似乎强迫着让她看着这些人失败的窘态。
【乔老板,之前我们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吧。我们愿意接受之前的裁员条款,只要补偿款不变就行。】
那群人的眼里,从一开始的义愤填膺,变成现在的落魄恐惧。
落差巨大。
乔康没有理他们,转身让保安把他们赶出去。
【乔老爷!求您了!】
乔老板,乔老爷。
这称呼变化得真是讽刺。
跟在乔康身后,乔茉七拽了拽他西服的衣角。
“爸爸,为什么不放过他们呢?爸爸是坏人吗?”
乔康顿了顿,蹲下来摸了摸乔茉七的头:“乔乔,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狠心,永远都会有人想要欺负你,善恶的标准不由这些人来写,如果爸爸同意和他们和解,他们只会得寸进尺,反过来欺负爸爸,乔乔懂了吗?”
乔茉七似懂非懂,只能点点头。
她继续被乔康牵着手,走回总经理办公室,可是转过头,看见那一双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反抗的底色,只有渴望解救和原谅的悲哀。
之后,康泽药业再也没有闹过罢工,她也再也没有见过这些人,只知道其他员工尊称她为乔小姐,把她捧得高高的。
但是她并不喜欢这样,她一直都记得,自己曾经生活过得贫困街头,是何种血腥。
回过神,不知道该回答苏以冬什么。
“呆住了?我能理解,富家小姐没有体验过底层生活,闹罢工这种事情国内没有,你是第一次见,也算是一次不错的经历了。”
“我见过。”乔茉七轻声回应。
“啊?”苏以冬疑惑。
“没什么,我大概了解了,明天见。”
说罢,也不等苏以冬接话,她直接挂断。
罢工游行……真是一个好机会。不仅仅可以完美的体现出【破坏】的主题,也可以帮助这些工人进行宣传。
乔茉七想回门口拿被她挂在衣服架上的相机,路过浴室的时候门突然打开,雾气顿时扑面而来,一双玉足从朦胧中踏出。
被雾气晕染得白里透红的脸,肆意的笑着,浑身上下都是松弛感。
这次浴袍倒是穿的紧实,上次为什么不穿的紧实一点……
乔茉七看着薇黯,心里犯嘀咕。
“怎么了?盯着我看?我知道我漂亮,你也不用这么上脸吧?像条哈巴狗。”
乔茉七望着地上一堆没收拾的衣物,又抬眼质问:“内衣……你穿了吗?”
“没。”
回答得冠冕堂皇,趾高气昂。
“好吧……”
乔茉七懒得理她了,走到门口取下相机,可是转过身的时候,却看到薇黯正在给浴袍解绑,脱到肩处,半个胸口已经走光。
“诶诶!别脱了!你要干什么?”
“哦,我以为你想拍我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不然你拿相机干什么?”
“我要调参数,给明天做准备。”
“哦,”薇黯重新穿好衣服,“没劲。”
乔茉七被吓得不轻,深呼吸:“老板,我们之间能不能有点距离感?”
“现在可以,但是一会就不行了。”
“又怎么了?”
“这里只有一张床……怎么办呢?”
乔茉七扶了扶额头,她知道又躲不掉要睡一起。
“你什么态度?女孩子之间,亲密点怎么了?”
乔茉七摇摇头:“我也曾以为两个女孩子之间不会有什么问题。”
直到《私房门》事件,把她所剩无几的清净生活彻底打碎,她才知道想害死一个人,根本不会管她的性别。
女性和女性之间,也可以有桃色绯闻。
“别怕,这个酒店已经被景氏承包了,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薇黯走上前,伸出食指戳了戳乔茉七胸口,“快去洗澡。”
-
卫生间里是未消散的缭绕雾气,还藏匿着淡淡的香水味。
清爽的果香,跟她很搭,一样的特立独行,一样的活泼热烈。
乔茉七一直都很好奇薇黯喷的是什么香水,因为自己不常用这些,所以对香水的涉猎不是很广泛。
轻轻褪去衣物,打开花洒,感觉水有些凉,调温调得很高,闭上眼任由热水瀑淋。
热水把她嫩白的皮肤烘成淡粉色,不断在脑海里回想的是薇黯的身体。
在佛罗伦萨酒店里一览无余,她身为模特的身材是如此的姣好,身体比例完美协调,简直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摄影师总是会对美丽的东西有着特殊的嗅觉,更何况薇黯那么漂亮。
心跳在热气中不断地鼓动,身体是莫名其妙的燥热,她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调成冷水冷静了一下,直接就不想洗了。
自己一定是疯了。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把头发烘干,又用冷水把自己灼热的脸洗了一遍,侧过身,看着自己右肩上那一块疤。
一块烧痕,不大不小,覆盖了半个左肩。
烧痕的底色沉下去了不少,没有很多年前那般狰狞,她穿好浴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浴室。
地上的衣物薇黯已经收拾干净了,虽然只是胡乱堆到桌子上,但也比在地上好,走到床边,甚至还贴心得为她腾出了一个区域。
“我让礼宾送了一床新被子,这下你总没话说了吧?”薇黯双臂展开,炫耀着这一床新被子,似乎想让乔茉七感觉她很体贴。
可问题从来都不是出在被子上,乔茉七知道薇黯在装糊涂,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
看了看手机,晚上九点,她一句话也没说,钻进薇黯给她准备的“睡袋”里,闭了眼。
被各种折腾,她早就累得不行,现在又有一个活宝躺在自己身边,抓紧入睡才是最安全的举措。
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声音,乔茉七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有些犹豫地张开眼,朝里侧转过头,刚好撞进薇黯的笑靥中。
她就知道……
“你怎么还不睡……”乔茉七装出困倦的腔调,问薇黯。
“明天就是拍摄日,激动得睡不着。”
“以前每次拍摄日之前都会睡不着吗?”
“不会,就这次。”
“为什么?”
“因为你呀,”薇黯笑笑,“这次居然是你这个落魄摄影师帮我拍,感觉好奇怪。”
乔茉七一时分不清她是夸还是骂。
她坐起身,抿了一口水,将夜光的亮度调低:“你知道明天,你要进罢工游行地队伍里吧?”
“我知道,我还蛮期待游行会做什么,以前只在国际新闻上看过。”
“不害怕吗?这可是比较极端的活动。”
薇黯嘴角的弧度弯了下去,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害怕,大家都是一类人,他们是打工人,我们也是打工人,又不会伤害我,我也见过那些叔叔阿姨了,都是很朴实善良的人。”
都是很朴实善良的人吗?
可为什么被认为是朴实善良的人,却永远都没有好的下场呢?
她不想做过多解释,关掉夜灯,又钻回被子里,可是翻来覆去依然睡不着。
糟糕透了。
“能理解,毕竟和我这么一个大美女同床共枕,心情激动是很正常的,要不我们来聊聊天?”
于是,她们在黑暗中四目相对。
她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的看到薇黯脸上的许多细节,她的眼型似桃花眼,却又稍稍扁一点,更显得有韵味,鼻梁高挺,上唇厚下唇薄,肉感十足,即使卸了妆也是天生丽质的东方女性的脸型。
眼里似有水晶,忽闪忽闪得。
薇黯在黑暗中昂了昂下巴,双唇翕动:“那个……你有谈过恋爱吗?”
乔茉七思索了一下:“应该没有。”又顿了顿:“不清楚,但有一段依赖别人的经历,算不上是恋爱。”
薇黯撇撇嘴,一丝不悦展露在脸上:“哼,形成依赖关系说不定就是心里喜欢上了呢?”
“可是……她是女的。”
薇黯的双眼突然睁大,隔着被子踢了踢乔茉七的腿:“快说说看。”
少女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乔茉七倒也没有吊她胃口,她本身也没有把那一段经历当做什么羞耻回忆,于是娓娓道来:
“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所折磨。”
【那样的环境,简直就是炼狱。】
“她叫齐北霖,是来美学习的华人警官,因为一次恶**件,我们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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