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有我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郑斯意眼神微妙地打量着走在前头的人。

荔枝味？

他往路边的水果店看去，视察过后确定，现在确实不在荔枝的成熟期。

藏不住好奇心，郑斯意上前两步轻撞他的肩，问道：“你喷香水了？”

“…嗯。”陈期侧身看他。

郑斯意掠了一眼他突然按灭的手机屏，“暗恋我？”

陈期扬眉，讶异道：“怎么会。”

“你不会偷我衣服抱着睡吧？”郑斯意挪揄他。

陈期摇摇头，“逛街看见，好奇就买了。”

郑斯意：“好奇？”

陈期：“好奇你的味道是不是纯天然。”

“……”郑斯意扯了扯嘴角，问：“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陈期轻笑一声，答：“不是。”

“确实不是，是洗发水。”郑斯意点头道。

两人并肩而行拐过街角，因道路骤窄而不得不错开身。

这条街有诸多粉面茶店，堆排的桌椅挤到路中，只留出狭长一条缝隙。

郑斯意落在陈期身后，被行人摩托圆桌塑料凳撞了个遍，几次险些跌倒，手下意识就要抓住陈期共亡。

“呃……”

抓住陈期之前，郑斯意先撞上了正倒车的老头乐。

刚后撤一步，郑斯意又被后方“队友”给了一肘。

素昧平生，礼貌的大爷上来先问候了郑斯意双亲一顿，又再次给了他亲切的一肘，“你家路啊走路不看路。”

连受一车两肘，郑斯意疼得快把牙嘶酸了。

此时大爷后面的人也朝他眺望，郑斯意要反驳的嘴张到一半停下，对这忽成众矢之的的局面感到无措。

他默然将手护在胸前，侧开身让了道。

大概是发现他掉了队，路让完没多久，陈期就掉头回到他面前。

陈期的境况显然没好多少，郑斯意一眼便注意到他皱得死紧的眉头。

想起来了，他还是个讲究人。

看着同陷窘境的队友，郑斯意无奈地笑道：“这饭非吃不可吗？”

陈期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走。

所幸陈期的步子很慢，反应迟钝的郑斯意不至于被他拽得狼狈踉跄。

陈期不会觉得他在怪他吧？

郑斯意正想说些垃圾话缓和一下气氛，陈期却恰时侧头看来，目光越过交叠的两只手，洒在郑斯意背上的光即刻也照进他眼底。

“……”

郑斯意愣神的功夫，陈期又变成了给他开路的盾牌。

而郑斯意的视线却仍滞留在那颗脑袋上。

他居然有耳洞。

左耳耳垂，排成一列的两个。

方才落下的光影模糊了他视线的落点，同时也将他的轮廓变得清晰，那透明的树脂耳钉正是在光透射后才被郑斯意发现。

“这家可以吗？”陈期松开手。

“…好。”

直到两碗热腾腾的面汤端上来，各自鬼祟的两人才再次对上视线。

“荔枝味很适合你。”陈期突然道。

郑斯意不明觉厉，稍稍仰头，“什么？”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陈期是穿越回了那个八百年前的话题。

“你平时上网也这样吗？”郑斯意措辞良久，道：“轮回？”

陈期不答，只是一味地看着他。

郑斯意不语，只是一味地发毛。

“…你是在瞪我还是在瞪我？”郑斯意靠上椅背。

“呵。”陈期敲了下桌子。

郑斯意：“……”

呵什么呵？敲什么敲？

如果不是有谢然这个典型参照比对，他大概会以为陈期疯了。

不上网的老人家不知道微笑是阴阳呵呵是嘲笑也正常啦。

郑斯意捻了捻手指，没话找话：“这面看起来挺好吃啊。”

目光落到面汤上，郑斯意突然觉得很是心虚。

刚刚答应得快，这会近三十度的空气和热汤蒸汽一齐攻来，郑斯意本就不佳的胃口约莫已经缩成针尖了。

眼见他的表情愈发凝重，陈期再次溢出一声轻笑，问道：“怎么了？”

郑斯意将面条玩似的挑起来扔进去，叹道：“不爱吃热的，烫的更要命。”

陈期顿了一下，问道：“对了，你是本地人吗？”

郑斯意摇头，“不——”

不对，这小子怎么话题转这么快，对什么了就对了？

郑斯意挑眉，凝他，“怎么问这个？”

“没听过你讲方言。”陈期道。

郑斯意迅速回弹：“我也没听过你讲。”

“我不在这长大。”他一语带过，再次提问：“你呢？”

郑斯意看着他似乎无甚情绪的眼睛，思忖后决定坦诚相待，“其实我十一岁才开始学中文。”

“你出生在国外？”陈期问。

郑斯意想了想，答：“你知道的，我十二岁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这样啊。”陈期恍然大悟般摸了摸鼻子。

在郑斯意以为话题结束时，陈期凝着他道：“可你记得十一岁开始学中文。”

好不容易说回真话就让人抓住辫子了，郑斯意一时哑口，片刻后又硬气起来，质问道：“你把我当什么审呢？”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接，同频闪烁，却都拿不准对方在想什么。

没几秒，陈期再次平白笑起来。

他松松靠在鼻头的手跟着情绪颤动，修长的手指彼此一触即分，手部线条如绸缎流畅波动，郑斯意有些移不开眼，也不计较他笑不笑莫名不莫名了。

陈期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视线，勾起唇，转而扯开话题，“我的草稿纸快用完了，等会一起去书店吗？”

郑斯意愣了愣，惊奇道：“你居然不用答题卡和试卷背面打草稿吗？”

陈期垂下眼，有些无奈地解释道：“不够用啊。”

郑斯意：“……”

忘了，对面是个装货。

说起来，郑斯意现在都有点分不清他什么时候是在装了。

起码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是这样的。陈期不仅保留着高攻高防的阴阳怪气，还会夹杂某些更古怪的温和。郑斯意在他一次次光速切换人设中像被磁铁两极同时夹击的空气，一半被吸引一半被排斥，不拉不扯纯膈应。

“你要买什么吗？”

陈期用手中本子敲击郑斯意的头，轻轻唤醒他沉睡的心灵。

“……”郑斯意把凶器推走，觑他，“你选好了？”

从郑斯意一进店就开始神游的状态和此刻写满不爽的脸，不难看出他的兴致不高。

不过没关系，人在这就行。

陈期将本子放回书架，继续书里淘书。

郑斯意一边打哈欠一边当他的跟屁虫，在两层巡回游荡后终于受不了了。

“你不是来买草稿纸的吗？”郑斯意抓住陈期的袖子，疲惫地唉声叹气。

他好困，陈期又不是君子，他为什么要舍觉陪他啊。

陈期看向他，微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郑斯意：“……”

连恍然大悟都不装了哈。

等装模作样的陈期慢吞吞买完账，两个人又老头逛公园似的踱回学校时，楼道里已经有不少人影上下左右地飘动。

郑斯意看了一眼时间，午休快结束了。

视线落到陈期脸上，郑斯意近距离将他的疲态揽入眼中。

确实是黑眼圈，不是阴影。

当然不排除是印堂发黑或者大熊猫成精的可能。

想起什么，郑斯意问道：“你不休息一下的吗？”

陈期正专心拆书封，空手拆塑料很是艰难，他只能全方位摸索找空隙，只随口回了个嗯。

“…嗨？”郑斯意戳他。

陈期疑惑地抬起头，郑斯意随即啊了一声，“原来你没睡着啊。”

“……”陈期看着他怔了会，轻声道：“休息过了。”

郑斯意挑眉，“什么时候？”

不会要说那种什么跟你一起吃饭，就是我的休息啦这样的鬼话吧。

咦……他只是男二，还有陪男主**的戏份吗？

看郑斯意眼神开始发飘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陈期笑着截断：“你不是说了吗，我刚刚睡着了。”

“我去办公室一趟。”陈期摆手示意，不带回头地离开了。

人决绝的走了，影子却跟着不断延伸到脚下，郑斯意翘了翘嘴角。

原来没有啊。

好吧。

-

【9:30】今日晴，有点累，他在看我。

【10:10】很久没跟他说话了。

【10:52】他在楼下，我找到他了。

【11:30】一起去吃饭，他在看我。

【11:40】荔枝迷路了。

【11:43】不顺利，他不太开心。

【11:50】他不喜欢吃热的，讨厌烫的。

【11:52】嗯，是他。

【12:30】他不喜欢书店。

风把放下许久的笔吹落，在页脚留下一道晕开的绿墨。

他沉思良久，觉得应该尽快捡起笔，这个高度摔下去可能漏墨了。

但他连低头都不敢。

怕有什么想法会骤然闪过，怕弯腰起身的功夫就会忘记。

又是良久，天色很暗了，窗外的路灯引来很多蚊虫。

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终于起身，关上窗，捡起笔，写下最后两行字。

【23:59】晚安，雪人。

【2021年3月6日记】

这两行字浓淡不一，有些地方断开，有些地方晕开大团的绿。

真的漏墨了啊。

他将钢笔擦净，夹在本子上一齐收回抽屉，却没料到手上的墨将浅色的木料也染湿。

他叹了一声，又陡然轻笑，而后干脆在其上蹭干净了。

这段时间卡文卡得最难过的一天，突然感觉自己和陈期一点都不熟，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团团转转团团

所幸让我憋出了 算是纯情的一章吧

睡觉了，睡醒再和陈期同学多认识一下（滑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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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