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是不愿意相信命的人，但如今摆在她面前的这条路，需要她走过去。

“小姑娘，日后再见。”龙宫主身影舞动，从九歌的面前翩翩然而过像是一阵阵水波，最后回到了碧水江中。

碧水江边一切如常，回到了最初平静的模样。

“乐正胥，你要和我一起吗？”九歌双眸直视他，和以前很多次都不一样，九歌的眼中没有凌厉，只是柔和的在问他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走向这条危险的路。

乐正胥从来不惧生死，自然不会畏惧接下来的一切，他以凡人之力修道练剑，就是为了能够护住所珍视的事物。

他墨瞳之中没有拒绝的意味，反而一直望向九歌，对视良久，视线交错中九歌对乐正胥的答案有了定论。

风吹过，乐正胥沉声道：“会，在寇玉城的时候，我就有了这个答案。”

长生道人曾留下话告诉他，未来会有一个人会和他一起拯救这片大陆。

在见到九歌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这个人是她，她有足够强大的灵力，有果敢的判断。

寇玉城那一见，于他而言不像是初见，倒像是他期待已久的人来了。

“谢谢你，谢谢。”九歌一字一顿的说道，忽而鼻尖升起酸涩，她的眼角溢出朦胧的水雾。

明明只是简单的感谢，她忍不住想哭，心中湖水被触动，那片死水好像开了口子，开始有了流动的痕迹。

这时九歌脑海中竟然浮现起季姒曾问过她的话，她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吗，那时九歌答得坚决，她说能。

到如今她才明白，她不能。

最终九歌还是抑制住想要滴落的眼泪，“九歌，这是大道，不必谢我，是我本该做的事。”乐正胥向她走近一步，即使看得见九歌眼中的盈盈泪水，但他并不觉得应该用温言细语去安慰她。

九歌垂眸浅笑道，“我素来听闻大道无情，辛苦你来这一遭了。”乐正胥没有回答这句话，二人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日光渐渐西行，在天空中洒落温和的金光，回到村子里时，那位好心收留的老妪坐在午门前晒着太阳，鬓发在光下呈现出银白色，她闭目睡在椅上，悠闲惬意的享受日光。

直至九歌与乐正胥走近老妪都无任何的回应，乐正胥上前去探她的鼻息，叹道：“过世了。”她的身上毫无气息流动，不过好在死去前没有任何的痛苦的痕迹。

这是这座村子里的最后一位老人，也是唯一的一个人。

九歌上楼去叫季向晚和若玉，两人一个在桌上睡，一个在床上睡，还有一个窝在地上睡。

“主人！”天狐最先听到动静，立马跳到九歌的肩上，比起床和桌子它更想挨着九歌，有灵力饲养他，还没人和它抢位置。

听到细碎的声音，若玉和季向晚相继醒过来，“师父。”季向晚呢喃着，她眼下的乌青消散了不少。

“小姐。”若玉翻了个身，手搭在被上，侧目看向九歌。

九歌轻叹口气道，“老奶奶过世了。”语气很轻，但却足以让季向晚和若玉醒过神，两人近乎同时瞪大了眼。

三人简单的收拾后匆匆下楼，老妪仍旧坐在椅上，一脸祥和慈爱。若玉眼中流转一阵阵落寞，季向晚上前垂眸凝视她，四人为老妪默哀良久。

在村子的后山处，九歌为她立了坟，将她永远葬在她熟悉的地方，风吹拂着她的坟头，树叶掉落而下。

九歌进到老妪的房内，得知她的儿子姓任，名平仁，她似乎还有个儿媳，家里的喜字已经褪色，应该放置了许久。

“老奶奶，愿您下一世阖家欢乐。”若玉虔诚的为她祈愿。

乐正胥站在远处注视着三人，他从小未曾见过父母亲人，唯一陪他长大的便是长生道人，亦师亦友亦父，但在很久之前长生道人仙逝而去。

“师父，我接下来去哪里？”季向晚问道。

“无双城。”

趁着天色尚早，天边还有日光在，九歌一行人徒步下山，路经来时的桥旁，九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雪人站在这里等的任郎，或许是那老妪的儿子。

赶在夜幕降临之前，一行人赶到了无双城内。

无双城城主，以雌雄莫辨的容颜闻名五大城，手持一柄太虚折扇喜着白衣。因而无双城内的风俗颇为华美，街头巷尾皆有明灯高挂。

半弯月上夜空，若玉寻了上好的一家客栈，自从有了季向晚，所有的东西若玉下意识都会选择最好的。

“阿晚，你看这间最大最华美的留给你怎么样。”若玉笑吟吟的邀她进屋，屋内陈设精美漂亮，比之季府都不差。

季向晚宠溺笑道：“你喜欢就好啊。”若玉生得可爱，她花钱季向晚从不不说什么，相反还纵着若玉。

九歌与乐正胥站在门外看她们二人嬉笑，“向晚，你今日吃药丸了吗？”九歌问道。

那药是必须要吃的，季姒总是不放心，临行前将和风镜给九歌时，特意叮嘱她好好照看管教季向晚。

季向晚耷拉下脸，从布袋里拿出药丸扔进嘴里，“师父，吃啦。”她特意站在九歌看得见的地方，仰头吞下药丸。

药是苦的，但她看向九歌时，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苦涩，甚至还挑眉一笑，九歌无奈的看着她。

“主人，我想去休息。”天狐眯着眼，困顿的开口，虽然它什么都没做，但还是想要困在床上。

九歌没有阻止天狐，任由它向着若玉那边跑去，“阿晚，今天还和我睡吗？”若玉双眼直勾勾的看向她，季向晚眨了眨眼，别过头看向床想起昨夜的情形。

“若玉，我觉得一个人睡地方比较大。”说罢，才刚走来的天狐被季向晚一把抓起来，“小狐狸陪你睡。”

天狐一听只差浑身炸毛，忙不迭的想要挣脱，“若玉啊，我喜欢睡桌子，你知道的。”它讪讪的开口，生怕若玉把它抓到床上。

若玉咬唇失落道：“好吧，那今夜我便一个人睡。”房内烛光摇晃，季向晚坐在桌前与天狐玩，天狐耸鼻扭头向另一边睡去。

九歌走向另一间房，临关门之际忽然有只手搭在门前拦住，“每座城的风俗不同，去逛一逛无双城如何？”乐正胥手按住门，他比九歌高出一个头，俯身注视着她，身后的墨发隐隐被吹动，九歌抬眸与他对视。

有那么一两个瞬间眼前的人好像长得颇为潇洒俊逸，只是一路上她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的打量过他。

“嗯......不是不行。”九歌忙垂下眸淡声应道，反正这个时间还早，她就算进了屋也无心睡去，出去走走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二人不注意的角落里，两人一狐偷偷摸摸的探头观望这幕，“若玉，师父刚刚是不是笑了？”季向晚一手摸狐狸头，一边向若玉问道。

若玉眯着眼想要看见九歌面上的表情，但是不太敢确定，“我觉得有点像，你觉得呢天狐？”

天狐双眼迷蒙，一脸倦意，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九歌与乐正胥身上。

“我没看见。”天狐直截了当的回答。

若玉与季向晚则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唉唉唉，她们下楼去了。”若玉激动的拍季向晚，季向晚手一紧掐得天狐瞪大眼，呼呼直叫痛。

“若玉你说师父是不是喜欢那个人？或者是那个人喜欢师父？”季向晚见人走远，站直身子向若玉问。

季向晚从天水镇遇见九歌到现在都从未见过她身边有什么男子，甚至是可以说在若玉与九歌两人的口中都没有听说过男子。

等等，好像有一个。

季向晚灵光一闪曾经九歌口中的天下第二，寇玉城城主——乐正胥。

“那个人在寇玉城见过我和少主，可我却对他没有任何印象啊。”若玉喃喃说道。季向晚听了这句，心下越发确认那个人就是乐正胥。

“若玉，你看啊，那个人师父叫胥公子，他又很可能来自寇玉城，你说他会不会是寇玉城城主乐正胥？”季向晚颇为得意的挑眉，眼神中浮起等待夸奖的意味。

听了她的话，若玉陷入沉思，回忆起那瓶在寇玉城得到的灵药，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些串联在一起很难不让她相信。

“阿晚，你真聪明。”若玉笑着夸她，满足了季向晚期待的眼神。

季向晚又问：“那你说，是师父喜欢他，还是他喜欢师父？”

这个问题倒是难到若玉了，九歌的前半生她是见证了的，根本没见过九歌喜欢过什么人，更别说男人，若玉不敢想，“肯定不是少主喜欢他。”

“那就是他喜欢师父！”季向晚下意识说出口，只是说完后她立刻往楼下看去，还好两人已经出门出去，否则她定然逃不脱一场打。

若玉将寇玉城的那件事说出来，“寇玉城有人曾给少主送过一瓶药，那药可是很罕见的！”若玉别的不识得，唯独对于药草这类格外敏感。

季向晚得意笑起来，“那就肯定是他喜欢师父。”这个结论已经无需再讨论，若玉不再说话，微微眯眼跟着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阿晚，你有喜欢的人嘛？”若玉不怀好意的看向她，水灵灵的双眸注视倒映出她的身影，若玉想试图打趣她。

季向晚一怔，没想过若玉突然问她这个问题，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急忙想要闪躲开若玉的视线。

“若玉，这个问题不好。”季向晚向后退一步，眼神慌乱无措，不知该盯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