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回来的一周后紧接着就要二模,沉重的课业让郑斯意无能去进行揭穿装货大计。
这事一耽搁,两人的相处便少得可怜。倒不是郑斯意想力争上游来一把冲刺,实在是陈期太忙了,虽然仍旧保持那该死的完美人设,却每天都像一个永动陀螺一样转转转,从来不主动跟他说一句话。
他怕一贴上去就被陀螺扇大嘴巴子。
事实上到了这个阶段,模考的作用已经不再是分个上下,只是各人认清长短处的工具。极少部分人在胜利中迷失,少数人被挫败激励,而大半人则是在努力又竭力后日渐麻木。
正对着陈期后脑勺唉声叹气的郑斯意这样想。
他已经闲到每天可以蹦出来十来条无甚意义的疑似哲学理论,最后总结出来一个道理:不抱期望,不做努力,得知结果后坦然相对的几率便大大上升。即使成绩不太理想,也不会怪罪自己天资愚笨,还可坚信自己是个天才,不过是懒得努力罢了。
是的,郑斯意就是这样一个不思进取的人。他小半辈子岿然不动的乐观便来自于此,他不仅怕疼,还怕得知自己一无是处。
“陈期,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走道里闪现般出现一道人影。
陈期似乎被这声音惊到,身体很轻地颤了一下,与回神的郑斯意同时抬头。
“不好意识。”女生反应过来,急促地点了下头。
陈期则摇头回应,“没事,什么问题?”
陆瑶这才放松下来,她将试卷放下,手指在纸上圈了一道,“这是我在网上下的的模考题,我觉得这道题似乎有印刷错误,想……”
两人很快就开始了探讨,旁观的郑斯意被知识的海洋凶猛冲刷,耳边的声音被自动打开的文盲防护罩隔开,居然开始发困了。
好想录下来当催眠曲。
“哈……”他被自己不合时宜的滑稽念头逗笑,且过分大声。
“……”前头正好停声思考的两人投来关切的目光。
“冯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郑斯意急刹漂移。
“我手机没电了。”冯应头也不抬。
“这样啊——”郑斯意夸张地拉长声音,做作地叹了口气,“那太可惜了。”
而后他做贼心虚地看去案发现场时,两人已经继续融洽无间地聊起来了。
郑斯意:“……”
怎么回事,有点失望。
“冯应,你俩去不去超市?”贺少群无声地飘来。
“不去。”冯应依然头也不抬,笔在试卷上哗哗响,涂鸦般潦草。
他那骤然开始发奋图强的画面如梦诡异,贺少群乍舌:“你也发疯了?”
冯应给他一个疲惫的眼神,“孟西东说省排三万后的人不配跟她说话。”
“为什么是三万?幸运数字?”郑斯意插嘴。
冯应苦笑一声,“她说她们家智商盆地的哥哥去年考三万零一。”
“…侮辱人了啊。”估分四万开外的贺少群有被伤到。
郑斯意陡然倾身,极为体贴地激励道:“应应,站起来。站起来。加把劲,站起来,站起来。”
密码正确,条件反射,贺少群接道:“他站不起来啊。”
“……”冯应扯了扯嘴角,“5,4,3……”
无需多费口舌,两人非常给面地即刻遁走。
遁到超市门口,贺少群拍了拍郑斯意的肩,“诶。”
郑斯意:“碧。”
贺少群:“西。”
黎加:“地。”
贺少群:“意——”
“……”不对劲。
贺少群跳开一步,撑住墙,从心吐出一声:“啊。”
“……”不明情况的郑斯意和黎加面面相觑。
黎加笑了笑,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率先问候:“郑斯意?你好。”
气氛突然正经得像两国外交现场,郑斯意搓了搓鸡皮疙瘩,回道:“黎加?你好。”
比郑斯意更无所适从的贺少群尬笑两声,“好巧哈哈哈。”
“……”三人再次彼此目光问候,不过因为排列组合出错,三角恋似的全是单向箭头。
“看来我需要回避一下。”郑斯意终于认清形势。
只不过说得过于直接,显然不是要撤退的意思。
贺少群反应过来,挺直腰背道:“黎加,真抱歉,我们有空再聊吧。”
“我觉得现在就挺有空的。”黎加抬步向他走去。
“补点人话课行不行。”贺少群做了个停止手势。
黎加没有听人话的意思,直述想法:“我们需要解决问题。”
“你的当务之急是学习。”贺少群道。
“你的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黎加道。
三个来回结束,贺少群肉眼可见地黑了脸,骂:“你大爷的滚不滚?”
“够了,我不想说第三遍。”黎加直接上手拉住他,“忘了?你欠我的。”
贺少群:“……”
演都不演了是吧。
旁观的郑斯意有些看不下去,并不想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正想仗义执言,贺少群咬着牙嘱咐道:“一小时后我没回去就报警。”
“……”好吧,这下成为他们play的消防员了。
他是什么安全词吗?
郑斯意深呼吸,对这个不争气的兄弟感到愤慨,只道:“好的,我会关机的。”
第三人离开后,黎加终于松开手。
贺少群抱起双臂,冷脸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黎加:“我觉得我们——”
“够了!”贺少群皱起眉,“能不能别再无效交流了,你不累我累。”
“别放屁了,有屎你就拉。”他把话说得极为粗糙。
黎加默了会,冷静下来,放轻了声音,“你和许司衡在一起了?”
贺少群愣住,嘴比人反应快:“关你屁事。”
“能不能好好说话。”黎加凝着他,继续道:“我觉得你们不合适,你说高考前不能谈恋爱不是吗?”
贺少群被气笑了,笑一半被口水卡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黎加立刻扶住他的肩,关切道:“没事吧。”
肢体一接触,贺少群应激般弹起来,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力拍肩。
“你是小说电视剧看多了还是清朝穿越来的?不是长头发的就是女的。”他龇牙竖毛,“不对,清朝男人都能梳辫子呢。”
他苦着脸将双手分到两边,把两股垂到脊背的头发拽过来,干脆道:“虽然很想硬气地说不然我把头发剃了,但老子舍不得,所以你就想象我剃光头了然后换一个人喜欢行不行?”
说了一长串他都有些发晕的肺腑之言,他闭上眼深呼吸两下,再次强调声明:“老子恐同,可以滚了吗?”
-
啊,春天。
啊,清风。
啊,绿草。
啊,说不下去了。
酷爱溜达却文化有限的郑斯意大爷扼腕叹息,只恨少时不努力,老大当文盲。
他站定在长廊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这个季节的三角梅和炮仗花花期正盛,深紫色的丛花堆垂在横梁上,橙红色的花瀑倾泻在期间,愈艳愈繁。
看见生机勃勃的意象,郑斯意就止不住要想象枯萎凋零之景。
彩色是绚烂,黑白是萧条。
眼前这条开满鲜花的隧道突然在眼前由悠远变得幽长。
郑斯意跨坐到长椅上,将目光放得悠远,打了个幽长的哈欠。
长廊尽头走来一人,剧情安排般出现得恰如其分。他抱着一沓崭新的试卷,背脊微驼,边走边给肩颈按摩。
眼下似乎有乌青,额发遮掩下上半张脸显得阴沉沉的。花藤的阴影打在他脸上,整个人像是青天白日里飘来的乌云。
“嗨,班长。”郑斯意招了招手。
陈期滞了几秒,而后缓步走近,“在这多久了?”
没料到他这寒暄直接跳过问候,郑斯意挑了挑眉,问道:“你知道我在这?”
陈期没有正面回答,他很轻地用手扫了扫椅上浮灰,侧身坐下,“很快放学了。”
“嗯?”郑斯意没懂。
“去吃饭吗?”陈期问。
两人相视良久,郑斯意嘴角下垂,敛起笑道:“什么?”
陈期没有重复解释,只是垂眼看向他分开的两膝。
莫名凝重的视线让郑斯意忍不禁颤了一下,他抬起腿回正坐姿,有些尴尬。
“还疼吗?”陈期问。
郑斯意更尴尬了,他摆摆手,咧嘴道:“早八百年好了。”
陈期似笑非笑地点了下头,再次回到上一个问题,“去吃饭吗?”
郑斯意:“……”
怎么感觉gaygay的?
他捻了捻手指,道:“可以啊,我叫上冯应。”
陈期挑眉,“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郑斯意僵住,他有些不明白陈期的意思,“是啊。”
“难道你怕单独吃饭我会吃了你?”陈期问。
郑斯意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怕你给我下毒。”
陈期:“……”
郑斯意:“……”
刚刚谁在说话?
郑斯意讪笑两声,打哈哈说:“你不回去发试卷吗?”
“对。”陈期仿佛赞许他回答问题正确般大幅度点头,“所以你陪我上去吧。”
他的正色令郑斯意感到惭愧,人家百忙之中抽空和他维持刚刚建立的友谊,他在羞涩什么鬼。
是这样的。
“那行吧。”
郑斯意站起来。
他开始觉得配合陈期凹人设也挺好,也是当上一回负责辅助完善男主人设的男二了。
听说男二一般最有观众缘了呢。
这章是听着心流的《紫藤》写完的,好像很多地方都有紫藤长廊,我们这是三角梅更多,红得发紫那种。文盲我也是查资料才知道到底是什么花,也不知道对不对(揪头发
这里设定的海城人口不多,每年高考人数约莫不到十万
开头小意的学习观只是小意的学习观,无宣扬目的,不建议效仿(揪头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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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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