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威廉疾言厉色痛骂周平川,整个周公馆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周平川像只鹌鹑一样,任威廉各种羞辱,就连一向跋扈的周老太太,儿子被人这么对待,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这娘俩真不愧是母子,为了钱和地位,脸皮都不要了。

威廉离开后,周平川再次赶往西郊,加紧收购烟叶一事,威廉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半月内不能如数收购烟草原料,就让他滚蛋。

如钟含期预料的那样,周平川为威廉效力多年,这么听话的一只看门狗,威廉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如果这次周平川顺利度过这次烟叶危机,她的报仇计划又要无限期延后了。

钟含期叹气,这次不该轻易打草惊蛇的,周平川太精明,稍微的风吹草动他就有所警觉,只怕这件事后,周平川心事更加小心,以后再想抓到他的把柄,可就不容易了。

钟含期不由想起花月魂,自从上次她打翻粥碗,花月魂再没来找过她,两人在家里碰到也没说一句话,钟含期知道,花月魂生气了,她默默希望,花月魂最好能一直这样下去,她们的关系,实在没必要交往过密。

花月魂确实生气了,她为钟含期劳心劳力,不但没换来一句好听话,还被人当场掀翻了粥碗,花月魂也是有脾气的,她是钟家大小姐,她也不是什么随意就能糟践的野丫头,花月魂暗下决心:这次钟含期不主动跟她道歉,她绝不原谅她,绝不!

两人都住在周公馆,周老太太规矩又特别多,平时日常诸事加上一日三餐,两人总能碰到个四、五次,每次看到钟含期远远走来,花月魂都挺着腰杆等着那声“对不起”,可钟含期就像失忆了一样,依旧那样温顺似水,可这温顺中又有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坚硬。

这日午后,五姨太的牌瘾又上来了,嚷着去后花园搓麻将,三姨太自从怀孕后,比那公主娘娘都娇贵,麻将桌那种躁乱的地方,人家是万万不会去的。

不过现在有了花月魂,四个人正好凑成一桌,也不差她那一个。

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扭着细腰往后花园走去,花月魂顿了顿,看着大厅正在料理家务的钟含期,说道:“太太,你也一起来吧。”

这还是这几日花月魂第一次和钟含期说话,钟含期笑笑,“不了,我还有事要做,你们去吧。”

“哎呀,一起来吧!”五姨太声音爽脆,“这些活让丫头婆子干就行了,咱们姐妹们坐一起热闹热闹。”

架不住五姨太的热情,钟含期只好随着大家一起去后花园。

看到院子一角的秋千,花月魂想起那次和钟含期在这里荡秋千,钟含期吓得花容失色,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钟含期的心比海底针还深,花月魂悄悄看了她一眼,她天天都在想什么?

麻将桌上,花月魂运气有点衰,连着四五把都没有坐庄的机会,这次又轮到她摇色子了,她把筛子捧在手心里,还哈上一口吉祥之气,花月魂这幼稚的举动逗笑了一桌人,钟含期也忍不住笑了。

花月魂把筛子塞到钟含期手中,“来,太太,借您的幸运之手,给我摇上一把。”

钟含期忙躲开,“不要,我手气一向很臭的。”

“没事,我给你吹一下就不臭了。”花月魂捧着钟含期的手,往她手心轻轻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体熨帖着皮肤,钟含期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开!”筛子在桌上摇摇晃晃,定住,正好是五点,花月魂坐庄。

“看吧,我就说你手不臭的。”不知是钟含期运气的加持,还是花月魂时来运转,这一把她大赢特赢,把前面几把输的钱都赢回来了。

花月魂手气正旺,又连着赢了三、四把,二姨太明显不高兴了,出牌时都是用摔的,嘴里还嘀嘀咕咕着各种脏话。

二姨太这人,把钱看得最重,花月魂赢了她的钱,她心里当然不舒服了。

“行了行了,这把我不打了,”花月魂最讨厌这种牌品不好的人,“太太,这把你替我打吧。”

花月魂起身给钟含期让座,钟含期拒绝,“我不会打麻将,输了怎么办?”

“输了正好,输了让某人开心开心。”

二姨太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花月魂就坐在钟含期身后,看她出牌,钟含期是真的不会打麻将,她逢对拆对,逢杆拆杆,花月魂简直没眼看,眼看一手的好牌被她打得稀烂,花月魂贴在钟含期耳边低语,“别出那个!”

钟含期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打牌上,只觉得耳边一热,一种馨香的味道随之靠近,她心底一颤,身上起了鸡皮疙瘩,“那出哪个?”

花月魂抬抬下巴,示意她出五饼,钟含期心里想着出五饼,手却伸向五条,下家的二姨太正好吃五条。

钟含期的牌一落桌,二姨太激动地按住那张五条,“落子无悔,不许悔牌,我胡了,给钱!”

其他几位姨太太都瞧不上二姨太这上赶着要钱的下作劲儿,一个个把钱扔在她前面,

花月魂打开抽屉,钟含期却阻止她:“这局算我的,我给吧。”

花月魂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主儿,看到钟含期对她态度软了,整个人又飘了,她在钟含期手臂上拂了一把,“太太真见外,跟我客气什么?”

花月魂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钟含期却因为她的触碰,心底泛起一片涟漪。钟含期被这奇怪的感觉吓到了,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远处,巧儿一路小跑过来,“太太,太太!有位姓俞的先生找您。”

钟含期如蒙大赦,起身匆匆离开。

姓俞的先生?花月魂知道,找她的是俞世襄。

钟含期为报家仇潜伏周家,俞世襄是她的帮手,难道他今天过来,是跟周平川有关系?

一时间,花月魂打牌的心思也淡了,寻了一个借口,让巧儿替她,她只身往前厅走去。

钟含期看到俞世襄,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好在这个时间点周老太太还在佛堂,一众仆人也在那里守着,前厅并没有多少人。

俞世襄是钟含期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以前是钟公馆的常客。那时周平川在翡玉斋当学徒,周老太太在钟家做老妈子,母子两个见了俞世襄都是恭恭敬敬的。

后来周平川得了势,最见不到以前目睹过他窘境的旧人,所以钟含期都是私底下跟俞世襄来往,难得这次俞叔主动上门,怕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俞叔,您怎么来了?”钟含期上前问道。

“含期,我听说你受伤了,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俞世襄曾有一个女儿,小时候被拐子拐走了,这么多年他膝下无子,一直把钟含期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没事,一点小伤,已经好了。”钟含期又说,“俞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您去玉房。”

俞世襄点点头,提起脚边的那个小手提箱,随着钟含期一前一后来到玉房。

两人谨慎的动作被花月魂尽收眼底,她跟在两人身后,悄无声息来到玉房门口。

钟含期在门口小心张望,花月魂闪身一躲,藏在柱子另一侧,这种躲人的小伎俩是花月魂的拿手好戏,钟含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花月魂小心趴在窗外,听两人有什么秘密。

玉房里,钟含期问俞世襄,“俞叔,您找我到底什么事?”

“含期,你看这个,”花月魂听到“咔哒”一声,估计是他打开手提箱的声音,俞世襄接着说,“这些都是俊昌派人送过来的,上面详细记载着威廉批给周平川的收购款,只有这个数。”

钟含期的声音随之响起,“比去年少了那么多?以大通卷烟厂的规模,这些钱只够买一半的原料,这么说来,经过烟农暴.乱的事,威廉已经不信任周平川了,所以才减少了收购款,逼周平川用自己的私房钱来采购烟叶。”

“不错,”俞世襄跟着说,“周平川这几年背靠威廉的势力,攒下不少私产,这次的事给威廉敲响了警钟,趁机狠狠敲他一笔。”

“不过以我对周平川的了解,他那雁过拔毛的性子绝不会甘心给威廉当冤大头,怕是他正心疼自己的钱呢。”

“是啊,俊昌昨天捎信回来,说周平川自从去了西郊,天天喝酒,醉了就痛骂威廉,那笔钱可不是小数目,足够周平川伤筋动骨了。”

“那也只是伤筋动骨,”钟含期停顿片刻,接着说,“若是他狠了心当了这个冤大头,威廉一定会继续用他,咱们还是斗不过他。”

俞世襄叹了一口气,“含期,报仇的事急不来,你已经尽力了,周平川奸诈狡猾,我们只能伺机而动。”

“不,俞叔,我们不能再被动地等了,周平川舍不得他的钱,我们就给他保住他的办法,你还记得之前我让你调查周平川的进货途径,你在平东一带发现那里的老百姓都在抽一种茶烟?”

“茶烟?你是说那种跟烟草外观相差无几,但价格低廉的假烟叶?”

“不错,茶烟跟烟叶混在一起,普通人根本无法分辨,但茶叶价格只是烟叶的三成,现在这种情形,周平川为了保住自己的钱,肯定顾不了许多,只要他要是知道平东就有茶烟,一定会铤而走险。”

“好主意!”俞世襄兴奋地拍掌,“让周平川以低价购入大量茶烟,再让威廉抓他个现行,周平川接连犯两次大错,威廉就是再依仗他,也不得不抛弃他。我这就去西郊找俊昌,让俊昌把茶烟的消息透露给周平川。”

窗外的花月魂听着钟含期和俞世襄的谋划,不由佩服钟含期谋略过人,没想到她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温良恭顺的模样,私底下还有另一幅模样。

房间里又传出“咔哒”的声音,想是俞世襄合上手提箱准备离开,花月魂正要躲起来,又听到俞世襄说:“含期,这次你能从张飞虎的手里逃出来,花小姐费了不少心神,你别忘了好好谢谢她。”

花月魂满意地笑了,那天钟含期莫名发火,花月魂心里一直不舒服,好在还有一个明事理的长辈,希望钟含期能听进长辈的教诲,早点来跟自己道歉。

两人还说了什么,花月魂突然看到一个老妈子搀着周老太太走了过来,看那架势,分明是来玉房找钟含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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