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接近落山，日落余晖从窗外照进屋中，在地上留下了一片橙黄。

他听到了一阵很嘈杂的声音，刚睡醒的脑袋不甚清明，时珩反应了一会，才终于察觉那声音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小毯子盖了全身，时珩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将它打开的，只是印象中，自己睡觉的时候有些冷。

他好像梦到了小时候，不过印象模糊，他记不清。

毯子从肚皮盖到了脚踝，因为睡醒前有些热，他的腿支起，大腿和小腿的一部分还露在外面。

他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小时，睡醒的脑袋有些昏沉。时珩坐起身盯着茶几看了半分钟，缓慢地反应过来，他似乎还有半包薯片没有吃完。

嘴巴很干，很渴，是因为睡觉前吃了干东西没有喝水，时珩端起放在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水已经凉透了，一口下去，刺激得喉咙冰凉。

屋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刻意压低着声音，反而更加扰人。

对门那户人家，听中介说已经封了五年，平日里，时珩在其他楼层也并没有见到多少户邻居。

他们出门的时间完美避开，这一周的时间，时珩只在周五的傍晚碰到过从楼里走出的一个人。

客套性地应付了两声，似乎见时珩是个新面孔，那人自报家门，时珩得知他是住在三楼的邻居。

对方看上去年龄也不大，就比时珩大上个四五岁的样子，尽管穿着一身休闲装，可时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人得知时珩是住在五楼凶屋的租客后，也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震惊，他的反应倒是让时珩有些诧异。

大部分人都对这间凶屋避之不及，就连聊起来的时候也都带了几分畏惧，而这人不仅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还低头笑了两声。

低头的片刻，时珩似乎从这人眼中看出了什么情绪，不过很快，那人就重新抬起了头，似乎此时才想起了该震惊一下：“不过听别人说那间房子不太吉利，你多注意点。”

似乎每个见到时珩的人都会这么提上一句，那人说完话后就离开了，时珩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一直到那人都快要走出小区了，他才收回目光。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看样子正在从对面的房子里往外搬着东西。

迟疑了片刻，时珩还是推开了门，那对看上去像是夫妇的两人闻声回头，就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从门里探出脑袋，眼中还有些好奇与不解。

女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伸手去拽旁边人的衣角，样子看上去有些紧张，但很快就恢复了。

“您好，请问这是在……？”时珩打量那两人的年龄都比他大上不少，几乎能错上一个辈分，不过看上去保养精致，倒不显得多么明显。

女人身上的衣服，时珩认得，是某个品牌，单是这一件外衫就得上万。时母曾经在家中就备过好几件这样的衣服，尽管不常穿，可时珩总能见她拿出来摆弄。

那对夫妇也来了兴趣，看向时珩的目光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我儿子马上要回来住，给他把房子先收拾一下。”

时珩点头，又听那妇人说：“你刚才是在休息吧，打扰到你了。”女人脸上带着些抱歉的笑，可神情又抑制不住的开心。

对面的房子基本上家具都被搬空了，而且看样子，并不是现在才搬走的，地上落了不少灰，空气中都有些呛呛的味道。

“家里几年都没人来过了，以前的家具也早都搬空，我们打算收拾一下，再添置些新的用品。”妇人站在门口和时珩聊着天，那个男人就继续收拾着家里，用拖把将地上的灰尘一遍一遍地拖净。

时珩已经将房门开得最大，两厢对比之下，他的小房子显得有些寒酸。

他犹豫了一下，转身回房取了两瓶饮料递给女人：“我现在住的房子和那个是一套的吧，怎么当时还分开了？”

他这话带着些明知故问的味道，女人却好像没听出来：“本来就不常在这边住，只是当个落脚的地方，正好那个时候有不少人想要在附近租房，反正也用不到这个小屋子，就干脆租出去了。”

她像是完全不知道这房子里死过人一样，神情格外自然：“这几年我们也没管租房的事，不过听中介说一直都租不出去，直到你来了。我还想着走之前看一下你，没想到你先出来。”

时珩没从她的话中听出什么不对，能将一个房子空买着，放了五年不住，这俩人看着也不像缺钱的人，时珩没多大异议。

女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进了他的房子：“住得怎么样？哎呦，这屋子收拾的不错嘛，还安了个新电视。”

他们二人严格来说，算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时珩没介意女人的目光，侧开身子让女人可以更好的观察里面的环境。

家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毕竟才住了一周，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备齐。

聊到后来，时珩干脆关上房门，走到对面帮着一块收拾。将来也算是邻里邻居，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直到这时，时珩才真正意识到了200多平和50多平的差距之大，对方的一个客厅就顶自己的整间屋子。

不过这屋子的隔挡却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么大的房子，再少也是三室一厅，偏偏这屋子只有两室，每室的屋子，面积都和客厅差不多大。

等到将一切卫生都打扫干净，时珩觉得有些腰酸背疼，他倒也没干多少活，可家中太大，仅仅是做一项任务都让人有些疲惫。

那两人走的时候，妇人掏出手机加了时珩的好友：“我们最近可能常来，到时候如果不方便，或者打扰到你了，直接给我们发消息就好。”

时珩目送着他们下楼，进入屋中后却感觉浑身都有些燥热。他的房间向阳，白日里，阳光透在屋子中，总会让人下意识就觉得炎热。

偏偏屋子里的温度并没有很高，摆在家里的测温计显示的温度永远都不超过20。

可他这一次刚进门，却看见测温计显示的数字已经升到了26，而且还有逐渐攀升的趋势。

收拾屋子本就让人出了些汗，时珩拢了拢衣领，风微微扑在身上，是热的，难受。

搬进新家后，时珩第二次开了空调。

等到凉气在屋内散开后，时珩才终于呼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如果不是那两个人收拾东西，他或许现在还没醒，时珩突然想起自己放在茶几上的薯片，睡觉前他只吃了两口，还没吃完，此刻又有些饿了。

他在家里翻了一圈，直到目光落在客厅的垃圾桶上时，表情才变得凝重起来。

薯片袋子被揉作一团扔在垃圾桶中，旁边还有些灰尘碎屑，像是有人扫过家中后滤出来的那些毛毛渣渣。

他凑近看了看，起身后又有些疑惑，他睡觉前还收拾屋子了吗？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穆舟缓缓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时珩盯着垃圾桶，表情严肃。他心里“咯噔”了一声，可还没靠近，就见时珩将垃圾袋提了出来，打了个死结后扔在门口。

他刚才打扫完屋子就睡了，不能用睡来形容，穆舟只觉得有一股吸力将他封在了卧室中，困倦感随之而来。

这是他刚死几年时常有的感觉，这吸力太过于久违，穆舟还没来得及细想，眼睛就已经闭上。

书架的最顶部的夹角处有一张相片，上面落满了灰尘，一个长相英俊帅气的男生的脸印在上面，在穆舟闭眼的那一刻，他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一瞬。

穆舟看着时珩换好衣服走出门，跟着到了门口后，他像往常一样随意往外一瞥，却见对门房上的封条不见了踪影。

房门在眼前被关上，穆舟等了30秒后，抬起手搭在了门把手之上。他此时还是鬼魂的状态，手穿过了门把手，可穆舟却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没有了门把手的支撑，穆舟的手下意识落了下去，指尖穿过木门，半个手掌都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时珩只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又重新将手伸了出去。是真的，他可以穿过这扇门了。

没有原先那屏障阻拦的感觉，穆舟的胳膊探过门壁，紧接着，他的脚也踏了出去，然后是整个身子。

他可以站在楼梯间了。

穆舟回头看向在自己面前紧闭着的大门，眼中的错愕毫不掩饰，可那之中又夹杂着无比的兴奋。

他激动的快要叫出声，可还是忍住了，手指穿过楼梯的把手，穆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还是灵体状态。

他顺着楼梯往下飘，一直到下了楼，站在小区的地面之上，穆舟看着天边已经快要消失的太阳，晚霞照红了一片天。

这是他死后的第五年，他重新站在了地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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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