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会换个新房子。”江远一边换鞋一边很自然地说。

像是被揪住尾巴，樊凡忙不迭地解释道：“我觉得没必要啊。我现在主要是在津市；平时回来我都住爸妈家的。买房看房，还要考虑重新装修，很麻烦的。”

江远也不再问，静静地跟樊凡进了屋，才仔细打量起她。樊凡尴尬地理了理头发，有些埋怨地说：“你要来也不先打声招呼。”

江远面不改色：“你去找我也很少提前打招呼。”

樊凡有些发窘：“你怎么会来？什么时候改行送外卖了？”

“你自己昨天叫我来的，到的时候正好碰上外卖员。”

“我什么时候叫你的……我昨天那样，明显是在说醉话，你干嘛当真。”樊凡羞恼得想挖个洞把自己现场埋掉。

“你的事情，我都会认真。”

认真地表演深情款款吗？

江远总有办法让人又爱又恨。樊凡有些心慌，不敢去看江远，假装撩头发掩饰自己的异常：“我碰巧遇到洛雅，听说你病了，所以本来想问候一下的，结果喝多了胡说八道，也忘了问你。”

“普通的感冒发烧。已经好了，不要传染……你要摸摸看吗？”江远拉起樊凡的一只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

江远的额头自然是不烫，但樊凡还是像烫着般很快缩回了手——这只狐狸——他对别的女人也会这样吗？

樊凡一直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坚决地切断与江远的联系——只要他们还有联系，她就绝不可能不在意他。对于江远，她和洛雅没有那么大的不同。

樊凡的心尖发颤，甚至身体也要随之颤动起来，虽然她努力告诫自己：“不行，不能屈服，起码不能在他屈服之前。”

这时，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冲散了即将集结的暧昧气氛。

樊凡拿起手机，原来是李琛打来的。

樊凡佯装无事接起来电话。李琛问她事情处理得怎样了，什么时候回津城。

“有点小麻烦，可能过几天才回去……我会处理好的……嗯，现在好多了……我现在跟朋友一起……”

樊凡刻意忽略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虽然她能感觉有灼热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她。

“男朋友吗？”樊凡挂掉电话以后，突听江远问道。

樊凡有些烦躁地简短地应了一声，没由来地生起气来：关他什么事？他有什么资格问她的事情？是他先决定放弃她的！

这点怒意让樊凡重新清醒过来，她语气生硬地说：“谢谢你过来看来。不过我没什么事情。投资嘛，遇到这种事情很正常，不过被人曲解了，一时有些受不了。其实也没什么……”

“你不常这样的。”江远打断了她。

“我不常怎样啊？你很了解我吗？人都会变的，你怎么知道我这一年多变成什么样子了？”

“也许吧，”江远似乎有些痛楚，“但是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如果你真想知道，怎么可能这一年多来对我不闻不问，非要我给你打电话才想到要问我！”

樊凡也不清楚自己这番责难有几分是有意为之，又有几分是由衷愤怒，但李琛的电话让她恢复了几分理智。

“我想知道，如果你愿意让我知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不想。”

熟悉的绝望感又升腾起来。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以退为进。江远实在是太坏了，洛雅竟然还说他是一个好人。

魅惑的光衰减了，樊凡终于可以正视眼前这个久别重逢的人：他衣着清爽整洁，俊朗依旧，身形消瘦却仍然结实有力。他的唇角有绷紧的纹路，浓黑的眉毛微蹙着，长睫毛下的黑眸灼灼有神——这眼睛如果一直望向你，任谁都会被打动。

而这眼睛从进门以后就一直在看着樊凡，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含着些痛苦但毫无躲闪地与樊凡对视着——李琛的电话以后，他就再没有向她靠近一步。永远的克制自持，如非正当，绝不越界。

经历了这么多，樊凡大约能够理解江远这种性格的根源，但她做了这么多，对他一点意义都没有吗？她到底还能做些什么，才可以让他抛却一切，果断地走向她？

樊凡目光偏转，冷冷道：“我不知道昨天我跟你说了什么，不过我现在并不需要你。你也看见了，我有男朋友的。”

樊凡自知这话冷酷，所以不愿去看江远的表情，但却又十分在意江远的反应。她预期江远会拂袖而去，却又抱有一些不同的期待。

江远僵立了一会儿，似乎也在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

江远没有走。他似乎说服了自己什么，就近找了椅子坐了下来。再度开口时，他已经显得平静坦然了。

“我已经过来了，还是想说点什么再走——不管怎么说，我们起码还算是朋友——昨晚你醉得太厉害，可能完全忘了我们说的话。”

江远坐下的那一刻，樊凡忐忑的心才稍有复位，声音也恢复一点温度：“我是不太记得了——不过我应该跟你说了模特公司的事情。”

“嗯，模特公司，董事会，还有那个男模，你的前男……”

“我跟你说他是前男友？！他可不算，我们不过一起约会了几次，我不可能会说他是我前男友的！你不要诈我！”樊凡急赤白脸地打断江远。

“好吧，是我理解错误。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吧，反正你觉得那人品行不端，想要欺骗感情，你受到了伤害。”

樊凡听到这个，火气又上来了：“他不过空有皮囊，除此以外，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竟然说我用利益引诱他！他算什么东西！我要知道他是这样的人，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江远凝神看着樊凡，待她稍微平息下来才道：

“如果他不算什么东西，你又何必这么生气。是自尊心的问题吗？我以为你不会需要这类证明。”

樊凡觉得这个问题含着点儿攻击性，正要反击，却又听到江远问：“你跟他们约会，也是因为自尊心吗？”

“什么意思呀，”樊凡虚张声势地大声反问，“我是不能跟帅哥约会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且我也就约会了两个而已……”

“你这个男朋友也很帅？”江远总是关注这个问题，明明早就告诉过他，自己并不总是那么看重外表的。不过约会“空有皮囊”的男模，大概降低了她的可信度。

“还行……”樊凡很不愿意在江远面前谈李琛，“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帅不帅跟你都没什么关系吧。你赖着不走就是问我男朋友的事吗？”

江远点点头，不知是认同樊凡的话，还是表示理解她的感受，转换了话题：

“还有他的前女友，那个女模特。你说她自作自受，还说要学其他董事，只考虑股东的利益，不管他们的事了。”

“这个你可别想劝我！”樊凡现在想到所受的辱骂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人我是真的看她不顺眼！厚脸皮还愚蠢！喜欢一个蠢男人还敌友不分，完全不值得同情！那些董事说得对，路是他们自己选的，就该他们自己负责！”

“也许吧，”江远早己知道樊凡的态度，所以情绪并无变化，“但他们中间一定也有人是迫不得已。最重要的事，这件事情，你们公司本来也做得不对。我们不能因为别人不对所以也做错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