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逢悦……好久不见。”我个人不太适应和擅长变脸的人相处,自从见识逢悦那突然崩坏的人设以后,我就多少有点怵她。
“诶呀,严哥你怎么这么冷淡的啊,起码笑一笑嘛。”逢悦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阻止了我悄悄往一边挪避开她的举止,“爷爷还时不时和我提起你呢。”
“老头?……我、”我确实很久没有面对面地见过老头了,上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貌似身体还算硬朗,不过瘦了不少,“逢老师身体还好吗?”我斟酌着自己的发言,想要自己表现得冷漠一点,却被语尾的颤抖出卖了我的心情。
“爷爷身体……就是那样子吧,老病复发入院又康复出院,没法根除。”逢悦说得轻描淡写,甚至眼睛都没看着我。
“……!”
她的眼神失去了聚焦,似乎在看远方,但又和我继续对话:“要去看他吗?爷爷的手机卡没有换哦。”
“我……”
“我先走啰,严哥,我真的蛮希望你来看看他的。”逢悦忽然变得精神起来,她对我浅笑,然后走开了。
我拉不下脸面去见他,我的考试成绩实在太差了,离他为我设下的目标差了一大截,辜负了别人的期待这种感觉可一点都不好。
我对老头不是没有感情,他作为我的高中班主任真的很负责,只是当年的我太熊孩子,不知道气过他多少次,我也想补救,可最终一事无成,我又能凭什么去见他呢?
我的心绪有点乱,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诊疗室门口。我突然听见门里传来一些物品摔落的声响,还有女人的惨叫和奇怪的吼声,那种像是野兽发狂的叫声,我急忙扭动门把,发现门锁死了,赶忙跑到接待前台叫人来帮忙。
男医生一打开门,一股檀木香的洪流就奔涌出来淹没了我们两个人,我感觉自己有点腿软,男医生则是直接跌坐下去。
严曦和阿姨中间只隔了一张桌子,阿姨的头发有些散乱,貌似脖颈上还有红色的抓痕,她惊魂未定,看到我们的到来似乎快要哭出来。
严曦瞪着眼睛,呲牙咧嘴,和一头失控攻击人类的野兽没什么区别,我看得出她在克制自己撕扯对方的**,手上青筋爆起,却是快要崩溃的前奏。
“严曦!”我大喊一声吸引她的注意力,严曦果不其然转头看向我这边,我向她招手,“我是严佑!”
“严佑……”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快滚!”
有没有搞错,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滚,这不符合当下的情形,这又不是恐怖片我逃了后面找人来杀怪物,这可是现实,现在只有我能救我们三个人诶,万一唯一战力的我逃了他们两个被你弄死了,你可是要坐牢判死刑的!
“深呼吸,严曦,你挺过那么多次发情期,也不差这一次!不要放弃!”
严曦的面目狰狞,像是又哭又笑:“这一次?”
我戳中她什么怒点了,她好像更生气了,不妙!我揪住男医生的领子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准备时机一到就拉着对方逃跑,反正不知道要跑去哪,总之跑就对了!
严曦一步步逼近过来,我也不敢再刺激她,只好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行动。就在我觉得她要朝我扑过来的时候,严曦忽然向我这边倒下来了,发出的声音光听得我都觉得摔得好痛。
我看见阿姨手上拿着微型自卫□□,她喘着气,眼眶发红,像是下一刻就会脚软跪下去一样。
……
把严曦绑到病房里让她安静呆着,我觉得自己都快脱力了,却还得去安慰医生阿姨。
她看上去真的被我妹吓得不轻,在我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在发抖,我也不好得再纠缠她,道过歉以后接着打了电话解决后续事项。通报了爸妈这场突发事件,还帮严曦请了学校的假。
然后才想起去问现在被安排给严曦的主治医生。
“我妹怎么样了?”
“需要一定的时间留院查看。”
“……真的是发情期引起的吗?”我恍惚间问出这个问题来。
“Alpha的本性总是残暴的,即使现代的教育让他们学会如何做好绅士,他们也是没法改变自己的。”医生居然回答了我这个模糊不清的问题,他用笔写着严曦的诊疗记录,像是个公正的法官淡漠地做出审判。
谁要听你和我讲什么本性论,我只是问你和发情期有没有关系而已。我强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大概需要多久?”
“一个星期。”
“……拜托您们好好照料她了。”
医生离开后,我看了看躺在床上被拘束带绑住的严曦,帮她把盖到眼睛上的刘海往一边拨了拨,走出病房蹲在走廊等爸妈过来。
盯着地面看了许久,还是没有消灭掉我心中的疑惑。
这太反常了。
严曦的性别分化来得很早,小学还没毕业就分化到了Alpha那边。她那时候还不叫严曦,直到我的Beta性别诊断出来后,她才改了名字。
她的激素水平发育很慢,一直都像是一个Beta一样无害,没有攻击过同学,没给爸妈惹过事,起码在我离家之前,都是这个样子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搬回家之后,她的行为开始时常失控,发情期时间紊乱,昨晚刚注射的抑制剂竟然没有压制她的本能超过12小时。
这是不合乎常理的,就算她至今未曾和Omega结合过是诱发她狂暴化的理由之一,然而抑制剂失效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Omega身上,对于Alpha而言它们往往是有效的枷锁,这也是Alpha的抑制剂更新换代远不及Omega的理由。
难道一切的症结出在我身上吗?我不是Omega啊……我努力倒带记忆里的片段,一瞬间脑内闪过我小叔那张脸,扭曲的五官吓得我抖了一下,但我实在想不起来他做了什么,昨晚的酒醉让我起来时候都有点头痛,有些小的细节我真是想不起来。
我敲打自己的脑袋,逼自己把那些碎片拢聚在一块,却是徒劳无功。
老爸老妈赶来的时候神色慌张,他俩甚至都没回家换下工作服,直接穿着工作服就跑过来了。
两人都气喘吁吁的,脸上的汗水一直淌,我连忙从身上挎的公文包里面抽了纸巾给他俩擦汗。
他俩确实不再年轻,为了此生相守背离家族后,从此被枯燥的工作和孩子束缚,那些青春也一去不回,尽显出时光对他们无情地掠夺后的老态。
虽然也曾埋怨他们为了工作抛下我和严曦,这一瞬间我却有些想哭,又一吸鼻子强压下哭意,带着他们进去看严曦。
给严曦注射的镇定剂足以让她睡上几个小时。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当年刚出生时候一样躺在自己的婴儿床里一样。
老爸扶住老妈,让她站稳了。我简要地和他们叙述了一下情况,故意略去了严曦被电击的事情——阿姨毕竟不是出于恶意,如果现在和爸妈说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一激动又去怪罪阿姨。
虽然我知道八成是不可能,但我不想再让阿姨还要面对我父母的追究这种可能性存在。
一直看下去也没有用,老爸老妈在叮嘱了医生以后就带着我回家了,我坚持由我来开车,毕竟我的精神状态是三个人之中最好的,老爸或者老妈开那铁定要出事啊。
我拉好安全带发动车开出了医院,打开广播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一段轻快的音乐和报时之后,电台主播开始了今晚的访谈节目。
“这里是八点热门第一线节目,我是主持人萤火。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严骛先生来到我们的节目。严骛先生,欢迎您来到我们的采访节目。
“您好,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严骛。”
我还想着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呢,听嘉宾的声音居然真是我小叔!我吓了一跳,差点把油门踩成刹车。
“今天我们想占用您的一些宝贵时间,就最近发生的暴力事件和您进行一些探讨。”
“好的。”
“最近Alpha袭击Beta和Omega的案件频发,对于这个情况我们该怎么看待呢?”
“夏天快到了,人难免会烦躁一些。不过依鄙人的看法,或许还是和日常的品性有关。”
“您是说这些都是犯罪者的品德问题造成的吗?”
“这当然不完全是,还有关于社会观点一系列的因素。”
“社会观点?”
“虽然我们出台了性别平等法案,但是在具体执行中仍是阻力重重,大家固有的观念改变了一些,但还是不彻底。”
“您的意思是因为社会默认了Alpha本身就是——”主持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触及了敏感而禁忌的问题,立刻转移了话题,“严骛先生您是相关学者,关于这些恶性案件,依您来看,是否可以依据法律严惩犯罪者?”
“……很遗憾,性别平等法案修改稿还在商定之中,现有的法案暂时对未造成受害者死亡的Alpha处以重刑。”
“那么这些受害者该怎么办呢?”
“政府会协商民事赔偿,协调心理医生对他们进行诊疗。”
“如果受害者们不愿意接受和解呢?”
“目前的法律条规支持他们进行上诉。”
“我们特别注意到了报案人多为Beta性别,您对于这个趋向有什么看法?”
“非常令人担忧的趋向,某种意义上也是性别平等法案推进有成效的表现——部分Alpha们顾忌到Omega的保护法案,所以挑选了Beta作为下手目标,我们应尽快推进修改草案的通过,也保障我们最大众的权益。没有谁能够逃过法律女神的制裁,尤其是某些自以为是‘强者’的犯罪者。”
还要由受害者上诉到法院,而不是由检察院直接起诉,这也太不合理了吧?性别平等法案里面随便抽几条不就应该让那些伤人的Alpha牢底坐穿了么?我听得有些惊诧。
我不了解性别平等法案的具体事项,只知道从小到大经常看到有人宣传这个东西,我们还专门发过知识手册,不过老师都让我们自己翻阅没有开课,但是印象里面这个法案对于Alpha的限制以及对Omega的保护,到达了这个国家法律史无前例的高度,而Beta的权益似乎并没有太被提及;可这不能成为任由Alpha们犯罪的缘故,就这一点来说我是双手赞成我叔的观点的,最后一句话即使说烂了,听上去也很是振奋人心。
“爸,你怎么看?”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忽然意识到我父亲的性别问题,老妈也低低喊了一句我的姓名暗示我闭嘴。
话都说出口又不能收回,自己这突然的缺心眼让气氛变得特别尴尬。等了一会,没想到老爸没接我话,我用余光扫到镜子里的他眉毛紧皱,似乎陷入了深思。
TBC.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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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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