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阿努比斯的审判

两人好容易跑到仓库,那人打开大门对穆萨嚷道:“快进去,我快被这群黑鸟烦死了!”

穆萨不敢耽误跳进黑漆漆的仓库,仓库荒废多年,从未修缮,四面石墙破损不堪。电路设备老化也没有电灯。

穆萨没有手电筒,进入仓库后只敢站立原地等待训犬师。忽然,他只觉一股热流伴随腥臊、辛辣气味从头顶浇灌,豆泥混合牛下水熬煮的粘稠汁液糊满全身。是狗食,穆萨一惊,再回头只见飞快紧闭的大门。黑暗中,夜风更为强劲从四周缝隙倾灌,迅速将裹满全身的香料味吹散到仓库的每个角落。

穆萨大觉不妙,惊恐之余他拍打着木质房门,冲门外叫嚷:“你干什么,你快开门。”随着他动作加剧,粘连一身的糊状狗粮窸窸掉落,气味弥漫速度越发剧烈。

黑暗中亮起了无数双散发着幽暗光芒的眼睛,紧接着是铁笼门开合时的响动。狗舍全开,这些开过荤的猛犬闻着食物的味道向穆萨靠拢。起先它们只是在观望,在思考围攻路线。最开始,穆萨还能挥动手里的木勺聊以抵抗,很快狗吠呜咽掩盖了少年嚎叫。成年坎高犬与脊背犬跳跃时的高度超过六英尺,最大犬颚咬合力两千三百磅,它们的先祖是生长在沙漠旷野的食肉犬兽,即便驯化百年的后代也能扑杀成年非洲狮。

穆萨先失去的脖颈,大脑与躯干神经分离很快让他感觉不到疼痛,经过训练的猛犬能在最短时间里咬断对方的脖颈,再来撕咬对方的头颅。接下来是细柔的四肢以及发育并不算强健的躯干,小小的少年在掺有兴奋剂、麻醉剂与特殊香料的狗食加持下被猛犬们分食的干干净净。

等仓库恢复安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训犬师们打开仓库门,那些饱食的狗在血糖与麻醉药作用下各自回笼呼呼大睡。他们手持铁铲,把事先铺洒的黄沙碎土铲出仓库,这些混合了穆萨生物体征的沙土很快被盘踞在半空的乌鸦掠食。这是场有预谋的杀戮,为了方便清理现场,他们提前在仓库里铺上了沙土。

所谓专业大抵如此。

被咬成碎渣的衣裤也铲进木桶,带到旷野边缘倾倒在经年累月的垃圾堆中。这些垃圾堆每天都会被居住在城市边缘的小孩子翻阅无数遍,他们从中找寻未腐烂彻底的食物残渣,功能不全的残缺物件,聊以度日。在距离垃圾山不到数公里的地方就是该地区的核心,圣城-耶路撒冷。

穆萨至死都不知道,他必死的原因不过是对一副面孔,一对凶目的惊鸿一瞥。阿卡古城外阿德勒派出去交易走私货的手下也就是奶酪山古道上绑架海蒂的人,这个人两次行动都被穆萨撞见,这便是穆萨必死的理由。

回到酒店的卡佩接到了来自阿德勒的警告,让他管好自己的交际花,不要戴着那条项链四处招摇。那条项链只是阿德勒随手习惯,每一个与之春风一度的男女都有可能得到类似的馈赠。他们的合作结束,卡佩要在耶路撒冷做的事与阿德勒无关,这口鲜货尝过了不会再来第二口了,阿德勒不想因为一口鲜而毁掉整个下巴。

海蒂被卡佩带出酒店酒吧的时候全然没意料到风度这种东西真的就跟风似的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她被卡佩关在酒店房间,被他的保镖重重的摔在床上,抹胸被撕得稀碎。卡佩扯掉她脖颈上的项链说道:“你以为一条项链就能代表他迷恋你?!你戴着这条项链穿着这样性感,把自己搞得像一头发情的母鹿,以为这样能找到他?”

海蒂捂着抹胸惊恐地看着面容扭曲的卡佩,卡佩很懂得如何瓦解一个女人的尊严,如何让她意识到自己卑微如尘埃。

尘埃是没有权益可以维护的。

他抓住海蒂的手,让她最私密的部位暴露在保镖面前,他恶狠狠地道:“我以为你真豁得出去,你不是说自己可以让法医检查你身体的每个部位吗?你的意思是躺在法医室的解剖台上,让他用手术刀检查你的每个部位和脏器吗?我可以满足你!你是做户外节目的,你的意外保险都必须溢价百分之三百才能买到!我要让你死,你就活不下。我可以帮你忘掉那晚的事,我可以让羚羊撞烂你的肚子,让你跌下悬崖!哪怕把碎尸运回伦敦,请最有经验的法医来,都拼不齐你这副毫无价值的躯体!”

海蒂睁瞪双眼,不敢置信又满是怀疑,眼前的男人陌生到让她感到可怕。极度悲愤与恐惧让她无法哭泣,她只能发出哀嚎呜咽。

卡佩的目光更加阴鸷,他侧头望向保镖笑道:“你要尝试一下吗?毕竟这次出差这么久,你也没和家里那位团聚过!”

海蒂想骂卡佩却只能发出一声哭腔。

保镖睨了眼发鬓凌乱,妆容残败且衣不蔽体的女人,抬手解开衬衣领扣。在海蒂惊恐似要晕厥的时候保镖笑了,他纯粹就是戏弄她而已,松开的领口又再度收紧,他说道:“她不值得毁掉妻子对我的信任。”

卡佩颇为赞许地笑道:“你说得对!”他转向海蒂说道:“你说你跟着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可最重要的那条你还是不懂。界线,你知道界线的真正含义吗?!我的保护欲并不低廉,我的道德感视人而定。而你,需要谨记一条便是妓女没有资格知道嫖客的身份!”他捞过一旁的被单替海蒂遮住一身凌乱,继续说道:“好好珍惜你这幅尚有价值的躯体,不要等摔碎了才知道后悔。”

卡佩和保镖走了,海蒂从床上爬起来她关掉房间冷气,她感到非常冷,她浑身颤抖着跌进浴室扭开热水阀坐进浴缸里。热水慢慢漫过她的身体,她无比珍惜的身体,她盯着纤细的手腕,青蓝色的静脉血管隐约可见。她一直很优秀,普通的父母把培养她的费用列为家庭首位开支,为此父母删除了彼此的爱好和社交。她也从未叫他们失望。她的妈妈每一次在电视节目上看到她都会记录在当日日历上,等她回家时一页页的展示给她看。她拍了四年的海蒂,她妈妈就记录了四本日历。她讲过什么,她到过什么地方,她见过什么人,她的妈妈都会写上去。由父母的爱护,个人成长构建出的自我价值与人格尊严被击溃。她拿过一把修眉刀,在手腕上比划了下,可又不敢真割下去。她坐在浴盆里直到水温变凉,放走打开热水阀的同时摁下排水阀,反复多次,直到她身体温暖不再颤抖。

关闭冷气还有新风输入,房间还是凉飕飕的。

她没开灯,穿好衣裤,走上露台透气,室外温度让她感觉舒适。隔壁就是卡佩房间,房间灯火明亮,他还在会客。海蒂半是害怕,半是厌恶的想要避开卡佩转身回房,在她将要离开的瞬间,落地玻璃反射出卡佩房间内的画面。她看见一个长相几乎与卡佩一致的黑发男人正坐在正对着露台的沙发上跟卡佩交谈着什么,而这个男人的衣着寒酸,气质萎靡根本不像生活过得去的样子。

她很好奇,她再度确认卡佩房间里没有保镖后返回房间,取出一套拍摄收音设备。她把黑色金属探头塞入隔壁露台,慢慢向落地窗靠近。窗户玻璃隔音效果很好,她什么都听不到。好在卡佩恰时起身开门通风,才让她把探头卡进门缝。

不怪卡佩要打开露台门,这段时间乔跟着阿提住帐篷,根本没有好好洗澡换衣服。卡佩不想让他身上的味留在房间里太久,所以开了条门缝。

他支走了保镖也没带乔去酒吧包厢,有些事,他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他回到沙发,坐在对面位置,对乔直截了当地道:“我们并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一句话,肯定了乔父亲的身份。

乔冷笑了下:“我这样的私生子你们当然不知道。他失踪后,我妈妈就被赶出了租住屋,她很辛苦养我长大。她认为没有必要找你们,所以我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愿。我不是想跟你攀亲戚,我只是想带着我儿子移民。英国也好,德国也好,我都接受。我读海法大学那会教材用的是德文版的,我会说德语。不去英国,去德国也好。我不会让你们难堪。”

卡佩笑了笑:“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难堪不难堪的。据我所知,我的叔叔,就是你的爸爸是认可你妈妈的。他在那场事件中受伤,先去开罗做了截肢手术,可出现了并发症。炭疽感染,你应该知道这是致命的。在他回到伦敦后的情况曾好过一段时间,他找过当初你妈妈的房东,汇去房租和生活费请他们照顾她。可惜,你妈妈宁愿住酒店也不愿接受他们的照顾。”

“宁愿住酒店?!”乔不明白卡佩的言下之意。他辩解道:“我妈妈带着我住在海法西郊贫民区,她一个炼油厂女工怎么可能住得起酒店?”

卡佩知道他不懂住酒店的含义,也明白过来那对房东为了私吞房租和生活费造谣埃及女人宁愿当交际女也不愿做打字员。他随口一句:“没关系,那对房东当年没能及时撤离海法,死于冲突。他们放不下在海法的房产,死在海法也算求仁得仁。他们甚至没跟我叔叔说过他有个儿子,虽然你爸爸到伦敦后不久就病死了。移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可以让你到我的传媒公司工作,先拿到工作签证再想办法获得居住证。”

乔双眼放光:“真的?”

“真的。而且你不想去看看你爸爸的坟墓吗?”卡佩试探他对家产的想法。

乔摇头:“不,不,我不想。”乔痛苦的捏紧了双手,他因为妈妈所遭遇的悲惨生活而痛恨他的爸爸。他说道:“我的妈妈死的那年,我们正在和阿联打仗。那时我在前线,她死在医院无人认领。我的妈妈没有坟地,我也不想去看望他。原谅我,虽然他也很可怜,但我无法把他视为我的爸爸。”

“没关系,你不必对自己太过严苛,不必以世俗道德的标准强行规范你的爱恨悲喜。生活在这样的局势下,谁都无可奈何。”卡佩轻叹,就像他的家族,曾经举族之力投资海法炼油厂。一九一八年英国从奥斯曼帝国手中接管海法,将其规划为中东石油运输线的终点,至一九四八年被当局武力占领海法港为止,整整三十年的经营付之东流。这中间又有多少来自于英国的私人投资化为乌有,比如卡佩家,他们为投资炼油厂欠下的贷款直到卡佩父亲离世时才还清。

卡佩端了杯果酒给乔,对他温和笑道:“你可以不视他为父亲,但可以视我为朋友。乔,人生在世,不要敌视能帮助到你的人。你可以不承认他,但请不要拒绝我的帮助。”

乔承认,卡佩的谈吐让他放下了对生父的那股莫名的恨意。他开口道:“卡佩先生,我想知道,阿提的育犬场真的有投资价值吗?”

卡佩笑了笑心想,阿提育犬场的价值在于没有价值。他一味安抚,轻缓语调,做出一副值得信赖的样子说道:“当然,乔,相信我。你可能不太明白我们的交际方式,我们需要靠赛狗联络当地人士,我们要把控赛狗的品质,所以需要一家自己的俱乐部。”

隔壁的海蒂听到此打了个激灵,她并不关心卡佩家族的八卦,这些私生子多得很。

她收回收音器,她跟着卡佩制作节目两年多了。走了那么多个地区和国家,从未见他为了结交当地人士投资收购某些产业就为了举行一场社交活动的。赛狗,她想起在加利利地区的那场赛狗会上,卡佩单独见面的当地人,那人的体型到符合神秘人的特征。第一次见面是赛狗会,第二次见面还得是赛狗会,而这个赛狗会还得是卡佩主办。海蒂感到这中间一定隐藏了某些交易,她只要等到第二场赛狗会,查到赌资流水就行了。

海蒂重新振作,她飞快的洗漱化妆,出门找到伊莉莎等人喝酒聊天。恰逢希瑞尔和斯蒂芬挑选好赛狗场地回到酒店,海蒂看见阿提走下希瑞尔的车子,两人说了些什么之后又分开。海蒂见过阿提,是帮她找大卫的狗贩子,也是他介绍两个兽医给卡佩。

她和伊莉莎八卦起来,可伊莉莎为洗钱口风紧,什么也问不出来。

阿提在酒店等着乔,对他说道:“举办赛事、租场地都得报批申请,有些资料我要回海法去拿。我先回海法办手续,你和穆萨就留在这里等我。”

乔对他笑着低声说道:“好,卡佩先生说会让我办理工作签证,让我带着穆萨先去英国再办居住证。阿提,我们想了这么多年的事,终于成了。我们不用再逼着穆萨学希伯来语了!”

“真的?”阿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两人边说边往旅游集散地走去,目送阿提坐上长途巴士后乔返回营地。返回营地就得穿过古城,夜晚的古城商业氛围浓郁,沿街都是小摊贩。乔很高兴,破天荒地买了些当地特色烤肉要给穆萨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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