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旸叉腰,原地踱了几步:“你且先说你是为了什么事情?”
冥若尘神色不变,出口语气平静冷淡:“既是私事,那便不便与将军说。”
朝旸皱眉,想骂他,但又骂不出口,只得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们你要去哪里,多久回来。”
“你知道武司那边着急回去见阎君,因为你的各种原因,行程已经推迟两日了,你今日再想离开,恐怕没这么容易。”
冥若尘捏紧手中的剑,道:“少则十日,多则几月。”
朝旸闻言脸色大变。
冥若尘冷冷道:“这件事我必须要做,朝将军若觉得通融不了,那您大可以叫武司来,拦得住我算他们本事。”
“你……”面对此番嚣张气焰,朝旸竟一时没答上话。
冥若尘转身,面朝溟海,看那天际微弱的日光下沉,沉默须臾,说:“替我跟良穆说一声,说……昨日谢谢他。”
说罢,他便欲离去。
可听言拦住他:“要说你自己跟他说去,叫我们带什么话!”
砚浓也道:“就是,殿下就在船里,你还是自个儿跟他说吧,我们可传不了话。”
冥若尘似猜到他们会这样说,没应声,扒开听言的手臂径直离开了。
“冥若尘你站住!”听言见他离开要离开的方向是山下,冲上去将人再次拦住,大声道:“你老实告诉我,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敢让阿穆知道!”
冥若尘眉眼微挑,轻哼道:“不关你的事。”
听言没想他同自己讲话的语气会这般难听,顿时不悦道:“冥若尘你是吃错药了?我们是在关心你,你做出这副要不完的样子给谁看呢。”
“我们之前不伸手说好了的,一起回鬼都,不论如何,都一起面对吗?”
“我没说我不回去。”冥若尘眸光冷然,“你们先自己走,我处理完事情,会回去的。”
听言道:“你今日不说清楚原因,休想我放你离开!”
“砚浓!”说着,他叫来砚浓一起拦在跟前,说:“阿穆身上还有伤,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惊扰他,冥若尘你自个儿也好好想想,是不是非要撇开我们,是不是非要一个人到那种孤立无援的地步,被他们——”
“咳咳。”朝旸目光落在海上,捂唇轻咳了两声。
听言喉间的话咽了回去,冥若尘抬眸,看见那边武司的船已经靠过来了。
“我说过了,那是我的私事,与你们无关!”
冥若尘失去了耐心:“你们不想给我带话便不带,没什么大不了,今日我非走不可,你们拦不住我。”
“你——”听言被他逗笑了,“冥若尘,你倒是好大口气。”
“你不得了,什么事情你都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就没有为我们想想吗,想想我们为什么要站在你身后!”
冥若尘不想跟他打感情牌,绕开道:“我懒得跟你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听言气得面红耳赤,当即抽扇出袖,拉出架势:“冥若尘——你今日要想走,先打得过我这关再说!”
冥若尘脚下一顿,侧眸看过来。
云木赶紧上前道:“言王殿下,我家殿下只是去处理一些自己的事情,你何必要动手,看在昔日我们也曾同生共死的份上,你就让殿下去吧。”
“那你问他究竟要去做什么!”听言不让,倔强地说:“你也说了,我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回,这一次他想撇下我们自己走,算什么?”
云木为难地看向冥若尘:“这……”
“殿下,要不……让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各位这是打算去哪?”
冥若尘还没吭声,那边赶来的武司闻声就道:“这天快黑了,冥王殿下是不是该履行承诺,随我们回鬼都了?”
朝旸率先接话:“各位大人,我们这边还有一些小事未处理,不知可否……”
“朝将军,”武司闻言,立即打断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在灵山逗留两日了,两次您都说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怎么,这仗都打完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快速解决的吗?”
朝旸面色难看,刚想开口解释。
“是我有事要处理,并非是他们。”冥若尘忽然道,“将军与言王殿下不过是来劝我罢了,这与他们无关。”
“呵呵……”听言在旁边冷呵了声。
武司目光转向冥若尘:“那不知冥王殿下还有何事没处理完毕,与我们讲讲,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毕竟回都行程在即,您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时间,阎君那边我们也不好交代。”
冥若尘道:“这事,几位大人帮不了我,只能我自己去。”
武司神色一沉,强装笑颜道:“冥王殿下的意思是,今日咱们也走不了?”
“不是,”冥若尘缓缓说,“诸位大人与其他人可以先行回去,我处理完事情之后,可自行回鬼都。”
“好笑。”另一武司道:“光我们自己回去算怎么一回事,阎君和一众文臣要见的是你冥王。”
这些武司说话已经相当客气了,想必也是因为阎君还没下定罪的罪诏,多少对冥若尘保留了几分情面。
朝旸知道冥若尘倔,上前道:“几位大人,阎君应是知道诸位在灵山很是辛苦,所以至今也未传信来催促,不如咱们先泊船慢行,待冥王殿下理毕事情之后,再一起回去如何?”
武司众人闻言,齐齐侧头看过来,其中一位说:“朝将军,您是征战沙场的骁勇之将,我们本该敬重您,不应说些不中听的话,但您也知道,我们是奉阎君之命行事,捉拿叛贼回都是何等大事,怎可屡次懈怠?”
听他搬出阎君,又提叛贼两字,朝旸脸瞬间黑了。
听言向来不怕这些朝上的文臣武官,冷笑道:“好一个奉阎君之命行事,我们先前奉命来灵山查五象尸地时,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出兵来支援?”
“我们在灵山守了大半年,你们都不着急,现在仗打完了,倒是急着想回家了,怎么,是过不惯这风餐露宿的日子了吗?”
“还是说,你们急于回去向阎君请功?”
“你——”那武司顿时气结,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道:“西城王,还请您注意言辞!”
听言翻眼,冷呵一声:“为什么要注意言辞,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史炎武司比其他几位的脾性要好上许多,连忙打圆场道:“言王殿下,我们急于回都并非是因为过不惯,也不是为了向阎君邀功,出兵支援乃是我们作为武司的分内之事,此次带回冥王也同是如此。”
“我知道几位殿下从鬼都千里跋涉,一路艰险赶来灵山辛苦了,我们来得晚属实是抱歉,我先在这里向诸位殿下致以歉意,等回到鬼……”
听言不满地咕哝:“现在事情就结束了,做这些给谁看呢。”
武司面色不好看,朝旸制止他道:“阿言,不得对几位大人无礼!”
听言闻声,不屑地别开脸,不说话了。
武司们看不惯他嚣张的样子,但是也不好再讲什么,毕竟听言身份特殊,他们这辈武司需得礼让三分。
不过,还是有一位位份稍高的武司忍受不了被一个矛头小子摆脸,沉声说:“朝将军这话讲得就不中听了,西城王论地位要比咱们官高一级,论军功,他父亲听晚御史当年的名讳那可是名震整个阴界,咱们无人能比,今日被他教训教训也无可厚非!”
听言一听,脸色骤变,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卓炎,你少说两句。”史炎武司见状不好,赶紧道:“咱们与几位殿下同为阎君座下僚属,何必为了一点口舌伤和气……”
听言已经炸了毛,哪里等得了他说些虚以委蛇的话,上前大声质问:“你什么意思?说我就说我,你阴阳怪气提我阿爹做什么?”
史炎武司道:“冲撞了,言王殿下别动气。”
听言看着卓炎,箭弩拔张。
这时,旁边伸出一只胳膊来,将听言缓缓拦去了身后。
“诸位,”冥若尘神色淡然,往前一步,说:“今日,你们要拿的对象是我,以前的陈年往事就不必扯了,说吧,要如何才肯放我离开!”
那卓炎武司也自知方才话语过冲,不再与听言对峙,转而看向冥若尘:“南城王,你一介叛贼,不乖乖束手就擒回鬼都受审,还义正言辞地要求我们放你离开,你觉得可能吗?”
冥若尘听那叛贼二字,顿感刺耳,不过却是感慨一笑:“南城王……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卓炎冷笑:“尊你一声南城王,那是抬举你。”
“哦,是吗。”冥若尘神色如初,不怒反笑,“那你都说我是叛贼了,你觉得叛贼会这么容易就擒吗?”
“冥顽不灵。”卓炎抬掌扶上后肩的武器,四下阴兵已摆好架势。
冥若尘眼中寒意渐浓,道:“我说过了,我有一事未处理完毕,今日与你们归不了都,若你们执意拦我,那休怪我手中刀剑无眼!”
“好大的口气!”
卓炎面上怒意更甚,臂膀挥起,手中长枪一抖,枪尖直指冥若尘,喝令道:“给我拿下他!”
阴兵应声齐动,纷纷拔刀围近来。
听言率先开扇,一步上前:“我看今日谁敢动手!”
冥若尘眉头微皱,身形一转,抓住听言后领的衣襟,一把将人推出去:“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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