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是我托人寻的书，你看看？”
贺灵漪从怀里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本书，看起来有些破，却像宝贝似的被她攥在手里。
贺灵韫接过这本封面写着《奇异怪事志》的书，不解地看向灵漪道：“这是何物？”
“你看看便知道了。”
在贺灵漪的催促下，灵韫略略翻了几页，不想一看竟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像什么“坤泽二次分化为乾元”“一辈子都未分化的女子”“有月信的乾元女子”……
贺灵韫这下知道了，自己这事不是独例，心中稍宽慰，可为什么？
“为何乾元也会有月信？”
贺灵漪怎会知晓，她寻这书不过是为了让姐姐放宽心，可不是为了解惑的，她满口胡诌，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姐姐你可知道，在世上只有男女之分时，女子皆会来葵水？兴许姐姐是像几千年的老祖宗罢了。”
现今无人知晓几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根据流传下来的传说，是上天一位女神使心生悲悯，见不得人类因性别不同造成的不平等。在施法降下一场神雨过后，下界百姓生下的孩子刚出生时与之前出生的其他孩子无异，可在十五岁后，无一例外会分化出第二种性别，也就是现在所谓的乾元、中庸与坤泽。
贺灵韫听过这种说法，只是她向来不信神鬼之说，也未把它放在心上。
说来有趣，若是真有所谓的神使，只怕她要失望，这世上的不公依旧存在，旧的矛盾被新的矛盾所替代，好似人性本恶，高位者永远会压迫低位者。至少在大周，坤泽不分男女皆无法入仕，中庸虽可入仕却难以位居高位，而乾元被视为最优秀的性别，天生的统治者。
愈想愈心累，贺灵韫失神地看着手上的书，灵漪见她消沉，劝慰道：“姐姐，或是因祸得福，你与嫂嫂以后也可拥有自己的孩子呢？”
此前才得知嫂嫂也是乾元时，贺灵漪还担忧二人以后会因孩子这事产生分歧，现在倒好……
贺灵韫发起呆，在脑内肆意地进行了一番妄想，她将书一合，问道：“空口无凭，可是有前例？”
“……没有。”
将这书交给姐姐前，灵漪自己便因好奇先将内里的内容看完。大多女乾元君即便来了葵水，之后也会迎娶坤泽或中庸，并无与乾元在一起生子的先例。
这时院外传来嘈杂人声，贺灵漪将身子探出门外去瞧，看到了那一身熟悉的红衣，雀跃道：“嫂嫂回来了。”
皎霞回来了？这算着日子才过去五日，贺灵韫不顾腹疼跑出门外搂紧皎霞，复又将她推开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应当算是完璧归赵，身旁的其他下人看了，无一不说着：“公主与驸马的感情可真好。”
贺灵韫强迫自己忽视这些声音，轻声问道：“是……那位娘娘么？”
“嘘，”皎霞看了一眼身后其他看热闹的奴婢和家丁，“院外人多眼杂，我们进屋再说。”
进屋的路程并不远，顶多二十几步的脚程，贺灵韫的背却是一直虚弯，走起路来也一步深一步浅，难道是旧伤复发了？
林皎霞不敢深想，向屋内的贺灵漪递眼神询问，后者摆手，嘴一张一合，在做着“稍后说”的口型。
“情况如何？”
皎霞摇头，表明道：“丽妃娘娘只让我待在瑶华宫，她自个去寻了皇后娘娘，待那日傍晚她回宫，她便教我放心出宫，事情已经妥当解决了。”
“如此说来，确是坤宁宫那位娘娘做的了？”贺灵韫轻咬下唇，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丽妃娘娘做了什么，对方怎会轻易善罢甘休？”
皎霞也觉得蹊跷，应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追问她，她也不说，只让我别多想……也罢，她说没事，那应当就是没事了，比起这事，眼下我有一事更好奇。”
贺灵韫的肤色本就白皙，现下竟接近病态的白，林皎霞抓过贺灵韫的手，她自小体温就高，这一碰，觉得灵韫的手冻得和冰块似的。
“这几日我不在，你可是之前受刑的地方又疼了？”
林皎霞问道，却不看着贺灵韫，而是一旁的贺灵漪。贺灵漪一愣，征求着姐姐的同意，见她点头后，轻声走到皎霞旁将一切都说了。
“不是这样的……”
“姐姐她不愿意请郎中，这事又只有我和春生知晓，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林皎霞似石化般呆立于原地，连眼睛都忘记怎么眨了，而后她宛若大梦初醒道：“灵韫素来体寒，只喝姜汤应是不够的，红枣、芝麻还有龙眼，通通与红糖生姜一起熬汤端上来。”
只是府中西域上好的红枣被她自己当零嘴吃完了，龙眼也未到成熟的季节，仅剩下去年的龙眼干……
“等等，灵漪，麻烦你再去让下人准备刚烧开的水与冷水各一桶端过来。”
热水泡脚可以驱寒，兴许对缓解腹痛也有用处。
贺灵韫这几日心一直悬着，又怨皎霞临走前与自己临时结契，本打算待皎霞回来好好骂她一顿，结果眼下她鞍前马后的地服侍自己，她的心不由软了。
“这种服侍人的事下人就能做，你何必亲自上手，免得衣服沾染水……”
“这是为妻应当做的。”
林皎霞笑得眼如弯月牙儿，手拿着巾帕耐心地擦过灵韫的圆嫩脚趾，她的足与她本人一样白皙，能看清皮肤下的青紫色血管，脚踝则是细得一手可握，简直不敢相信它们能支撑一具身体。林皎霞是自愿提出要做这事的，说是要顺便帮灵韫按摩脚底，灵韫清楚皎霞的性子，即便自己拒绝她也会纠缠，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应下，免得稍后费口舌功夫。
“好了，”林皎霞将巾帕拧干放在一旁，抬起灵韫的一只脚置于大腿上，“这是上星穴，可升阳益气、开窍安神……”
贺灵韫吃痛，脚不安分地乱动，脚趾也蜷缩在一起。林皎霞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大拇指在脚心移动。
“这是涌泉穴，可畅通全身气血，补充肾水以滋润五脏六腑……”
贺灵韫已是痛得全身颤抖，晃神间在盆内的那只脚踢出许多水到皎霞的外衣、头发上，皎霞甚是狼狈。
“抱歉，”贺灵韫连忙用手去抹皎霞脸上顺着发丝流下的水珠，自己面上也是染上绯红，半分因痛，另半分是因羞涩，“你是何时学来的这些把戏……”
有模有样，定是花了工夫下去的。
林皎霞却是用手随便将湿发撩到耳后，笑道：“驸马有所不知，我会的东西可多了，这只是其中一样罢了。”
贺灵韫见皎霞笑得实在令她心烦，还放在皎霞大腿上的脚故意往她腿心踹去。
“你惯会耍贫嘴，还不快老实交代？”
林皎霞哪想到灵韫如此狠心，竟要“逼供”，当即捂住那处倒在地上打滚，嘴里不忘喊着“好痛”。
贺灵韫慌了，她只是作样子，并未用力，怎得又不小心踹到了？乾元那处最是脆弱，她虽未经受过那份痛，可自上次皎霞痛晕过去后，她对做这事就有了忌讳，若是踢坏就不好了。
“我不该，这就帮……”
话未说完，林皎霞翻滚的身形一顿，从地上坐起，脸上带着计成的坏笑道：“可是骗到你了？我没事……”
可下一瞬，她又是将手挡在面前不停地求饶。
“莫要踢水了……”
原来是贺灵韫见自己被骗，将盆里的水皆踢到了皎霞身上，亏她如此忧心，还不如真的踢过去，让皎霞长长记性。
一场闹剧后，林皎霞成了落汤鸡，端着红枣龙眼芝麻汤的阿想进屋见到“战况”，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想，公主这辈子要被驸马治得服服帖帖的了。
晚上换过衣服，林皎霞依旧是跪在床上，她低头可怜巴巴道：“驸马，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以此事开玩笑，求你理理我好吗？”她跪了两柱香的时间，腿有些麻，腰更有些酸，见灵韫不似方才那般生气，林皎霞壮着胆伸出一根手指戳灵韫的肩，见她还是未理自己，皎霞的胆子就更大了几分，手指顺着肩颈一路戳过去，正要戳到灵韫的脸颊时，贺灵韫转过头来盯着她悬在空中的手指。
“可是玩够了？”
“嗯嗯，”林皎霞点头如捣蒜，将手指收回乖巧地置于膝上，“我错了。”
贺灵韫摇头，颇无奈地垂眸道：“我也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担心自己真的伤到了你……”
“嗯嗯。”
皎霞又是点头，得知灵韫是因为担心自己，立刻哈巴狗似的粘上去。
贺灵韫本就有些怀念与皎霞的肌肤之亲，也不将她推开。
“况且，方才泡脚、按摩，又喝了补血汤，我的确好受了许多，不只腹痛得到缓解，就连身体也是轻松了许多，你是从何处学来这些的？”
林皎霞这时倒是知道不好意思为何物了，扭捏地避开灵韫的眼神，指尖一下一下挠着她的掌心。
“也没什么啦，就是我们大婚那夜，你在床上离我那么近，我注意到你手脚有些冰冷，想必是体寒，就记下了。后来我去寻郎中，问他如何改善体寒，他便教了我一些法子。”
也就学了七八个月，不过是些皮毛罢了，若不是灵韫追问，她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口。
皎霞说得简单，贺灵韫却是感动得说不出话。大婚那夜？岂不是过去了将近一年？彼时二人刚成亲，不过是最亲密的陌生人，她是何时对自己上心，作为一个公主竟做到这种地步？
“谢谢。”
谢谢你爱上如此不堪的我。
我这几章真是写得感同身受……为什么人类没进化掉姨妈？？？？？？？
我最后这句话的意思是，谈恋爱时有些人总是自卑的，即便她很优秀，她还是觉得对方能和自己在一起自己是有莫大的荣幸。
我前天晚上在备忘录把接下来的走向大致写了一下，一句话总结就是：又要死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