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护住心脉。”
“这还不简单。”凌飞雨挥挥胳膊示意杀戮鬼,“老家伙,你去。”
“他不行。”冥若尘冷漠地说:“我需要一个有内力的。”
凌飞雨又唤旁边女子:“那精妖,你来。”
冥若尘又拒绝道:“她也不行。”
“……”凌飞雨没有耐心了,“那你到底要谁?”
冥若尘迟疑片刻,抬起头来,凌飞雨看懂了他的目光,冷笑声:“冥王殿下,你可别得寸进尺,本座能答应你的请求,是看你可怜。”
“你若是想耍花样,那本座劝你死了这条心,那鬼石不用你剖,本座大可以……”
“大可以杀了我,然后自己取。”冥若尘打断他的话,眼里静的没有波澜。
凌飞雨居高临下看着他:“你知道便好,现在是你在求本座办事,所以最好摆清自己的位置。”
冥若尘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刃面上映着他狼狈不堪的面容。他轻笑一声,抬头直视凌飞雨:“凌大长老既然告诉了我真相,那我也有一件事情想告诉长老。”
凌飞雨眯起眼:“是什么?”
冥若尘不答,收起匕首绕过他们,往礁岸高处去。
凌飞雨怕他耍花招,往前跟了几步,停在礁岸之下,说:“快说,本座没时间跟你猜哑谜!”
浪潮拍打礁石,冥若尘目光落在汹涌的海面上:“长老可知,为何我能与这鬼石共生,而你费尽心思,最后依旧成功不了吗?”
凌飞雨看不清他的神情,冷哼一声:“本座怎么没有成功?”
他看向自己比常人壮出数倍的臂膀,很是得意:“本座虽没到达你那一步,但如此本座也已经知足了。”
冥若尘微不可查的笑了下,随即说:“你能将鬼玺融入身体,用的是当年老阎君的方法吧。”
凌飞雨嘴角抽搐,没吭声。
冥若尘回首道:“可长老你,终归是贪生怕死之辈。”
“百多年前,老阎君根据古籍所记载的方法,试图用鬼玺炼长生术,可他用力过猛,最后以失败告终。”
“长老你怕步他后尘,落得个走火入魔,死不瞑目的下场,所以至今不敢有更高的突破,但也没找到更好的方法,对不对?”
见自己心思被窥探,凌飞雨面色微沉,别开目光不屑道:“那你错了,本座之所以没有继续下去,不是因为贪生怕死,而是因为我拿它还有更大的用处。”
“鬼石的力量可以重建异世,但其现在一分为二,能量大不如从前,本座最终会将其合二为一……”
或许是笃定冥若尘必死,他讲这些话时并不忌惮,甚至带着些许狂妄。
“倘若本座像你一般,将鬼玺悟到那种能与自己身体共生的境界,那还怎么修复它,怎么用他再创一个异世?”
“学冥王殿下你一样,拿刀把它从自己身体里剖出来吗?”
冥若尘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凌飞雨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总觉得他想耍什么花样,不耐烦道:“冥王殿下,你故事也讲完了,该动手了吧,别再跟本座绕弯子,我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我没绕弯子。”冥若尘拂了拂衣袍,在礁岸上打坐坐下来,“长老曾在鬼都当了几百年的大长老,我们这些后辈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你的品性和丰功伟绩。”
“我知道方才你既然答应过要帮我,那就一定会帮。”
凌飞雨嗤道:“拍马屁这些废话,冥王殿下就不用讲了吧,怪假的。”
“可长老不是不信任我吗?”
冥若尘在雨里低着眉,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归顺的意思。
“我想寻得阿爹的残魂,送他重入轮回,所以我不能死,需要长老替我护法。”
凌飞雨:“为什么非得是本座?”
“因为长老手中有鬼玺,”冥若尘说,“那鬼玺的力量可以暂时替我护住心脉,让我在剖出鬼石后,能偷生几日。”
凌飞雨从未听说过还能如此,目中露出怀疑神色。
冥若尘道:“长老可知我当初与鬼石融为一体后,明明已经走火入魔了,为何后来还能逐渐恢复意识吗?”
凌飞雨不答,他就继续道:“那是因为我们从阴界抢来了鬼玺,鬼石与鬼玺原本就是一样东西,它们的力量在某种程度相当是一样的。”
“说得再简单点,就算是把我体内的鬼石剖出来,只要融合鬼玺,那我也一样能活。”
凌飞雨眸中微动,想开口说什么。
冥若尘不给他机会:“反之,长老若是不愿帮我,那我在剖出鬼石后必死无疑。但长老你知道的,我当初既能将鬼石悟至与我共生的境界,那我对它的了解不输于长老你,甚至或许比你知晓更多。”
凌飞雨:“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冥若尘缓声说:“我能与鬼石共生,同时也能与它玉石俱焚。”
凌飞雨面色难看,他抬了抬手臂,视死如归:“反正长老不帮我,我是个死,与鬼石玉石俱焚同样也是死,长老觉得我会怎么选择?”
凌飞雨冷笑一声:“你少诓骗我,鬼石是上古神物,就凭你,能摧毁得了?”
冥若尘神色平静:“是神物没错,可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是不能毁灭的,你说它不能被摧毁,那当初的罗刹如何说?它被一分为二又如何说?”
凌飞雨无话可说,岔开话道:“这么说,你知道罗刹当初是怎么被灭的,鬼石是被谁偷的?”
冥若尘不答。
凌飞雨猜他还不知晓,幽幽道:“既然话说到这里了,本座不妨再送你一个真相!”
“长老请说,洗耳恭听。”冥若尘懒散地抬了抬眼。
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嗤笑了声:“看来,那老不死的东西临死都没敢告诉你,阴界那群鬼也没敢告诉你。”
冥若尘自顾把玩着手里匕首,没应他。
凌飞雨一手拄杖,一手背腰:“其实就算本座不说,冥王殿下应该也知道,罗刹之所以能屹立数万年不倒,是因为有圣物鬼石的力量维系。”
冥若尘摸刃的指尖微顿,他继续道:“后来,圣物被盗,罗刹才逐渐一步一步走向毁灭。”
“你可知盗走圣物的是什么人?”
冥若尘停下动作,转头看过来。
凌飞雨侧眸,抬起拐杖指向溟海下游的方向:“是阴界那群鬼,他们盗去鬼石建立属于自己的异世,所以罗刹,你的母族才会灭亡。”
“然后呢?”冥若尘面上神色深沉一霎,不过很快恢复原样。
他眸光瞧向凌飞雨身后狼狈蜷在地上的人,沉吟少顷才道:“这些事情,你的好义父早就告诉我了,长老就不用再拿出来说一次了。”
“哦,是吗?”凌飞雨侧头,憎恶地看了凌东南一眼。
风雨不歇,浑浊的溟海尽头有微光泄出,冥若尘适应了黑暗的眼眸微微眯起,说:“天要亮了,长老,这鬼石你还要吗?”
凌飞雨当然要,只不过还是怕他耍花招,冥若尘那么狂妄自大的一个人,他不信他甘心就这么交出鬼石,一心寻死。
“放心,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我诓不了你的,就算我骗了长老,你手底下还有这么多炼尸人呢,我能逃得了么。”
冥若尘似累了,肩背佝偻在雨中,声音沙哑道:“当然,长老你也诓骗不了我,如果你帮我的时候没有尽心,我依旧有机会毁了鬼石。”
凌东南踌躇下去,精妖在旁小声提醒道:“主上,这小子不可轻信,他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
杀戮鬼也还对他在灵山逃跑那一事耿耿于怀,附和道:“咋家也觉得他肯定藏着什么猫腻儿。”
“这么说来,这场交易是进行不下去了。”冥若尘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将手掌覆于心口之上,似决心有玉石俱焚之意。
杀戮鬼觉得他就是个疯子,骂道:“鬼小儿,你嚣张什么,现在你的小命在我们手中,别整的好像是我们有求于你似的!”
冥若尘不以为意:“你说对了,现在就是你们有求于我。”
“个奶奶的,好大口气!”杀戮鬼啐了口痰,“咋家就不信你真的敢杀死自己,让老子来会会你!”
说着,他双臂抡动,化出一柄宽刀,就要攻上来。
这时,凌飞雨抬臂拦住了他。
冥若尘眉间微凝,凌飞雨看向他,忽地笑了声:“冥王殿下,你这颠倒是非的本事倒是相当厉害。”
冥若尘也笑:“过奖。”
凌飞雨拄杖往前走了几步,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冥王殿下与本座曾经好歹也是同僚,今日本座便信你一次,希望你别让本座失望。”
冥若尘微微一笑:“各取所需,也希望长老能说话算话。”
凌飞雨目光落在他心口盯了片刻,将拐杖递给精妖,问道:“需要本座如何做?”
冥若尘:“只需长老上来,在我背后替我护法即刻。”
凌飞雨闻言迟疑了几秒,不过却没拒绝,因为冥若尘身后就是溟海,其中怨灵凶残,他量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
天际晨光现,已近拂晓。
浪潮翻涌的礁岸上,冥若尘面朝溟海而坐。凌飞雨则打坐在他身后,粗壮的手臂上衣袖高高撩起,露出黝黑丑陋的肌肤,其中隐隐有血晕浮动。
冥若尘将眼闭上,再缓缓睁开,冷冷道:“奉劝长老一句,别搞小动作,我是将死之人,死了便死了,可长老不同,那鬼石也不同,若是二者丢其一,那再创异世的雄心大志可就要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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