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苑的铜漏滴着幽蓝液体,沈清斜倚在嵌玉榻上,望着广文堂方向腾起的焰火冷笑。
沈妙在比武中挽弓射落九重彩绸的画面犹在眼前,连豫王握着酒杯的手都忘了放下。
换作往日,她定要让沈妙血溅当场,可如今指尖摩挲着泛黄的《天命书》残页,心思早已不在这等
小儿女争风吃醋之事上。
“天命书中沈妙能成大事,不过是靠旁人衬托。”
她素手挥开珠帘,月光洒在案头,露出三个朱砂写就的名字 —— 江采萱、易佩兰、蔡霖。
青瓷瓶中流转着莹白如霜的 “涤心液”,那是用九尾狐髓混着忘川水炼成的奇物,专破命格中的 “戾气”。
“你们本是书中用来烘托女主的跳梁小丑。”
沈清将瓶口倾斜,液体如银线般注入名字下方,“如今我便改了这命数。”
随着液体渗入宣纸,三个名字竟泛起淡淡金光,那些缠绕在字迹间的黑雾 ——
所谓天命赋予的 “针对沈妙的戾气”,正被缓缓吞噬。
诡异的是,被涤心液浸透的宣纸突然无风自动,似有无数无形的笔在空白处疾书。
江采萱、易佩兰、蔡霖的名字旁,渐渐浮现出与沈妙再无关联的崭新命格。
而远在各自府中的三人,此刻只觉心头一阵清明,全然不知自己的命运轨迹已被悄然改写。
沈清望着宣纸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了这些‘磨刀石’,我倒要看看,沈妙还如何做她的天命之女。”
秋水苑●暮色沉疴
沈玥将鎏金步摇摔在妆奁上,珊瑚珠碎了一地,映着她泛红的眼眶。
广文堂试箭场上沈妙挽弓的身影如鬼魅般挥之不去,定王那抹含着赞许的笑,比腊月的冰棱更扎人。
“都是她!若不是她……”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绣着并蒂莲的绢帕被揉成一团。
“玥儿莫气。” 陈若秋轻拍女儿后背,金镶玉护甲划过沈玥细纱衣袖,
“待母亲寻个由头,让你外祖母家的表兄们出面,定叫那小蹄子知道厉害。”
她望向镜中自己新添的细纹,语气里尽是骄纵,“我陈家的女儿,哪能叫旁支压过风头?”
沈万立在廊下,听着内室母女的议论,的翡翠佛珠被捏得咯咯作响。
前日在彩云苑撞见沈清向他福身唤 “三叔”,那软糯声线与沈玥的尖刻形成刺目对比。
再看满地狼藉,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朽木不可雕也……”
“老爷何必动气?陈若秋扶着珠钗走出,鬓边红宝石坠子晃得人眼花“女儿家哪有不使小性儿的?
等过些日子说门好亲事 ——”“够了!”
沈万拂袖打断,佛珠散落在青砖上,“你惯着她无法无天,终有一日要闯出大祸!”
转身时瞥见沈玥蜷在榻上抹泪,到底还是心软,“明日让清娘来府里坐坐吧……”
彩云苑●朱门春深
豫亲王府的聘雁刚抬进二门,沈贵便纳了兰、梅两位姨娘。
喜轿从彩云苑前经过时,任婉云正倚着美人靠嗑瓜子,指尖戴着沈清送的翡翠护甲。
“老爷身子骨越发硬朗了。” 她望着红盖头下隐约的窈窕身段,忽然轻笑出声,“不过后院再热闹,这二房的掌家钥匙……”
兰姨娘进府第三日,便被人发现在花园偷折玉兰花。
任婉云看着跪在堂下的妙龄女子,指尖拨弄着鎏金护甲:“念你初犯,便上抄二十遍《女戒》吧。”
待众人退下,她摸出沈清给的檀香丸放在香炉里,烟气氤氲中想起那日沈清的话:“娘亲只需稳坐钓鱼台,
她们的肚子才是您安身立命之本。”
深夜,沈贵醉醺醺地晃进彩云苑,新纳的梅姨娘正给他绣肚兜。
任婉云隔着屏风听着里头的调笑,窗外月光如水,照见墙角新栽的三角梅 ——
那是沈清送来的花种,说是能 “镇宅安神”。
她忽然打了个寒颤,想起近日沈万看沈清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指尖不由得攥紧了帕子。
“清儿可听说了?”
任婉云凑近,压低声音,“老爷昨夜说,过些日子要带咱们去西山庄子避暑。”
沈清替她簪上珍珠花,触到她后颈的朱砂痣:“娘亲且放宽心,”
针脚在缎面上游走如蛇,“有些花啊,开得越艳,败得越快。”
更漏声里,沈万独自坐在书房,望着沈清送来的文房四宝出神。
烛火突然爆起灯花,将 “戒骄戒躁” 四字照得通红。
他摸出袖中沈清给的蜜渍金桔,不由得喃喃自语:“侄女,你究竟是合作,还是……”
大房●西苑
沈妙倚着竹榻,听谷雨压低声音抱怨:“豫亲王也真是,明明给二房沈清下了聘书,却还总找由头往咱们府上跑,那日在广文堂看小姐射箭的眼神……”
“噤声。” 沈妙轻叩妆奁,鎏金镜面上映出她微扬的唇角。
广文堂试箭场上定王赞许的目光、豫亲王刻意搭话时的殷勤,终于让三房那些人尝到了被冷落的滋味。
她望着窗外被雨水打落的海棠花瓣,语气漫不经心:“倒也便宜了大姐,借着婚事躲过这场风波。”
谷雨将新沏的碧螺春搁在檀木几上,眉间满是疑惑:“小姐,豫亲王这般态度实在蹊跷,既下聘又示好,不知是何打算?”
沈妙端起茶盏轻抿,温热的茶汤熨过喉头,前世的血雨腥风在心底翻涌,面上却波澜不惊。
她摩挲着杯沿暗纹,眼中闪过冷芒:“蹊跷之处,便是转机。”
窗外惊雷炸响,沈妙起身推开窗,潮湿的风掀起她月白纱衣的袖口。
远处彩云苑的灯火在雨幕中明明灭灭,指尖无意识划过窗棂上的缠枝莲纹,凉意沁骨。
谷雨取来鹤氅披在她肩头,小声道:“小姐可要趁此机会,再给二房添把火?”
沈妙转身时,烛光照亮她眼中的算计:“不急。豫亲王态度暧昧,反倒能让二、三房内部生嫌。”
她拿起案头的《孙子兵法》,书页间夹着前日豫亲王送来的笺纸,“且看沈清如何应对。鹬蚌相争……”
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咱们自有渔利之机。”
沈妙望着跳动的烛火,将前世的血海深仇藏进眼底。这一世,她定要让所有负她之人,付出惨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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