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未从迎接郡王殿下的忙碌中脱开身,又迎来提前到达州府的大公主华昱。
华昱虽经历长途奔波,但眼下她仍旧精神焕发,毫无倦色。此行无论是随从人数还是车马行头一切从简,即使她身着常服也难掩天家威严气势,再者在各地坊间她素有亲民善政的美誉,更是令在场之人心生敬意。
钱敏在短短时日内接见公主郡王以及多位朝中大臣,心下深感欢喜,面对大公主的体恤问话她应对得尤为小心谨慎。她甚至开始幻想往后与其他重臣同处朝堂,直面帝君的美好画面。
华昱招呼周全后方才顾及到安平身子有恙,趁机借着与家人团聚的托辞先行回房歇息。
幸而钱敏事先有所准备,闻言她喜笑颜开,随即殷勤招待华昱一行人进入客房。
待旁人悉数退下,屋内只剩华昱与南宫焱妻夫二人。安平见形势不妙,唯恐皇长姐斥责南宫焱,他抢先一步自称只是得了风热,又逢路途颠簸劳累,因而害了病。
华昱瞧着安平慌张的眼色,不禁失笑道:“自上次回门时至今日我得以再次见你俩同处,妻夫感情之深胜于我所想。”
安平思及近两日南宫焱的悉心照料,赧然一笑:“皇长姐又揶揄我。”
南宫焱并未辩驳,耐心地听着他们话家常,她时而也说上两句,气氛宛如寻常家人团聚那般和谐。
一刻钟后,华昱不经意间端正身姿,不紧不慢道:“姚都城内依旧平静,母父身体皆为安康,你们不必挂怀。安平你身子虚弱且先回房歇着,我与南宫焱还有些许要事相商。”
安平知晓华昱的言外之意,念及自身确实疲乏,便顺从长姐的意思回屋休整。
“安平这状态当真是风热所致?”
“此事实则是我失责在先,未能护他周全。”南宫焱倒是坦诚,将前因后果简要复述一遍。
“不曾想青州治安极为不堪,好在四弟被你所救,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华昱停顿片时,神情凝重道,“途中我也收到些消息,说青州城内发生多起古怪之事,其中得亏你出手帮忙及时遏制事态发展。前后之事当属钱敏治理不当,待武考结束后必当领罚。”
南宫焱赞同华昱的决断,正是她当初无法应承钱敏妻夫请求的缘由,何况后续耍的肮脏手段足够让其身陷囹圄。她眸光清亮,暗叹大公主耳目众多,如此看来想必她已掌握不少情报。
“大公主尽心尽职,青州的大体情况亦是了如指掌。”
华昱不慌不忙地摆着手:“我仅是略知一二矣,还需弟妹为我解疑。毕竟你我同为家人,相较于外人我理当更信得过你。”
“大公主此番言语似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南宫焱从容淡定,华昱所言藏着玄机且步步深入,与其和她打哑谜不如直接开门见山。
华昱眉眼一挑,朗笑道:“不愧为勇武将军,不仅精通兵法,还善揣度人心。”
“大公主谬赞了,我也只是斗胆猜测。”
“我喜欢与聪明人倾谈。”华昱起身而立,眺望姚都方向打定主意道,“时至今日君母仍未立储君,而我们姐妹三人生于天家,必定会把坐上那位置当为此生目标。撇开二妹长宁不谈,那三妹文祯看似吊儿郎当不思进取,实则以美色为饵暗中收集情报笼络朝臣。”
南宫焱暗道果真是亲姐妹,互相了解各自习性。眼下华昱将立储一事摆于明面上,意味着三位公主的储君之争已到水深火热的地步,剩下的大体是些如她般不好招揽的官员。
不过她深知大公主的用意,郑重道:“在此之前,我需请大公主先行解答我的疑问。”
“请讲。”
“殿下是以姚国大公主,还是以皇长姐的身份来谈后续事宜?”
“我若以长姐身份来谈,岂非两位妹妹也可效仿。”华昱负手俯视南宫焱,颇有帝君之势,“遂本宫以姚国大公主的身份与南宫将军谈这桩事。”
南宫焱了然,此番答复却也符合华昱的秉性。若论学识才干以及处理政事,华昱与长宁不相上下,而文祯远不及她俩。姚国立储虽无关长幼,但影响结论的因素颇多,况且君心难测,古往今来单凭帝君喜好立储的例子也有存在。
“公主可知,与外臣私交倘若被发现那便是重罪。”
“安危相易,福祸相生。我更信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华昱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意味深长道,“难道将军未曾收过关于交好的信件?”
霎时间南宫焱脑海中浮现出那封未落款的书信,信纸很珍贵,是产自南方的山黄纸。
南宫焱由衷赞叹:“大公主胆识非凡,行事作风与帝君极为相像。”
“你且放心,我今日是带着足够的诚意与你共谋。”华昱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知你颇为在意当年前大将军的死因,此事我愿助你。”
南宫焱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伸手虚指天:“即使事由与她有关?”
华昱没有一丝犹豫,决然道:“我定会为前大将军正名,待我来日继位,追加前大将军封号,赐南宫家嫡亲女子世代为侯爵。而你,南宫焱将会成为姚国绝无仅有的护国将军。”
重名重利之人皆有明确所求,只消给足即可。但有类人无关乎名利,须得直击她人内心真正在意的冀望方可一试。而南宫焱尤其难以捉摸,偏偏这样一人手握兵权,谋略过人,华昱不想错失此次好时机。
南宫焱微垂眼眸,沉默良久。
此举令华昱信心倍增,不禁莞尔,可下一刻她的念想随着南宫焱的开口而破灭。
“大公主的条件格外诱人,我几乎想立刻答应。”南宫焱亦起身,直面华昱道,“想我南宫家世代为国效力,忠于帝君,从未参与过储君之争。换言之,南宫家听命的只是坐在上面的那位。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家母一事我自当查清。”
华昱眉眼轻佻,心内不是滋味,得到的回答偏生又在她的设想中。她神色陡然冷了几分,压低声音道:“如若南宫将军坚守中立的本心,本宫对此也无异议,只希望你能始终如一。”
“当初帝君将安平赐婚于我,其中缘由显而易见。”南宫焱明白华昱言语中的告诫含义,既然她得不到的人,旁人也休想得到。
华昱不再强逼,适时转移话题:“此事往后再议,我要见见抓捕的犯人,保不准考生遇袭案件是出自我的某个妹妹之手,暗地里正策划着龌龊的勾当。”
南宫焱无法判断袭击考生案与华昱是否有干系,尤其是听完上诉言语,多留个心眼总不会错。她刚想出言婉拒,赶巧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将军,小的有急事禀报。”
是天冬的声音,南宫焱暗自窃喜,无奈地对上华昱的视线。
华昱掩面打着哈欠坐回原位,缓声道:“明日再去也不迟,我乏了,你且去忙公事。”
“公主好生歇息,等我忙完公事再与你畅谈。”
南宫焱施礼退出屋外,与天冬匆匆离去。她有所不知,待其走远后,大公主屋内有一人悄无声息地现出身形,看身姿与当日出现在周淼园内的蒙面人十分相似。
“可寻得本宫那失踪多时的亲舅舅?”华昱一改平日里和善的模样,眸底透出冰冷的寒意,如无底深渊极具威慑力。
“属下无能还未寻得,请殿下责罚。”
华昱若有所思道:“不知君母为何偏爱他,未说任何原由就将他藏起来。我们得加把劲,赶在她们之前找到。”
“遵命。”
青州州府院内,天冬领着南宫焱往府门外走。
“家主,您布下的网已有回应,衙役按指示抓得几人,其余同犯还在缉拿中。”
“王沁所言确实可靠。”南宫焱环顾左右,警惕道,“人呢?”
“按您吩咐,并未将犯人带回。”
南宫焱这招本是防着钱敏,未曾想华昱提前到来,竟能一箭双雕。
“待我先去现场问过话再做定夺。”
说曹操,曹操到。钱敏大步流星赶来,嘴里骂骂咧咧,她身旁跟着沉默的夫郞凤贤。
“女人做事你插什么手,简直胡闹。”钱敏满脸怒色的呵斥,继而低声交代,“现下情况复杂,咱先收手静观其变,莫要主动招惹她们。”
凤贤只当是耳旁风,心中满是不服。
南宫焱眸中闪过一丝异样:“钱大人有何急事?”
衙役皆是州府的人手,所得消息势必瞒不了州府大人,现下消息传得比预想的要快。
钱敏笑容满面,行礼恭维道:“还得是将军有本事,钱某身为父母官必须以身作则,与将军一同去擒拿嫌犯。”
事已至此,南宫焱反倒不以为意,欣然同意钱敏的要求。
一旁的天冬偷偷摇头,不由得佩服钱大人厚颜无耻,更期待家主能给她点教训。
“天冬。”南宫焱趁衙役备马之际,悄声嘱咐道,“王沁那边需好生看着,勿要出了差池。”
天冬应声是,立刻按指示行事。
这一幕恰好落在凤贤眼中,他借衙役来往随时变换站位,顷刻间退出大家的视线。只见他扬起嘴角,阔步跟上天冬。
又是改改删删的一章,这篇文越写越长,我有点慌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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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青州行十三:招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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