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言目光直愣愣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人就凭空消失了。”陆北慕沉吟着说,“我问过底下的人,他们找遍了那个地方,都不见冥王踪迹。”
“所以我怀疑那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比如那种我们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这个……应该没有吧。”听言眼珠微动,忽悠他,“会不会是你们的人跟丢了,故意随便说了一个地方,我们当初一路过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陆北慕顿住步伐,两眼深沉地看着他:“当真没有吗?”
“没,没有啊。”听言一本正经地回答,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旁边的良穆,对方无甚反应,深锁着眉。
两人心里此刻都心知肚明,陆北慕口中所说的冥若尘去的那个距离灵山两百里的地方其实就是花妖谷。那花妖王有些本事,给山谷施了一种障眼术,若是修为不精者去到那里,看见的只会是一座深山。
如此看来,陆北慕所派去的人手也并不怎么样,连区区障眼术都无法识破,活该把人跟丢。
不过两人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奇怪,冥若尘无缘无故跑那里做什么,而且还是从灵山那么大老远的地方过去的。
……还有他后来又回灵山做什么?
听言想不明白,抬眸问陆北慕道:“你方才说,你们的人是在灵山碰见的若尘?”
“嗯。”陆北慕微微点头,略不满地拧眉。
听言立即问:“那他们可有看见他在那里做什么?”
陆北慕表情难看,冷声说:“言王殿下,我方才问的问题你可是一个也没回答。”
此行过来,他原本是想从两人口中问出冥若尘的下落的,可没想反被人套了话,顿时心生不悦,转身道:“如果二位对于我的问题总是回答的这么含糊其辞,那我觉得我也没必要问下去了。”
听言见他耐不住性子要走了,赶紧装成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陆大人,不是我们不回答,是我们也不知那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之前去灵山的时候,一路匆匆忙忙,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注这些,你现在非要我们说出个所以然,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哼,”陆北慕冷哼一声,“究竟是没有,还是故意隐瞒,你们心里清楚。”
“你这话就说的难听了,”听言绕过桌子,跟着他往门前去,说:“我们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什么叫瞒着你,难不成事事都得你陆大人说了算,没的你也要说成有的?”
陆北慕脚下一顿,回首对他怒目而视:“言王殿下你了解我多少?又了解冥王多少?”
“……”听言被问得一愣,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阴阳怪气道:“你陆大人我当然是不了解,可若尘他是——”
“那你说,说说他为什么不愿意回鬼都?”
陆北慕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语气急促:“炼尸人一事已经解决,灵山一战也已结束,冥王他为什么不肯回来,为什么宁愿冒着被阳界五派追杀的风险,也要从灵山赶去那座你们口中所说的深山老林里去?”
听言冷笑,反驳道:“不回来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吗?”
“我们?”陆北慕似乎猜到了他接下来会讲什么,呵呵两声:“你是不是想说我们要杀他,要治他的罪?”
听言不答,他提高声音反问:“就算阎君和八司要治他的罪,那又怎样,难道他不该承担吗,他做了那么多错事,难道不该承认错误吗?”
“你们一个个倒好,包庇他,纵容他,自以为是在帮他,实则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陆北慕有些失了控,揪住听言的衣领道:“你知不知道冥若尘他快死了,你以为你跟我打太极拳,我会瞧不明白吗,你们明明知道他去了哪里,为什么就是不说!”
听言捏住他手腕,挣脱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快死了?”
陆北慕深吸一口气,似已经忍耐到了极致,甩开他一字一句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先前说了我的人在灵山找到了他,不仅如此,还跟他打了一场,你们知道最后他如何了吗?”
陆北慕语气轻嘲,故意停顿了片刻才说:“两败俱伤,他竟能被我派出去的几个鬼兵打成重伤,而且对方人数加起来还不足百人。”
闻言,旁侧的良穆猛然转过头来,那只磕在桌面上的手也猛地握紧成了拳。
听言脸色发青,怒目圆睁:“你说什么!”
陆北慕迎视着他,并不回答,反而又问他道:“言王殿下,你知道这次派出去抓捕冥王的那些人手是由谁带领的吗?”
“他今日回来,亲口在阎君大殿上跟我说,他们为拿下冥王拼尽了全力,将其重伤致连使用轻功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只能靠两条腿逃去那个距离灵山两百里的地方。”
“谁!”听言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压下喉间几乎要翻涌出来的情绪。
“隋志啊。”陆北慕疯起来跟冥若长一样疯,轻飘飘地说:“就是言王殿下你当初上灵山之前,亲自找本官要求提点的那名鬼将,你不记得了吗?”
听言眼神凶狠,连嘴角都在颤抖。
陆北慕立直身子,将屋内两人的神情同时打量一番,顿感疑惑。
从灵山回来的那些将士都在说良穆与冥若尘关系不一般,可他怎么看着不像呢,倒是听言,处处维护冥若尘,一听到有关于他不好的事情,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你说是隋志打伤了他!”听言面色紧绷,确认道:“他一介看门的,有什么本事能伤得了若尘!”
陆北慕双眸瞥着他:“这我如何知道,反正事实就是如此。”
“言王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朝将军,他今日也在殿上,冥王的行踪是隋志亲自回来呈报的。”
“内力大损,心脉力竭……”陆北慕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说:“这就是你们一直维护的冥若尘的现状,我想你们心中都清楚,这两句话意味着什么。”
听言额头青筋暴现,陡然抽扇而起,就往门外冲:“我要去杀了他——”
“那你最好是杀死他!”陆北慕让开路,不阻拦,厉声道:“记住顺便连阳界那群杂碎也一并杀了,否则死了一个隋志,还有千千万万个隋志!”
听言立在门口,幽幽回过头,声音嘶哑:“你到底派了多少人出去,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有多少,”陆北慕轻描淡写道:“阳界那些人不是我派的,冥若尘那日从灵山逃走的时候伤了他们近千名弟子,他们要报仇,而我……”
听言五指紧扣,关节发白:“你什么!”
陆北慕负着手,目光极冷:“我只是顺水推舟送了一个人情,告诉了他们冥若尘的行踪。”
“陆北慕!”听言霎时炸毛,“你这个混蛋,我杀了你!”
吼着,他掌心里的雅风扇化刃成剑,直逼陆北慕面门而来。
陆北慕眸中冰寒,没有躲。
听言这一回是真起了杀心,即便是看见他没让,也丝毫没有收手之势,直到剑锋逼至他咽喉半寸之时,忽然一道力量击落了他的剑。
良穆缓缓从桌旁站起来,他的面背过烛光,一双深黑的眸透出冷冽,几乎与昏暗融为一体。
听言愣怔地立在原地,看向那剑:“阿穆……”
良穆步伐沉重,没有答话。
陆北慕见状,眉头轻佻,眼睛微微眯起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如此做?”
良穆的双眸隐匿在幽暗的烛光之下,陆北慕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微微发颤:“从灵山回来之时,我已经将前因后果悉数禀于阎君,若尘他没有逃,你又为何要对他下杀手?”
陆北慕闻言,笑出声:“下杀手?你说我对他下杀手?”
他在良穆森冷的目光下,往前走了一步,迎视着他:“我要是真有心要他死,派出去抓捕他的人便不会是像隋志那样的窝囊废了!”
“既然没有,那他为什么会深受重伤?”听言拾剑质问道:“又为何会从灵山逃至那么远的地方!”
“这不得问你们自己么,”
陆北慕抬眸,看着跟前那张被火光映衬得轮廓分明,又凌厉逼人的脸,一字一顿道:“那个地方有什么,究竟为什么能将他伤到内力大损、心脉力竭,连几个低下的鬼兵都打不过的地步,你们难道不知道么?”
良穆眼中寒意逼人,如刃般刺着他。
听言骂道:“放你娘的狗屁!”
“你方才明明说的是隋志伤得他!”
陆北慕侧眸,目中鄙夷:“你当真认为隋志那个窝囊废与他手底下那群三脚猫功夫的鬼兵能伤得了他?”
听言神色一沉,没有吭声。
陆北慕眼睛又转回来,盯着良穆看了顷刻,嘲讽道:“东城王,我猜你心里现在一定想不通,冥若尘剑术了得,又有鬼玺鬼石在手,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良穆不说话。
他继续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真相为好,那个地方的入口在哪儿,里面究竟有什么,这样……也许我还能帮你救他一命。”
“不然,等阳界那帮人先找到了他,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他吗?”
“哼,你少编故事哄骗阿穆。”听言不屑地说:“就算如你所说,冥若尘受了伤,阳界那些腌臜玩意儿算什么东西,能威胁得了他?”
“你今日过来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从我们口中套出那个地方的入口,然后抓到人后好在朝上显摆你陆大人有多厉害多威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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