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茉茉刚上线,就听到屋外有人轻叩门扉。
今日是祈缘节,小水仙也有自己的安排,一早便出去游戏人间了,仓离回来后会去另起的书房念书,而且他们从来不敲门,所以门口到底是谁?
仓茉茉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依旧是最朴素的浅麻色的长衫,不施粉黛,发髻半挽便盈盈动人。这山头被下了禁制,寻常人是找不到入口的,所以来访者只能是……
仓茉茉打开门,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影,他高大俊伟,剑眉星目,一袭暗紫锦袍华贵非凡,是三界最为尊贵之人。
“天君怎么来了?”仓茉茉见他神姿高伟地伫立在门边,让整个木屋都看上去局促了,“今日也是顺道路过吗?”
“你竟然没出去?”今日是祈缘节,他因为仙界公务耽搁了出行,在外面敲了半天门,心已经沉了下去,都打算打道回府了,看到来开门的仓茉茉也是怔了一怔。
他为情字所苦之时,母后无意间透露过一些,说茉茉仙子命中注定至少有三段缘分,目前正处于叠加的状态,花落谁家尚未定数,说祈缘佳节是情缘的气运之日,要他务必抓住机会。
他一早便悉心打扮,想来约会心上人,可惜仙界出了需要他裁定的大事,权衡之下他还是放弃了个人的儿女情长,忙完公事已是月上中天,哪怕今日人间再热闹非凡,都有大半的店铺准备打烊了。
而且眼前人,天君眼中的碎光微闪,她是不缺人相邀,看她今天只是寻常起居打扮,并没有要出去或者刚游玩回来的意思,安分的不可思议。
原本以为他的缘尘已经被他不争气地打翻在地,现在却实实在在地闪闪发亮地落了他满怀。
他一下子激动地将她还放在门把上的纤白玉手牵了过来:“不是顺道路过的,是特意来找你的,陪孤出去散散步。”
仓茉茉被他带着跑出了门槛,好像今日的天君放弃掉了一些端着的东西,显得很兴奋。可惜她又要扫他的兴了,她看了一眼仓离寻常回来做功课的房间,此时还暗着,不由得担心起来。
“天君,阿离还未回,我不能走开太远,要不我们就在这院里逛逛吧。”仓茉茉带着商量的口吻。
没想到这次提到仓离,天君也没有生气,他在月光在站稳了脚跟,把她拉到身前,二人距离近在咫尺,呼吸可闻,月光无遮无拦地洒落,把庭院照耀成了一个戏台。
他说:“无妨,在这里说也行。”
仓茉茉看到他目光中的专注,被他的郑重给震慑到了。他好像很激动地要脱口而出什么,却又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你知道仙界有个长老院吗?”
“嗯?”仓茉茉不知其意,“听说过,很神秘的一个机构。”
“他们专事监管天君品行及其人生大事。最近长老们屡次劝孤……选后。”他平日里坚毅锋锐的目光变得无比温柔,就像漾着满天星光。
“孤心悦你,做孤的天后。”他握紧了她的手,掌心滚烫。
耳边有山风吹过,耳膜咕咕嚷嚷的,空寂的山巅似乎变得喧嚣起来。
这样宽厚的手掌,这样俊伟的身姿,直球表白,拳拳之心,无一处不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最可靠港湾,而且他拥有无上的权力,几乎没有人可以拒绝的了。
仓茉茉蠕动了一下嘴唇。
“不可以!”一个孩童的声音大声地传来,半高的篱笆门被粗暴地推开,仓离跑进了院子,从二人中间狠狠地撞过去,把他娘亲和天君相握的手狠狠地撞开了。
“阿离,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没事吧?”仓茉茉心虚地朝外去看自己的傀儡,却发现站在院门口的颀长身影清韵淡雅,一袭月白长衫被风吹皱,那是伏尘仙君?
天君想着到仓离刚才反动的举止,就差一步抓住的姻缘,被他坏了好事,仿佛他的姻缘镜被他打碎了,这么多年感情蹉跎也都是因为他,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抽出了缚魔索。
伏尘仙君走了上来,俊雅的脸上浮上一层虚伪的笑容:“天君不必与孩童一般见识。古语有云,怎可对孩子动粗?”
仓离像看到了救星,赶紧躲到伏尘夫子身后:“夫子,这是什么古语?”
他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语:“瞎编的。”
仓茉茉正心神不宁中,四处张望她的金角大王:“阿离,送你回来的人呢?”
“就是伏尘夫子送我回来的呀。”
木屋隔着院子的另一头是一大片松树林,此时另一个峻逸的黑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在煌煌月色下轮廓逐渐明晰。
仓茉茉一抬眼,发现殊一亦到达战场,心想完蛋了,看来银角大王那边也不顺利,客户直接找上门了。
殊一径直走到仓茉茉面前,眼中含着不同往日的戾气,眼尾泛红:“尊主今日若有贵客,直说便是,不必派个傀儡来虚与委蛇。”
他抬手,一个毛球从袖口跌落,仓茉茉忙伸手去接。
“我只想来找你问个究竟,不料刚好看到一出风月戏剧。”他的声音很沉,像没入西山的夜风,让人觉得透骨的凉。
所以刚才天君与她表白的一幕也被他看到了?
伏尘仙君此时也撩起袖子,从洁白袖口徐徐掏出一个毛绒绒来:“巧了,我这里也有一只。”
仓茉茉亦伸手接住,两只爱宠瞪着可怜巴巴的黑眼珠看着她,好像受了什么委屈?第一次出山就全部原形毕露,怎么那么不顶事,到底经历了什么就被轻易地玩坏了?
“这又是什么东西?”天君问道,“为什么他们有,孤没有?”
就在这节骨眼,连这他也要争!仓茉茉无奈道:“你看他们都不要,还给我了,天君你确定要?”
“只要是你给的,孤定然好生照顾,不要忘了,孤先前饲养小动物甚是娴熟。”言辞之间还不忘提及他们旧情。
这两只她喂了心头血的不舍得给:“你去后院,有好几只随便挑。”
“那孤说与你听的事情呢,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此时他旧事重提,轻易不肯放过她了。
空气突然凝滞了,几双眼睛都齐刷刷地注视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好似那爬到杆子上表演的猴。
她喜欢老公多如繁星,但讨厌修罗场。一场游戏一场梦,成年人在虚拟世界里为什么不能都要呢?他们就不能和平共处吗?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恬不知耻地问过系统,【系统】告诉她,只能选一个哦,np的设定有关部门是无法审核通过的。
所以,干脆不要定下来好了。魅力的秘诀就在于没有得到。
她露出了懵懂而又茫然的表情:“我的心好乱,我需要考虑一下。”
一时之间现场的氛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好像平静了,却又好像更静水流深了。
“不必考虑了!”仓离比她还要急着下定论,“娘亲,这个人他会家暴阿离的,万不可答应。”
仓茉茉一听,自从有了阿离之后,事情的复杂度就呈几何级上升,比起搞男人,她更在乎能不能在工作日前通关游戏,给他们一个好结局。
天君甩了甩袖子,回道:“只是寻常管教而已,即便是亲父子也有训诫之时,你若连这都不能接受,那是你娘亲对你过分溺爱了,你活该没有父亲。”
小仓离好像被气坏了,腮帮子鼓鼓的,对仓茉茉道:“娘亲,你之前不是让我从这三个臭皮匠里面选一个做父亲吗?”
仓茉茉:“诶?”这么久过去了,以为这事情不了了之了。
仓离年纪小小,但气场丝毫不弱,他的手指指向殊一和伏尘仙君之间,左右摇摆不定:“我要选……选……”
岂料伏尘仙君后退半步道:“晚辈之间的玩闹,我便不掺和了,我身为阿离夫子,平日里素有教导,底下学生芸芸,颇费心力,又对大千世界心向往之,飘来荡去没个定数,就不来挤兑这名分了。”
“那就他了。”仓离的手指最终定格在殊一身上。
没想到伏尘仙君会弃权,更没想到最后殊一靠捡漏获得了养父资格。
看他今日这般心怀芥蒂而来,说不准也会推脱,于是仓茉茉问道:“殊一,你愿意吗?做仓离的养父,这代表着以后无论他是走向人生巅峰,还是没入人生低谷,你都要陪伴在他身边。”
殊一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悲是喜,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情势骤转,尊主尚未表明自己的心意,他还是有机会的,他要抓住眼前这次机会。
“我愿意尽我所能照顾你们。”殊一说话的时候目光不偏不倚地看着仓茉茉,掠夺之味昭然若揭。
天君脸色阴沉沉的难看:“你只是孩子名义上的父亲,并没有其他特权。”
“那我晚上睡哪个房间?”殊一表示他这就要登堂入室了。
其实她这里的房间也是恰好够用而已,一个厨房,一个书房,一个两进的卧房,外间还用来吃饭。
自仓离三岁之后就让他一个人睡书房了,她和小水仙一起睡卧房。
殊一要住下来,那就只能和阿离挤一挤,见阿离那难搞的脾性定是不肯。
仓茉茉搓了搓手:“倒也不用太急,等我帮你盖一间新房子,再迎娶,啊呸,迎接你的到来。”
谁知仓离嘿然一笑:“他啊,就睡对面那棵树上好啦。”
这下仓茉茉听了也生气了:“殊一又不是猫头鹰,怎能睡树上?”
殊一听了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早先不放心他们,确实在树上呆过数晚,没想到被仓离发现了。
“那我就过几日再来吧。”
天君听了露出揶揄笑容:“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随后又朝着茅房附近的阴暗角落喊道,“出来!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随后颤颤巍巍地从茅房边上走出一个穿得粉粉嫩嫩的小水仙。
“天……天君,叫我何事?”
“好生关照着,孤先走一步了。”随后甩甩衣袖,铩羽而归。
伏尘仙君一直沉浸于若有所思的情状之中,一双含情目如冰凉的月光,冷静地旁观着,随后也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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