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来是本分的老实人,并没有因为顾时念过激的发言生气,反倒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没想到会把衣服给烧着...我赔,我尽量赔。”
“该道歉的是我们,这位同事刚到警队参加工作,你别介意...衣服不用赔的。”纪南星替着顾时念道歉,顺便自作主张的免掉了赔偿的要求。
“你!”顾时念不差钱但也不是大冤头,这混蛋有什么资格替自己做决定?
她拽住纪南星的手正要撕破脸皮,可冷到失温的触感让她垂眸凝视那僵白的指尖,这才意识到某人此刻只穿了单薄的警服。
身体本能的贪念温暖,纪南星无意地回握住顾时念的手,可没享受几秒,又后知后觉地甩开,径直揣进了裤兜里。
她大部分的注意力停留在夏永来身上,原本一团乱麻的思路,在混乱的交涉中莫名捋出了一条平坦大道。
她有自己的小心思,闹这么一出对方肯定是内疚的,自然会更主动更配合她的调查工作,便借此机会继续道:“尽管事实残酷,但问讯工作还是要继续的,请谅解。”
话题再次涉及儿子,夏永来埋着脑袋潸然泪下,这些年压在胸口的巨石没有一天落下,如今再添噩耗,似要将他压在人生谷底不再翻身。
纪南星明白他一时半会儿无法倾诉儿子的死因,只得换了一个问题:“你们家以前按过监控么,我看门头上还留着电线。”
柳蔼华忙着在盆子里添上新炭,随后陪着丈夫坐到了梯子上,循着纪南星的问题抬头看向杂乱的电线,吁叹着点头又很是矛盾的摇了几下。
“一切都要从三年前的那个春节说起...”
夏永来的回答很突兀,胳膊无力地搭在膝头,尘封已久的回忆如黑压压的狂蜂涌来,席卷着他千疮百孔的心——
三年前的除夕。
往日冷清萧瑟的鹿鸣村,被外出务工回家的人增添了几分热闹家家户户都挂着贺新迎春的大红灯笼。
偶尔还会响起鞭炮喜庆的噼啪声,空气里弥漫着只有过年才会闻到的爆竹气息。
“爸,妈,我们回来了。”夏鹤领着李菁翘首张望院子,两手提满了大包小包的年货礼物。
夏永来和柳蔼华正在厨房里张罗年夜饭,循声匆匆赶了出来,看到儿子和未来儿媳妇到了家,夫妇俩的脸上洋溢着丰满的喜悦。
李菁没有像上班时那样刻意打扮,扎着松散的马尾,穿着也很朴实。
她将精心准备的礼物送到夫妇面前,温婉地问候着:“叔叔阿姨新年快乐,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柳蔼华客气的埋怨,语气里充斥着对她的心疼:“你们能平平安安回家过年比什么都好,城里的物价那么高,以后把钱留着自己用,快进屋里坐,暖和。”
“不了,我得赶紧回去见爸妈,不然他们又会不停的唠叨。”李菁不算一眼惊艳的漂亮女生,五官属于清秀型,学识点亮了她的双眸,轻声细语的婉拒能轻易融化他人的心。
“我送你过去。”夏鹤放下手中的袋子,十指扣住她的手,似乎预感到同李家父母见面会有层层阻碍,但还是坚定的想要陪她一起面对。
李菁的脸上浮起为难的神色,她抬手理着男友的围巾无声地摇了摇头。
“那...晚上过来吃年夜饭吗?”
“不知道,晚点给你电话吧,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别老想着跟我腻歪,你得多陪陪叔叔阿姨。”
“菁菁可比你懂事的多。”柳蔼华埋怨地戳了戳儿子脑袋,那是满心满眼的喜欢这知书达理的姑娘,便热情邀约着:“要是在家里闲的无聊,你就过来玩,你叔特意给你们准备了小烟火,现在年轻人不都喜欢那玩意嘛。”
“谢谢阿姨。”李菁舒展眉梢笑弯了眸,离开前特意拉着夏鹤叮嘱:“离得又不远,你别送了。”
夏鹤舍不得放女友离开,摇晃着她的胳膊嘀咕:“能多送两步就多送两步呗,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嘛。”
就在小情侣难分难舍时,院子里那本就不牢固的铁门被人重重踹开。
李皓嚼着槟榔,大冬天的脚下还夹着一双人字拖,他佝着背一副社会小混混的模样,吊儿郎当地走到李菁身旁,一把钳住了她的胳膊。
“哟,姐,好不容易回来,自家的门不迈,偏往别人家里拱,这传出去了你让爹妈的脸往哪儿搁?”
“阿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回家说。”李菁见到李皓就跟见了活阎王似的,她连忙拉住弟弟的胳膊,想要将他从院子里带走。
夏鹤知道李皓是怎样的烂人,早有准备的从兜里掏出红包送到他面前,想要缓解眼下的尴尬:“阿皓,小小红包图个喜庆,新年快乐。”
李皓一双鼠眼泛着贼贼精光,他打量夏鹤递来的红包,对那薄薄的厚度很是不满,便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飞。
“你打发叫花子呢?”
“你干什么!?”李菁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红包,纵使气愤,但一声斥责就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对那厚脸皮的人来说就是挠痒痒。
李皓吐掉嚼成渣的槟榔,掏着牙缝走到夏鹤面前似要挑起事端,抬手反复戳着他的胸口,大言不惭。
“你们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更何况你夏鹤吃了这么多年也该吃腻了吧,拿不出50万彩礼,你跟我姐的事儿成不了。”
回忆至此,纪南星捧着茶杯暖手,轻声叹息:“50万的彩礼,这李家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聊及彩礼,夏永来将快要烧到滤嘴的烟头扔到地上,捂着沧桑的面颊无奈的痛诉:“50万从那李皓的嘴里蹦出来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可像咱们这种靠天赏饭的家庭,去哪儿讨那么多的钱,这简直就是逼着我们倾家荡产!”
顾时念正听的正起劲,被纪队挑起的对话扫了兴致,只想将故事拉回正轨,便追问道:“那李菁被她弟弟带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老夏,在家不?”门口突然冒出一个中年男人,半探着脑袋朝院子里好奇张望,却迟迟没有走进。
还是被断了故事节奏,惹得顾大小姐不爽地藐了那人一眼,这跟追剧追到高.潮情节突然插播120秒小广告有什么区别,烦!
夏永来循声望去,抻着脑袋吆喝一声:“诶,啥事儿啊?”
男人依旧没有进门的意思,隔得老远亮着嗓门通知:“村委临时开会,这不快过春节了嘛,集体讨论今年出产分红的事,让每户出两个人去投票拍板。”
纪南星回身看向门口,凑巧和那男人对上眼,对方不太自然的颔首点头,转而催促着:“我先走了,你俩赶紧过来,别让参会的人等太久。”
“行,我们马上过去。”夏永来站起身拍去屁股上的灰,不好意思的告辞:“抱歉啊纪警官,怕是得改天再聊了,这会要出两个人参加,实在没办法招待各位。”
见夫妇俩准备出门,纪南星的坐姿稳如泰山,直接提出了让人为难的要求:“我们能不能去夏鹤的房间看看,时间尚早,如果一个小时后你们还没回来,我们再离开,走之前会把门口的锁头锁好。”
“这...”夏永来对这样的提议表示迟疑,转头征求性地看向媳妇。
“警官们从城里过来,跑一趟不容易,又是来调查两个孩子的事,我们当然要积极配合。”柳蔼华的态度倒是表现得绝对信任,她善意的嘱咐道:“三楼左边那一间就是阿鹤的卧室,门没锁,他走以后屋子里的摆设就没动过,你们可以随意检查...纪警官,拜托了。”
这意味深长的一句嘱托,落在纪南星的心底,她的眉眼满含凛然正义,“谢谢你们的信任。”
目送二人离开后,原本悲情的氛围悄然消退。
纪南星坐在椅子上没有立马动身,而是笃定道:“有问题。”
顾时念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是当着夫妇俩的面不便说出,她试探性的反问:“说来听听,让我见识一下纪大队长敏锐的洞察力。”
程灿一直处于旁观者的状态,他也好奇纪队说的蹊跷出在哪里,便附和道:“我也觉得不对劲,但又揣不出哪里有毛病,反正就是感觉怪怪的。”
纪南星站起身跺跺脚,双手凑到炭盆前取暖,把警用大衣给了疯女人,自己逞一时英雄,只得默默吃苦头。
她指向门口解释道:“刚刚来的那个人不像是通知开会,更像是支走夏永来和柳蔼华的。”
“怎么个说法?”顾时念翘起二郎腿,好让受伤的脚不那么吃力,她好奇这样的结论是如何得来的。
纪南星打了个比方:“如果你们到朋友家,发现有一群警察在,会是什么反应?”
程灿很捧场,积极参与了假设:“当然是惊讶咯,肯定会好奇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也得关心八卦一下嘛。”
“所以刚才那人又是什么反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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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有人在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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