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我意识到,嵘信在原野父母所涉及的事件当中牵涉甚深,还是要警告我,利害关系摆在我的眼前,我别想破坏现状?
我琢磨着严骛的用意,却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感觉这些材料是他的诱饵,然而他希望我上钩以后做什么,这是现在的我还不能理解的。
“为什么要收购这两家企业?”我装作不了解前情地问到。
“小佑,你对这两家企业有什么了解呢?”
还是明知故问。我不知道严骛在试探我什么——莫非他想试探出我从老刘那儿都得知了些什么内情吗?
可我知晓的内容,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我不太了解,但是印象里这两家企业在医药方面还是小有名气的。”我含糊地应到严骛的提问,“只是科研水平可能差点,还暂时赶不上进口的药效。”
严骛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认可我对于这两家公司竟然还有一点了解,还是在为我给出的答案表明我还未得知太多秘密而满意。
“你不好奇嵘信为什么选择收购这两家药企吗?”严骛别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
相隔一段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还是下意识地感受到了他的眼睛在注视着我的反应。
“看报告上的意见,说是嵘信现在缺乏实业的支撑,”我佯装不懂地问到,“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人需要药物,我想这就是收购的理由吧。”
嵘信起家的根基在地产,然而这些年来,伴随着建设的放缓,地产也江河日下。只是嵘信的抉择很聪明,赶在最后的风口将大多投资都抛出,转向了其它领域,尤其是投资方面。
但也说不上完全空心化,嵘信也在尝试进军高新技术产业等拥有实际产出的领域。
可是这么说,收购两家药企这回事,从逻辑上推理就有些奇怪了:医药行业的投资周期长,如果研发的结果面市申请专利的时间晚于他人,那么损失将会难以想象。
由此,以利益作为行动导向的嵘信,不应当轻易冒险涉足医药领域才是。
可他们不仅在推动这项进程,对象还是两家因为市场竞争能力不足、已经在走下坡路的企业。
由此,我是否可以反证:不论英耀制药是否只是烟雾弹,在收购辛阳药业的计划中,嵘信的董事会们都是十分清楚个中价值的?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一个不妙的预感。
莫非当年楚由和她的丈夫的事故,嵘信在其中也有——
“不错,你的分析方向没问题。”严骛忽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先是肯定了我的思路,而后笑着问我,“为什么偏偏是这两家?”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到一个妥当的回复。
我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实话实说,因为我知道辛阳药业掌握着特殊的研究结果?
严骛他想要我怎么回答?
我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但还是没有得出一个完美的方案。
“我不知道。”我再次坦诚道,“我之前不在嵘信,也不关注医药领域。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严骛没有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参加董事会的会议,你会知道的。”
“……董事会?”这是我能够涉足的地方吗?我暗自在心中惊讶,“我也能进得去?”
严骛的权力影响范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就算是我这样的“普通人”,也能在他的提携下直接参加董事会会议?
“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就算是严曦,恐怕在现阶段,她也还没有什么参加高层决策会议的机会吧。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严骛为什么要带领我进入嵘信,莫非是为了完成“分权”吗?
一旦严曦真的来到了那个位置上,自然会逐渐和他为权力产生摩擦和争斗,可因为严曦继承人的身份正当性,以及严骛的年纪,严曦迟早可以将他“扫地出门”——毕竟在常理当中,Alpha这样的生物,总是对于自己的地盘有绝对的控制欲。
纵然是一个家族的亲眷,最终也会因为利益的分割而头破血流。
我本想将这种猜测咽下肚中,可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到:“叔,严曦有参加过吗?”
严骛这一次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似笑非笑地问到:“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不是说好了,她是下一任的继承人吗?”
我想,我的潜台词已经传递给了严骛——如果严曦都没有参与过,那么我又以什么立场走进会议室?
“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我没有想过要和严曦争抢这种东西。”我对于嵘信的地位与利益本来就不感兴趣,又何从谈起要和严曦竞争一事?
“你自己在我面前说了,你可以为了想要的东西不顾一切,你是在和我说谎吗?”
“她是我的亲妹妹!”
“那又怎么样呢?”严骛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缓缓说到,“很久以前我也以为,我会和大哥二姐永远都是最亲的家人。”
严骛这段带着怀缅情绪的话语,却让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种新的联想。
难道老爸离开嵘信,和他也有关系吗?!
“人都是贪婪的。”严骛继续补充道,“你只是还没有品尝过权力的滋味。”
“所以爸和姑姑也——”
“你这么想,也没有错。”严骛几乎是坦荡地承认了我的说法。
我咬咬牙,不知道我该说什么。
谴责,不可置信地反问,亦或是拂袖而去,似乎都无法对严骛造成任何的伤害。
他明明知道我听到这样的话只会不快,可还是不在意地说出了这些回答,这意味着对他来说,现在的我毫无威胁。
“你逼走了老爸和姑姑,又为什么要留下我?”除了和原野有关的事,大概还有更深层次的缘故,毕竟严骛不是一个只会因为单个要素就做出决策的人。
“为什么?我想你应该明白。”严骛却反倒有些惊讶地反问我到。
“因为他们……都是Alpha?”我下意识就得出了这个答案,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Alpha对于Omega、Beta的压制,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严骛对于Alpha的厌恶——对于那种被压制的感受,一定是充满憎恶的,就算面对的是自己的亲人。
就连我从前和老爸发生冲突的时候,也会产生不甘。
如果他不是一个Alpha,我怎么会在争执中落于下风呢?
可是……可是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严骛明明在我小的时候和我说过,就算嵘信的所有人私底下有着利益纠葛,可我们应该像狼群一样抱团,而不是四分五裂——
“即使是狼,也有等级秩序之分啊。”严骛就像是看穿了我的心声,轻描淡写地讲到,“自然的法则,对于所有的生物都奏效。”
今天的严骛不像过去的他,在自己认为没有意义解释的问题上直接选择跳过,而是耐心地给出了一个接一个的答复。
就像是要击垮我曾经的认识组成的防线一般。
我忽然想起,他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我会帮助你的,你只是差一点引导。”
这就是,他对于我的——
“这就是你对我的引导吗?为了让我‘渴望’什么?”
严骛笑了:“你认为是的话。”
我在嘴皮子功夫上斗不过严骛,所以也无意和他就此争执下去。
可我难免有些颓然。
我倒在椅背上,用拳头轻轻捶打自己的额头,以轻微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于严骛说的话,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严骛是故意为之。
他想把我推到台前,让我亲身感受什么是权力,在和其他人的摩擦之中,我自然而然会因为自己由于各种缘故,性别,身份等被“压制”逐渐产生不甘、直至愤怒,最终选择报复和对抗。
然而即使我能推测出他的目的,现在的我却无计可施。
就在我的思绪一团乱麻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严骛来到了我身边。
“走吧,午休时间到了。”严骛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扬了扬下巴,示意我跟上他。
我来不及伤春悲秋,连忙跟上严骛的脚步。
我本以为严骛会拥有自己用餐的地方,却没想到这一块,他还挺接地气的。他带着我去了公司的食堂,里面用餐的人都是公司各部门的员工。
员工和严骛打招呼的时候,看得出还是有些紧张,却也没有躲避他。
这或许就是一个领导应该拥有的理想状态,不怒自威。
严骛带我打完饭,在角落里坐下来。
我观察着他餐盘里的食物,发现他拿取的食物营养均衡,数量却不是一个成年男人的食量。
“叔,你是不是吃得太少了?”对于严骛的身材来说,这点食物应该不能支撑它才对。那么他的食量,应该是今天、或者短时间内才减少到这么多的。
“不够吃你可以多拿点,别浪费。”严骛轻轻揭过了我的关心。
我知道他不需要我的提醒,于是也默默吃了起来。
餐厅里有人交谈的声音,但并不吵闹。有几分大学食堂的温馨感。
可就在我借着吃饭放空自己的时刻,一阵喧闹打破了食堂的安静。
发生了什么事?我情不自禁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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