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轻井泽的星光(六)

他的话语精准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逻辑和学生会长的冷静决断,瞬间堵住了清水葵可能提出的所有质疑空间。

他深褐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清水葵那双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在音乐的规则框架内,他寸步不让。

藤原雅治老师不知何时已悄然走上舞台,站在我们身旁,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有新想法?刚才那段配合…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默契?”

忍诚立刻转向藤原老师,姿态恭敬却又不失沉稳,他拿起那份摊开的乐谱,修长的手指精准地点在清水葵独奏段落前后的几个小节上,声音清晰而富有条理地解释了他的构思:“藤原老师,我的想法是,在清水同学的独奏华彩段落开始后,钢琴和小提琴并非完全静默退场,而是加入极其微弱、几乎处于听觉阈值边缘的伴奏——钢琴在极高音区点缀如同星光闪烁般的单音,小提琴则用最轻的泛音技法奏出如同远处风声般的持续长音…”他详细阐述了这种“背景氛围音”的设计理念,如何在不喧宾夺主的前提下,微妙地维持音乐的整体氛围,引导听众情绪,并将清水葵的独奏重新纳入《夏日协奏曲》的情感脉络中。

藤原老师听得极其专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片刻后,他突然猛地一拍手,发出清脆的响声,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激赏笑容:“绝妙!四枫院君!这个构思简直是神来之笔!”他激动地来回踱了两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们,“这样处理,既最大程度地尊重了清水同学展示技艺的诉求,又巧妙地维护了整部作品的连贯性和艺术完整性!更重要的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忍诚一眼,嘴角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这种润物细无声的介入方式,既在规则之内,又能有效避免激化矛盾,给清水家留足了面子!高明!”他随即果断地拍板,“就这么定了!至于向清水同学解释这个‘改良版独奏’安排的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会让她明白,这是为了作品整体艺术效果的提升,而非对她的限制。”

午休时分,研修所餐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学生们放松的交谈声。我正和奈绪子、初穗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口吃着简单的三明治,试图安抚因紧张排练而毫无食欲的胃。初穗像只精力充沛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她从美术部听来的各种小道消息。

突然,初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神秘兮兮地凑近我们,栗色的短发几乎要蹭到我的脸颊,大眼睛里闪烁着混合着震惊和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咲咲夜!奈绪子!爆炸性消息!我刚路过特别嘉宾区,听到里面传出哭声!是清水葵!她在房间里哭呢!”

奈绪子优雅地用银质小叉叉起一块新鲜的蜜瓜,闻言只是微微抬了下精致的眉梢,声音平静无波:“哦?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首席和服师!”初穗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就是那个据说在京都都赫赫有名的、专门侍奉清水家大小姐的老嬷嬷!突然食物中毒了!上吐下泻,被紧急送去镇上的诊所了!据说情况还挺严重,今晚肯定没法回来帮她穿那套最最复杂的十二单衣了!”

奈绪子放下叉子,用洁白的餐巾轻轻擦拭了下嘴角,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在谈论天气:“真不幸。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平静地看向窗外葱郁的森林,“以清水葵同学自身的仪态修养和对和服的理解,即使穿上最简洁的访问着,也足以在舞台上展现清水家应有的风范与光彩。”

我默默地咬了一口三明治,面包粗糙的颗粒感在口中蔓延,却食不知味。心中没有预想中的幸灾乐祸,反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无论清水葵有多少心机和算计,无论她之前如何步步紧逼,此刻她面临的窘境——在如此重要的演出前夕,失去最信赖的着装助手,无法以最完美的姿态登台——对于一个从小被严格要求、视家族颜面为生命的世家小姐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和羞辱。

更何况,在高度紧张的演出前遭遇这种意外,足以击垮任何一个表演者的心态,让她在舞台上彻底失态。

“我去看看她。”我放下手中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在初穗震惊得几乎要跳起来的目光中,平静地站起身。

“咲咲夜?!”初穗的声音拔高了八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要去看她?那个心机女?她可是…”

“初穗,”奈绪子适时地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制止意味,她用桧木扇子轻轻点了点初穗的手臂,“咲咲夜有自己的考量。”她转向我,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里面清晰地闪过一丝了然与支持的光芒,“去吧。做你认为对的事。”

清水葵的房间位于研修所最僻静、设施最豪华的特别嘉宾区。厚重的橡木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我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瞬间安静下来。过了几秒,才传来一个带着浓重鼻音、明显哭过的、却依然努力维持着京都腔特有婉转语调的声音:“请…请进。”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印证了初穗的描述。宽敞奢华的套间内一片狼藉。三个巨大的、印着清水家金色家徽的LV行李箱大敞着,如同被飓风席卷过一般,散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各式各样的和服、腰带、衬衣、配饰如同色彩斑斓的瀑布,从宽大的双人床沿一直倾泻到地面,堆叠得如同小山。空气里弥漫着高级熏香、化妆品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泪水的咸涩气息。

清水葵背对着门口,坐在巨大的梳妆镜前。镜中映出她此刻的模样——身上只穿着一件素白的丝绸和服衬衣,乌黑的长发用一支简单的玳瑁发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微微泛红的颊边。

她的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抽泣。听到开门声,她猛地转过身,那双描画精致的杏眼此刻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里面盛满了未干的泪水、惊愕和一丝被撞破狼狈的羞愤。

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我,她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住,随即飞快地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痕,挺直了背脊,试图重新戴上那副完美的面具。

“早乙女同学,”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往日的甜美腔调,却不可避免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有…有何贵干?”她的目光警惕而锐利,如同受惊后竖起尖刺的刺猬,紧紧盯着我,仿佛在审视我此行的真实意图。

我反手轻轻关上厚重的房门,隔绝了走廊可能存在的窥探目光,目光平静地扫过满室的狼藉,最终落回她那张强装镇定却难掩脆弱的脸庞上:“听说你遇到些麻烦。”我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声音尽量放得平缓温和,“关于…着装的事。需要帮忙吗?”

清水葵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眼中瞬间闪过难以置信、错愕、怀疑,最终沉淀为一种深深的警惕和戒备:“你…要帮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为什么?”她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虚伪或嘲弄的痕迹,“在这种时候?在我…最狼狈的时候?”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步走到那张被昂贵和服淹没的床边。

指尖轻轻拂过一件质地精良、颜色淡雅柔和的紫色访问和服的衣料,丝绸的触感冰凉而顺滑,上面用银线绣着精致的藤花图案,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因为今天,”我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她充满戒备和审视的视线,“对站上舞台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我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无论我们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分歧、竞争,甚至…算计,”我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音乐本身,应该是纯粹的。舞台本身,应该是神圣的。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因为舞台之外的意外,在聚光灯下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我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却带着更重的分量,“那是对音乐的亵渎。”

清水葵怔怔地看着我,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怀疑、挣扎,以及一丝…被深深触动的茫然。

她紧抿着嘴唇,涂着淡粉色唇彩的唇瓣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波涛。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她尚未平复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带着沉重的张力。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极其轻微地、几乎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气,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我…我不会穿十二单衣了。”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太复杂,时间也来不及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素白衬衣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随即,她抬起手,指向床上那件我刚刚抚摸过的淡紫色访问着和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妥协:“但是…这件访问…”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窘迫,“背后的‘文库结’…我一个人…很难系好。”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们之间仿佛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极其脆弱的临时休战协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尴尬、试探和一丝微妙理解的平静。

我走到她身后,拿起那件柔软的紫色访问着,动作轻柔地帮她套上。她顺从地抬起手臂,微微侧身,露出纤细的腰背线条。

我仔细地整理着衣襟,确保每一道褶皱都平整服帖,动作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专注和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清水葵则安静地站着,身体微微僵硬,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背部肌肉的紧绷。她偶尔会低声指点我某个细节的处理方式,声音依旧带着京都腔特有的婉转,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甜腻和刻意,多了几分平实。

作为某种无声的回应,或者说是一种微妙的“交换”,清水葵主动向我展示了如何正确佩戴那精巧的玳瑁古筝指甲。

她纤细的手指拿起薄薄的玳瑁片,动作熟练而优雅地缠绕在指尖,用特制的胶带固定好,每一个步骤都精准无误,展现出深厚的专业素养。

她甚至破天荒地允许我触摸她那把名贵的十三弦筝,指尖轻轻拨动冰凉的琴弦,教我感受不同位置拨弦产生的音色差异。

在这短暂而奇异的平静时刻,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竞争关系似乎被暂时搁置了。我们不再是舞台上针锋相对的对手,不再是家族利益博弈中的棋子,仅仅只是两个被即将到来的演出压力笼罩、紧张不安、需要互相搭把手的普通少女。

“你知道吗,”就在我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在她背后系着那个复杂而优雅的“文库结”时,清水葵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疲惫的坦诚,透过梳妆镜的反射,我看到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我其实…很羡慕你。”

我的手指在光滑的丝绸腰带上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系结的动作微微一顿。

“羡慕我?”我有些意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嗯。”清水葵轻轻应了一声,依旧没有抬头,目光落在自己涂着淡粉色蔻丹的指尖上,仿佛在欣赏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忍诚君看你的眼神…”她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近乎自嘲的弧度,“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看任何人。即使在京都时,在那些不得不一起出席的家族宴会上,他也总是…冷冰冰的,像一尊完美的、没有温度的雕塑,一举一动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却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切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失落,“只有在你身边,当他拿起小提琴,当他沉浸在音乐里,当他…看向你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才会有温度,有光芒,有…活生生的情绪。”

镜中,她抬起眼,目光穿过镜面,与我的视线在虚空中短暂交汇。那双总是盛满算计和骄傲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有羡慕,有苦涩,有失落,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意识到的释然。那眼神如此真实,如此脆弱,褪去了所有精心修饰的伪装,让我心头微微一震。

“我不会放弃的,”沉默了几秒后,清水葵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重新变得坚定,仿佛刚才那片刻的脆弱只是错觉。她挺直了背脊,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重新戴上了那副无懈可击的完美面具,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清水家的女儿,不会轻易认输。但今天…”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却带着一丝清晰的、不容错辨的真诚,“谢谢你,早乙女同学。为了…所有的一切。”

她最后的话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微小的涟漪。我默默地完成了最后一个结扣,将腰带整理得一丝不苟。

镜中的清水葵,身着淡雅高贵的紫色访问和服,身姿挺拔,仪态万方,除了微红的眼眶,几乎看不出任何狼狈的痕迹。她再次成为了那个无懈可击的京都名媛,只是这一次,那完美的表象之下,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真实的人性温度。

下午的最终排练,出乎意料地顺利。当清水葵身着那件淡雅的紫色访问着,姿态优雅地出现在排练厅时,周身的气场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散发着一种孔雀开屏般的、带着侵略性的展示欲,举止低调了许多,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静。

她对忍诚提出的、经过藤原老师首肯的“改良版独奏”安排——即在她的华彩段落加入钢琴和小提琴极其微弱的背景音效——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甚至没有多问一句。

在藤原老师的亲自指导下,她开始尝试着去感受、去融入那几乎听不见的钢琴单音和小提琴泛音所营造出的、如同夏日夜晚微风与星光的背景氛围。

她的演奏,也随之发生了微妙而显著的变化——不再那么刻意地追求每一个音符的精准炫技和音色的完美无瑕,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倾听,倾听钢琴的旋律骨架,倾听小提琴的情感倾诉,努力寻找着自己古筝音色与它们之间的共鸣点,尝试着让自己的演奏成为整体情感表达的一部分,而非孤立的炫技表演。

“很好!非常好!”藤原老师激动地鼓掌,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清水同学!你的古筝音色本身就拥有得天独厚的清澈与韵味!只要放松下来,放下那些不必要的负担,让音乐自然地流淌出来,让它真正成为情感表达的载体,而非技巧的堆砌!”他走到舞台中央,目光扫过我们三人,带着一种发现璞玉般的兴奋,“就是这样!保持这种状态!倾听彼此!感受音乐的呼吸!让它带着你们走!”

清水葵微微喘息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舞台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她抬手用手背轻轻擦拭了一下,对着藤原老师郑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不带任何伪装、纯粹因为音乐本身而绽放的、带着一丝羞涩和成就感的笑容:“是,藤原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

排练结束后,忍诚趁着清水葵被藤原老师叫去讨论一个指法细节的空隙,迅速将我拉到舞台侧方一处堆放着道具箱的阴影里。

他的眉头微蹙,深褐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探究,目光锐利地在我脸上扫视:“你对她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她简直…像变了个人?排练时的状态,还有对那个伴奏安排的态度…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看着他眼中那份真实的困惑,忍不住轻轻弯起了嘴角,耸了耸肩,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帮她穿了那件和服,系好了腰带。”我顿了顿,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在与藤原老师低声交谈的清水葵的侧影,声音轻了些,“也许…她终于开始明白,音乐,从来都不是用来竞争和展示优越感的武器。它应该是…连接人心的桥梁。”

忍诚深深地凝视着我,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探究,有深深的触动,还有一种…我无法完全解读的、近乎滚烫的专注。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我的眼睛,直抵灵魂深处,带着一种无声的震撼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你总是…”他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一种近乎叹息的感慨,“…出人意料。”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研修所的建筑染成一片温暖的金橘色。观众开始陆续入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期待与兴奋交织的躁动气息。

我们三人躲在后台狭小却设备齐全的休息室里,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初穗和奈绪子如同两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咲咲夜!加油!”初穗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跳着冲到我面前,不由分说地将一小束用野花和翠绿蕨叶精心捆扎的花束塞进我手里,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散发着山野间特有的清新芬芳,“这是美术部全体同学的心意!他们说,这束花就像你的音乐一样,清新自然,充满生命力!”

奈绪子则优雅地站在一旁,用她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给了我一个无声却充满力量的鼓励眼神,随即轻声说道:“佐藤教授已经到了,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清水葵的父亲…清水健一郎先生,陪在他身边。”她的声音平静,却传递着重要的信息。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忍诚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为演出准备的正式服装——剪裁完美的深黑色西装,内搭一件纯白的丝质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纽扣,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肌肤,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沉稳魅力。

他手里拿着他那把深棕色的小提琴琴盒,神情比平时更加肃穆,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武士。

“五分钟后开始。”他简短地宣布,声音沉稳有力,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在我和清水葵脸上迅速扫过,“准备好了吗?”

清水葵闻声抬起头,手腕上的银铃随着她整理发簪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忍诚和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专注。

“嗯。”我也用力点了点头,将初穗送的那束带着露珠的野花小心地放在化妆台上,指尖还能感受到花瓣的柔软和微凉。

舞台经理无声地出现在门口,对着我们做了一个“准备上场”的手势。我们三人迅速整理好仪容,排成一列纵队——忍诚打头,身姿挺拔如松;我紧随其后,努力平复着擂鼓般的心跳;清水葵则姿态优雅地走在最后,紫色的和服下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手腕上的银铃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声响。

就在即将踏上通往舞台的、被灯光照亮的通道入口的瞬间,走在最后的清水葵突然伸出手,动作极快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轻轻拉住了我的衣袖!

“早乙女同学,”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几乎要被后台的嘈杂淹没,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我惊讶地转过头,对上了她那双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算计、骄傲或伪装,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透明的真诚,“无论结果如何…”她顿了顿,仿佛在凝聚勇气,最终清晰地吐出几个字,“…祝你好运。”

那一刻,我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母亲那句时常萦绕在耳边的话语,如同被点亮的明灯,瞬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音乐,确实拥有融化最坚硬心灵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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