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的时候，我已经无力去追究，原野到底去了哪里。想必也是警方的人带他离开了。

我蜷缩在床上想要整理思绪，却又觉得无法找到这一团乱麻的源头。

太多的信息涌入我的大脑，叫我反而脑海空白。

我艰难地梳理起目前得到的情报。

原野的父母一定“不同寻常”，而且他们的影响甚至波及到了现在的原野。而我，我的身份特殊，已经引起了别人的关注。

万幸的是，这些暗处的人，目前还没有切实的行动，只是在观察着我们的所作所为车。警方先于他们找到了我们，一定程度上，能够给予我们庇护。

可这也意味着，不知不觉间，我和他陷入了没有警方保护、也许将会无法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的困境当中。

在混乱中，我又想起了严骛。

我不知道严骛的立场对于我和原野来说是敌是友，但在我的认知单当中，他也是目前能够给我们提供帮助的、最有力的盟友候选人。

我要选择向他“屈服”回到嵘信吗？即便只是虚情假意的……

想到这里，我不免一阵头疼。

我不得不起床到客厅给自己倒一杯温水，让因为焦虑而隐隐作痛的肠胃平复下来。

窗外已经擦白了，可门口没有原野换下来的鞋子。

他彻夜未归。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打一个电话。

然而就和之前一般，他还是没有接听我的去电。

我突然变得相当紧张起来。

如果他和警方的人告别之后，被那些准备暗算他的人盯上了怎么办？我不怀疑警方的实力，可假如是原野自己选择了避开警方——我脑洞大开，忽然得出了一个我先前忽视了的可能性。

万一为了调查出真相，原野早已和这些人有来往……不好！以他的技术，恐怕避开警方一时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连忙联系了老刘。

电话很快被接通，我没等他询问我，直接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原野早就和那些人搭上线了呢？”

“别着急。你想到什么了？”虽然是清晨，昨晚和我一起熬夜的老刘，声音里却听不出疲倦。相反，他在听到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变得更加精神，“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他一直很在意他的亲生父母，所以也和严骛保持着接触……这件事你们知道的吧？”

老刘没说话，但我当他是默认了。我接着说到：“你们主动出击联系他，但又要保密，会不会给他造成了一种仇恨？”

“仇恨？”

“人是感情支配的动物……我怕他在你们之前就被灌输了某些观念，只会对你们的说辞充满不信任，以至于仇恨！”

“……”老刘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得对。”

“你们早就猜到了？”我不可置信地问到，“你一点也不惊讶？”

老刘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避免的情况。”

“那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我着急地问到，“他不是一个不理性的人，只要你们说清楚利害关系，他一定能够谅解你们。”

“严佑，”老刘缓缓说道，“你认为你有多了解原野？”

他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喊出我的名字，我不由得一愣。虽然我能察觉到老刘看似和善的外表下，有鹰隼一般一击致命的狠辣，但他给我带来的刻板印象，始终让我有一种他不会站在高位看待我的感受。

我被他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好几秒才应到：“我……”词汇在我的声带处滚动，我只能承认自己对原野的“无知”，“我不了解他。”

“我知道他和你的交情匪浅，但你能决定他选择做什么事吗？”

“……”我无法回答老刘的问题。在他的连环追问之下，我感觉到自己逐渐面红耳赤，“我……”

“严佑，小心些。”与其是劝告，不如说老刘对我说话的语气，更像是一种警告，“我们见过很多这样的案例。爱情的结局，不都是美好的。”

“你的意思是，他会伤害我吗？”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原野几次冲动都被他压抑下去的经历，我的感情不愿意相信他会伤害我，可是接受的社会教育，又让我无法矢口否认老刘是为我好才这么说。

“这不是必然发生的事。”

听到他的回答的时候，我已经心中有数了。

先前的羞赧，很快化作犹如踩进冰水的感受，我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焦躁。

“如果他还不回来，我要去找他吗？”我没有再继续把先前的话题讲下去。

我知道，我们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已经告一段落了。老刘给我的答复，就是要警惕原野。

“不，先和我们联系。别自己犯险。”老刘也许意识到先前对我说话的语气有些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和缓了语气，尽可能温和地讲到，“我们希望能够保护你们两个人，而不是谁受伤——严佑，记住了吗？”

被一个长辈如此关心，叫我有点不适应。可我也知道，这是他给予我的承诺。“……我知道。”

“有什么问题，尽快联系我。如果电话无法接通，你可以发短信。”老刘嘱咐我到，“多交流。”

“我和你的联系会被监听吗？”我忧心地问到。

老刘笑了笑，解释到：“规矩是人定的。”

我理解他的意思了。看来这个号码是警方联系通信部门特殊申请的号码，我和他的信息是被加密的。

“我明白了。”

“不要太紧张，让我们一起来面对这件事吧。”

“老刘，”我第一次喊出了他的称呼，“为什么你们要帮我？”为了人民，他们也会赴汤蹈火，可我心中却觉得，他这么上心，还有其它的理由。

“除了公务，还有一些私人的理由。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以后有机会吧。”

我没想到老刘会承认得这么干脆：“私人原因……”

“于公于私，我都有必须帮你们的理由。”

“……我有一个想法。我想答应我叔，回嵘信。”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起而拯之。这也是我目前为止，唯一能做的、有价值的事了。

“回嵘信？根据我的了解，你们全家，和嵘信看上去关系都不太好。”

“我不想回去，因为我在那儿……”因为我感到自卑。可到了如今，还有什么能推辞的理由呢？“但现在我们唯一能找的突破口，就是这个。我叔极力想让我回去，肯定有他的原因。”

“你的父母会同意吗？”

“我的妹妹将会继承嵘信，说明他们其实不能拒绝嵘信的要求……即使只是为了严曦，我也必须回去。”说着说着，我也终于有了一些接下来行动的思绪。

就算不是为了原野，不是为了我，还有严曦。如果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关系那么复杂，那么对她来说，就是踏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我不能让严曦那么过一辈子。

“……”老刘思索了一阵，还是初步同意了我冒险的提议，“那么见面详谈吧，你约一个时间。”

老刘不能直接同意我的提议，恐怕是因为他没有对于这件事的绝对领导权。

莫非他们的工作组真正的领导，另有其人？

……

我在床上勉强眯了两三个小时，在极端疲劳当中挣扎着起来，和公司请了病假，随后打算按约定的时间出发去见老刘他们。

可我没想到，当我打开门的时候，原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后。

“你，你去哪里了？”我因为又惊又喜，下意识有点哽咽。把老刘叮嘱我的事抛之脑后，我抓住原野的肩膀，“为什么我打电话都打不通，你到底去哪里了？”

可是原野对我的质问无动于衷，他只是凝视着我，我发现他的眼球里都是红血丝，看上去一夜未眠。然而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要不去休息一会儿，也请个假吧。”我垂下手，劝到。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频繁请假不是好事。可是原野的能力找下一份工作也不是难事——更何况，我有一种预感，或许我和他何况都会离开如今的公司。

只是会不会再成为同事，就是说不清楚的事了。

“……你要去哪里？”原野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有不是他年纪的沧桑。

“我出去一趟。”我终于想起老刘的嘱咐，于是敷衍他道，“有点事。”

“什么事，和我有关的事吗？”原野轻声讲到。

我知道我瞒不过他，但正面承认这一点，我的预感告诉我将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我要去找我表弟，他还在医院。他一个人，叫我去看看他。”

“……”

原野没说话。可他的手已经放在了我的肩膀，他甚至用上了力，就像是想把我固定在原地一样。

我嘶地抽了一口冷气：“原野，你——”

“别去。”他伏在我的肩头，用最温柔的语气，讲出了叫我遍体生寒的话，“他们也想带走你。如果你坚持要走，我不会放你出门的。”

TBC.

老刘行动的私人原因可以阅读《河出伏流》的番外，松柏后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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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