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艰难，所幸丁岑寄没再说出什么其他的话，他和渐无书是最后下餐桌的。

“我先送你回家，或者你在楼上待着。”渐无书的声音不大，几乎是附到雁回耳边说的。

可以回家为什么不回家，他一点都不想待在这个压抑的环境，也是难为渐无书了。

“我回家，你爸爸妈妈看起来……”雁回打住后面的话，渐无书丝毫不在意他怎么说，按着自己的想法将雁回没说完的后半句补充出来，“看起来很凶一点都不好惹。”

这句话不可置否，恍惚中雁回被拉着回了自己家，门没完全关严实，呼呼的风盘旋在外面，渐无书挡在他前面，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也不知到说些什么，就默默看着。

最后还是雁回忍不住他这样炽烈的眼神，“好了，又不是见不到你干嘛这样看我。”

给他都搞得有点不自信了，他的脸微微低下来回避了渐无书一直投过来的目光。

“那我先走了。”最后的告别带着念念不舍的意味，雁回没听出来，只是抬头和他再一次对视上然后眼睛弯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到家，渐无妄坐在沙发上看着财经报纸，丁岑寄上楼了见不着身影，渐无书回到餐桌前开始收拾吃饭的碗筷。

整个房子里面渐无书之听得到瓷器碰撞的声音，也只想听到这些。

他本来就不喜欢父母，原本不回来在电话里还能够维持表面的关系，毕竟隔了这么远一个巴掌飞过来也是不现实的。

况且他们在那边还很忙，还顾及不到他和谁接触。

渐无书低着头抽出纸巾将手上的水擦干净。

走出厨房，他一点没往渐无妄身上看，准备上楼回自己房间休息，结果渐无妄收了报纸叫住他。

渐无书有点烦躁，但还是坐在了渐无妄的对面。

渐无妄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丝关怀的微笑，“你的脸怎么样了。”

“父亲打的时候不是知道后果吗，问这个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渐无书打开手机并不打算看渐无妄。

“对不起啊，我没收住力气。”渐无妄道歉。

玩手机的人听到道歉倒是提起了一点兴趣，他将手机甩到一旁，冷漠的看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这没外人你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直白锋利，一针见血。

听了这话渐无妄也不兜圈子了，他咳嗽两声说：“我这年纪大了，公司也开的大有些事渐渐有点力不从心也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要不然就不要干你那个文物研究了。”

哦，原来是让他来继承财产的，他讽刺一笑，渐无妄的公司都被他暗地里蚕食的差不多了，刚才跟他说的股票暴跌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现在是什么意思，他要退休了，那些见不得人的烂摊子就该自己来替他收拾了。

哪来这么好的事。

渐无书看了看他，从茶几上拿出没喝完的水抿了两口，“为什么要听你的，文物研究这一行不是说不干不干的。”

渐无妄微微皱了皱眉，他这是什么意思，要是他再有几个孩子这么大的公司渐无书还分不到一点羹。现在给他他还不要，但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我这个年老了，没什么精力顾忌这顾忌那，你这么大了是该分担一些了，这么大的公司你爸做起来也不容易。”

得。开始煽情了，渐无书完全不吃这一套。

“是，您年纪大了就把这些年做的那些腌臜手段得来的黑钱摊子给我，我还没有那么蠢，自己往火坑里面跳。”

渐无妄面色有些挂不住，这确实是他考虑到的一部分，现在棠溪在国内外的势力谁不知道，树大招风，渐无妄也承认当初将公司做出来确实用了肮脏的手段，但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初很多人都不在这里工作了，但总归是知道这个公司的内幕的，渐无妄觉得有点发虚。

渐无书还是这么看着他，最后说，“要是在不放心，你是有一个跟了你三十多年的助理的。”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即使给助理也不愿意来替他打理这个公司。

他的态度坚决，渐无无妄也不好说些什么了，撑着沙发边缘离开了。

雁回心情不错，去橱柜拿了一盒巧克力拆开包装含在嘴里，苦味蔓延至口腔。他皱了皱眉，干脆给自己倒了杯水咽下去。

安晴他们也不在家，他来来回回在家里转了转，手机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他低头看了看上面的号码，走到沙发处坐下。是骚扰电话早就拦截了，他也没往多处想，接起电话。

“雁先生，您母亲的病很严重，您确定不来看看吗？”

这个声音很怪，出听像是电流发出来的，最后一句的时候倒是有点人味，但不多。

雁回表情难看，“你是谁？”

对方来了一句很中二的话：“我是谁不重要。”

搞笑嘞，雁回肩膀抖动一下：“搞笑大哥你可真中二，热血番看多了吧智障。”

对面沉默两秒，“我说的是真的，你母亲现在在医院，他很想见你。”

瞧瞧这就开始打感情牌了还真是沉不住气，这个世界都是假的他为什么还要在意一个一星期相处不到三天的“母亲”真是搞笑。

他现在什么都不信，可能也包括了渐无书。

“她现在怎么样还不需要你在这说，你倒是有时间再我这跟我装神弄鬼，小时候巴啦啦小魔仙看多了一样。”这段攻击过后，对面的神经病挂了电话。

雁回轻嗤一声将手机甩在旁边，真是骂两句就挂电话了，禁不起说。

不过想来，安晴他们这两天确实没怎么跟他说过话甚至好像连电话都没有打，这快过年的不在家聚也是难说。

想着，雁回起身套了一件大衣，打开柜子第一眼就看见了渐无书那条颜色鲜艳的围巾，之前渐无书给他系上的时候没仔细看围巾的样式，现在低头围巾的尾端还用针线刺了一只小熊手里抱着茉莉花，那个动作像是在给予。

他莫名笑了一下，手指碰在那些茉莉花上揉了揉，还挺舒服的。

将围巾取出来，上面好像还带有渐无书身上的茉莉花香，也或许不是，只是这么觉得了，味道自然也就脑补了，雁回将围巾仔仔细细给自己围上，他确实不喜欢围围巾，不光闷人还有些勒脖子，第一次围的时候就勒着脖子，他来来回回调整了几次才将围巾彻底围好。

出门时可能是害怕又下雪他拿了一把透明的雨伞，A市的冬天很冷，雁回虽然身在北方但每次下雪的时候总觉得那些雪太小了，总是不够玩，而如今现在看来这里的雪刚刚好，温温柔柔，遍地雪白。

他没戴手套，想着也不是很久，揣在兜里手就不冷了，或者是哈几口气搓搓手也就不冷了，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奶奶将手放在炭火上烤火的样子，那才是真正的暖和，只是好像这个暖和也很快消失了从此便就真的不见了。

他情绪低落下来，好似那就是一场梦，醒了然后不见了。

算了，也不一定要去想伤心的事，雁回晃了晃脑袋，去商场准备给安晴买一些补品之类的东西。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家，路上没下雪，雨伞倒是显得像是一个累赘，雁回的手开始变得冰冷，他开始有些后悔没戴手套了，现在也不行，忍着手的冰冷他回到家。

家里点了灯，好像还真的挺暖和的，雁回意识到安晴回来了，预料的安晴的声音没回传来，他看见厨房走出一个熟悉的男人。

这个男人很眼熟，好像真的在哪见过。

北楚给雁回端了一杯温水，“暖一暖吧，外面挺冷的。”说着他推了推眼镜。

雁回没接端过来的水，“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他的眼神冷下来，回到之前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几乎是一瞬间他认出来面前这个男人，是上回在渐无书家见到的男人，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现在还随便来别人家，一看就是没家教没素质的。

“先别急着更我犯冲。”北楚慢条斯理坐下来，绿色的眼睛直直看着雁回。

“那通电话还看不出来你脾气那么火爆。”

原来那通电话是他打来的，雁回：“跟你这种神经病还需要好好说话吗？”

看吧一上来就骂人，也是挺有个性的。

北楚坐在沙发上姿态慵懒，雁回也懒得跟他废话：“你要找渐无书他在隔壁找错地方了。”

对面的人眉毛一挑，对待刚才那句话好像有点意思，他取下眼镜，“我就是来找你的，雁先生。”

找他妈的，找他做什么，“请问我们之前见过面吗?”

“以前没见过不代表以后不会见面的，我们随时会随时见面。”

“你当你自己是谁？精神病就去挂号，少来这里发疯。”雁回被北楚看着有些不自在，朝他翻了个白眼。

北楚一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名片来：“你说的真巧我就是精神病院长，想来你母亲也有那方面的疾病，可以找我。”

名片被扔在雁回视线下方，听到北楚后面的话，他瞳孔骤然缩了一下，这件事他怎么可能知晓。

还没等雁回问，北楚又从包里甩出两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真是很久之前雁回帮忙打手语的那个阿姨，喉咙发紧，雁回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偏偏这时北楚又说了话：“你也不用跟我装什么，我知道你心里善良的很。”最后那个很字北楚特意加上了重音。

雁回回神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滚出去！”这句话算是彻底把雁回弄气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谁料这句话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北楚不慌不忙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纸语气如常：“现在我只说了一些而已，对了想起来了我今天来最重要的东西还没送出去怎么能走呢？”

纸张上内容呈现到雁回的视线里，精神病诊断结果报告单。

名字：雁回。

结果确凿为精神病患者。暂未接受治疗。

心口猛然皱缩，薄薄的一张纸竟然真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雁回的眼眶开始有些涩疼，这到底……这到底是哪来的。

“你骗人……你以为你伪装一份精神病的报告单就认定我是了吗？真搞笑。”

他笑着看向北楚，北楚的眼神冷的像冰，听了他的话嘴上扬起一丝微笑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怜悯。

他往前探了探：“你觉得他们是相信报告单还是相信一个患病的人说的话，况且还是精神病，你知道的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这种病人的话，这个事实是你不得不承认的。”

雁回抬头看着北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问到关键了，北楚重新将眼睛戴上，“你果然还是个聪明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对你母亲是什么感情这些好像不重要，但是你要是落在我手上就不一定了，你应该做过一些可怕的梦吧。背上的伤害疼不疼。”

一瞬间，雁回觉得天旋地转，那一切都是这个男人所做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凭什么。

扯着干涩的嗓子雁回愤恨的看向面前这个男人，只觉得他阴森可怕，“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远离渐无书，我要你和他断绝所有的往来，离开A市，永不相见。”北楚说出最后的目的。

雁回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大费周折就是为了让他离开渐无书吗？

明明放在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答应，但现在竟然真的生出了一份不一样的情感或许是舍不得，但真的舍不得吗?原先之前是拒绝过他很多的。

他的眼前不由地浮现出渐无书的样子，好像隔了很远，就像是奶奶一样后来再也触及不到了。

想到这心里一阵阵的绞痛，北楚好像很享受他这样的表情，食指屈起来缓慢的敲打在茶几上：“想好了吗？”

雁回抬头，又点点头，“我做了这些你不会对渐无书做什么的是吗？”

北楚似乎有些讶然随后点点头：“自然不会。”

“好那我就答应你。”

合同达成，北楚离开后，雁回回到床上，眼泪滚下来洇湿枕头，恍惚间他好像真的喜欢渐无书了，到底是多久开始的，他不曾知晓。

窥见时被恶狠狠的按下去摔在土里，太难过了他蜷缩着，整个身子如坠冰窟好冷，冷到发抖，胃里被搅的难受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指紧紧攥着被子，天地昏暗他开始分不清时间长短，黑白颠倒不知所去。

愣神间，雁回点开渐无书的微信，“渐无书，我好难受。”

快熬死了，宝子们看到这别急哦别急，这个误会不会持续很久的（我保证）[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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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