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十剑,剑剑逼至要害,剑剑不留余地。
杀戮鬼搀扶着凌飞雨从碎石中爬起来,啐了口痰,骂道:“个奶奶的,这鬼小儿疯了!”
凌飞雨扶着拐杖,看着冥若尘一身杀意,却又狼狈不堪的样子,脸上笑意更盛。
“你想知道真相?”
他顿了顿,忽地笑出声:“在罗刹地宫里,咱们品茶长谈那夜,我不是已经给过你解药了吗,怎么,你没把药给那小儿和老不死吃吗?”
冥若尘不说话,他拄杖怡然自得:“哦,你是不相信本座?”
“也是,你从来就没想过要遵守约定,又怎么会信任我呢。”
凌飞雨抬眸,看向久落不停的大雨,讥讽地笑了声,说:“讲实话,本座也从来没有相信你。”
“咱们之前约定过的,我给你解药,你给我鬼石,然后替我杀了凌东南那老东西,可你最后一样事情也没办到。”
“你不仅带着鬼石逃出罗刹,还想联合那众鬼类杀我,这样,你觉得作为合作伙伴的我怎么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冥若尘指尖颤抖,眼中闪烁着愤恨,终于开口:“所以呢?”
“所以?”凌飞雨嘴角勾起,笑容凌厉,“所以那晚我没去找你之前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假意与你透底,假意要与你合作,然后在给你的那两个解药中混合了一种新的蛊。”
“一种……”他垂眸瞧着冥若尘几尽扭曲的脸,一字一句道:“新的,且极为致命的蛊!”
“你只有十日之期,一旦这十日内你违背了与我的合作约定,那么蛊毒发作,神仙也难救。”
剑刃在雨中透出寒意,冥若尘双目血红一片。凌飞雨看着他,冷笑道:“所以……那小儿和老东西是你自己害死的,谁叫你违背了诺言呢?”
“冥王殿下,你说,是与不是?”
冥若尘的脸在雨中越发惨白,眼底闪过狠厉:“你……这个畜生!”
“畜生?”凌飞雨轻蔑一笑,“那冥王殿下你呢,你又是什么,背信弃义的狗,狂妄自大最后却把自己送上黄泉路的蠢货,丧家之犬!”
“你以为你今天上来,能杀得了我?”
冥若尘横剑起身,冷哼一声:“杀不了,那便同归于尽吧!”
凌飞雨看向他手中寒光四溢剑,嘴角扬起一抹嘲弄:“哦,是吗?”
剑刃斩断雨帘,冥若尘眼神冰冷,一步跨出,瞬间消失在原地。
刺耳的哨声在黑暗中响起,杀戮鬼化成一团黑雾,应声而上,于半空之中接下一剑。
暴雨愈骤,火花在金属碰撞中映亮了冥若尘惨白的面,虽然他的剑法自密林一战后并没有所提升,可此刻却是杀气凛冽。
砰——碎石飞溅,两道黑影在雨中相交而过,同时后退,撞进一片泥泞。
不过眨眼一瞬,冥若尘再次携剑而起,形如闪电。
杀戮鬼化作人形后力大如牛,可却略显笨拙,面对那凌厉狠辣的剑势,它避之不及,被划破了臂膀。
废墟之上,脚步杂乱,无数锁链如游蛇般袭来。
冥若尘眉间微沉,腾身而起躲过那些攻击,翻身隐进石缝。
凌飞雨喘了口气,从泥水里拖出凌东南,朝即将再战的杀戮鬼吼道:“休要恋战,走!”
杀戮鬼得令,摇身一变,化成一团黑雾,裹挟着凌飞雨两人穿过破船缝隙逃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掐了把精妖的细腰。
冥若尘腾剑而上,凛冽的剑气在雨中划出一抹血雾。
雨水飞溅,那攻近来的黑袍刺客还未来得及释放出手中的莲花暗器,便被长刃削了喉。
“这鬼小儿发狂了!”
杀戮鬼穿梭在雨中,被惊得讲话时都没了口音,“剑的速度也快了许多,该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少废话,快离开这里!”凌飞雨先前伤了元气,体内也还有一半蛊虫未换,此刻并不想与发了疯的冥若尘纠缠。
杀戮鬼收回目光,脚下加快速度:“那咱们去哪里,鱼青还没找到离开灵山的路,咋家往哪边逃?”
凌飞雨没答话。
身后厮杀的声音越来越近,方才被哨声召来的黑袍人已经被冥若尘三两下屠戮殆尽,杀戮鬼砸吧着嘴,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一溜烟穿过废墟往后礁岸逃去。
黑夜里,雨势渐浑。
雷鸣炸响在天幕间,尸海之上,冥若尘一剑捅碎最后一名黑袍人的尸体,缓缓抬起头来,散开的长发被风扬起,底下一袭红衣如染鲜血般,在雨中猎猎作响。
他如刃的目光落向山头之后,那处原是暗海,而泰山妖死后,障眼术已经不复存在。
阴界这两日虽日夜守着灵山,但没派兵上山来巡查,这山后依旧是炼尸人的地盘。
冥若尘知道凌东南手底下的实力仍有所保存,灵山一战,他们杀死的只是从罗刹底下逃出来的不受控制的走尸,以及一些对于他们来说微不足道的黑袍刺客。
像那日守在尸坑之前的真正的炼尸人,他们还有许多,凌飞雨之所以到现在还没逃走,只是苦于无船离开溟海。
由泰山妖幻化而成的灵山山被夷为了平地,溟海上的风扑过暗礁,一阵又一阵的刮来。
冥若尘抹去嘴角的血迹,提剑穿过那一片尸骸,再抬眸时,映入眼帘的是成片成片的黑影。
真正的炼尸人出现了——
礁岸上,白骨遍地,凌飞雨无处可逃了,立在众多鬼魅之间,悠然一笑:“看来冥王殿下今日是打算与本座来个鱼死网破了?”
冥若尘垂着胳膊,长剑坠地,锋利的刃划过碎石,溅起一片火光。
他不说话,在这白骨森森中,冷峻如霜的面愈发肃冷杀寒。
“何必呢。”凌飞雨冷嘲一声:“你明明可以选择与本座联手一起消灭前山那些不自量力的蝼蚁,然后自封称王,为何偏偏自寻死路?”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我在后山吗,”凌飞雨嘲弄地笑,“他们当然知道,不仅知道我没逃,甚至还知道我逃不了,且日后一定会卷土重来!”
“可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来杀我吗?”
“我无处可逃,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只要将灵山上的兵力全部集结,然后趁我元气大伤给我致命一击,我死在这溟海上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
“冥王殿下你猜猜看,他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暴雨中,黑袍刺客结起人阵,将灰暗的人影团团包围,冥若尘没答话,眉眼一横,竖剑摆好迎战之姿。
凌飞雨却没有下进攻命令,而是自问自答道:“那是因为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我,而在于你!”
“他们自始至终想要的,都只是你手里的鬼石,所以他们并不会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冥王殿下,他们还不知道那块石头在你身体里吧。”
白光映亮冥若尘垂在黑夜里的面容,凌飞雨把握着气氛,“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了,是会选择放你一条生路,还是会选择将你开肠破肚呢?”
他会心一笑,幽幽道:“我猜会是后者。”
冥若尘在黑暗中抬起眸,眼中的杀意透过雨帘刺了过来:“你废话很多!”
凌飞雨狂笑几声,攸地又收住笑容:“本座这是在与你好言相劝,倘若你今日能归顺本座,那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狗命!”
“如若不能……”
“做梦!”
冥若尘冷嗤一声,随即右手倏然抬起,那长剑在黑暗里乍泄出锋芒,闪电衔住那道金光犹如雷霆之击,直击凌飞雨面门而来。
“铿~”金属交鸣的声音骤响,震耳欲聋,凌飞雨面色微变,避在杀戮鬼魁梧的身影之后。
黑夜上,绯金色的火花四溅,那长剑竟被数十条莲花头硬生生挡了回去。
紧接着,无数黑袍刺客遁身而起,交织的锁链瞬间结成密网,朝着一处逼来。
冥若尘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双目定格在半空发寒,却只迟疑了半瞬。他腾身而起,衣决在雨中翻飞,那沧耳剑稳稳落入掌心。
他低喝一声,剑在手中划出一道光弧,剑气横扫,瞬间化为无数剑影,势如破竹接住那张飞驰而来的密网。
四下黑影微顿,还未来得及做收击之势,只见头顶有冷光至天降来,那一击必中的铁网刹那间被劈了个粉碎。
“不愧是开山斧田的上古神剑,”凌飞雨感慨一句,随即就道:“看来那老不死的东西临死前帮你留了个后手,竟能让你在未达境界之前驾驭更高一层的剑境!”
“过奖!”冥若尘冷哼一声,挥剑甩出一抹绚烂光幕,那第一批失去了武器的黑袍刺客顷刻被绞成一片血肉。
冥若尘杀红了眼,单薄身子在黑夜里疾如闪电,沧耳在剑主的意识中杀意更盛。
一批黑袍刺客倒下,另一批又如同潮水般涌来。
“冥王殿下,你的速度虽快,但是却不及当年冥一弦那老东西一半。”
凌飞雨拄拐缓缓从一片黑影走出来,啧啧道:“不过我手底下,这样的傀儡还有很多,即便你是当年的冥一弦,今夜也未必能从他们的锁链下活着全身而退。”
冥若尘当然知道,他双拳难敌百手,今夜能从废墟杀到此处,全靠的是鬼石的力量,以及父亲临死前替他开了剑。
他支撑不了多久,所以必须擒贼先擒王。
可凌飞雨有众多炼尸人与杀戮鬼保护,他如果不能一击必中,便是死。
“冥王殿下,别执迷不悟了。”
凌飞雨还没放弃拉拢他,在远处轻飘飘道:“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愿意归顺我,咱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我不杀你,甚至还可以帮你一把。”
“帮我什么?”冥若尘扬剑,挥出一片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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