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行程是上午去广告公司定方案，下午去佳联影视签合同。
公务出差就该有个出差的样子。
林路知早上六点五十点就起了床，在卫生间化妆做发型。
朱橙睡醒时，她正在用卷发棒卷头发。
林路知听到她的哈欠声，理了理垂在胸前的卷发，走到她的房间门口，扶着门框摆摆了一个妖娆的姿势，朝她抛了个媚眼，“小朱，我美吗？”
朱橙擦掉眼周的脏东西，今早的老板还真变了个风格。老板出差去市里，只要谈工作，她就开始注重外表了。
朱橙竖起两个大拇指，“美！换掉你那身猪头睡衣，简直霸气侧漏！”
“你也起来收拾收拾呗，来大都市，要当都市丽人的呀。”
“都市丽人还是你当吧，就一早上，我才没心思化妆。中午我还要直接打车去颐和园玩呢，商务风不搭。”
林路知:“那你也该起来了呀，别让老板等你。”
“是。”
朱橙简单收拾完，林路知的包被她用来装材料，她自己的包里面装了防晒霜，墨镜，折叠遮阳帽，充电宝，卫生纸，湿纸巾，自拍杆……没地方放文件。
林路知换好衣服，回自己的房间拿上挂在衣帽架上的复古拼接夹克外套，再去客厅提上放在沙发上的黑色单肩包。
林路知用了点力气才把包包提起来，打开一看，里面被装得鼓鼓囊囊的，“你怎么把所有的东西都塞我包里啊？”
“老板，你提我的包，我提你的。我的包轻一点。”朱橙把自己的包递过去，视线偶然落在挂在她左手上的男装外套上。
林路知:“……”
“你这个外套是谁的？”朱橙把公务包接过来，注意力依旧停在林路知另一只手中的外套上。
“韩澍的。”林路知坦然说:“昨天晚上去吃饭，有点冷，他借给我穿的。”
朱橙八卦地挑眉，去了卫生间，“是他主动脱下来给你穿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有的事。”林路知踩着高跟鞋，去开门。
斜对面的门开着，露出一条缝，看来是已经起床了。
昨天晚上，出了餐馆后，韩澍看她搂着胳膊打冷颤，脱下外套递给她。
她穿着韩澍的外套回到酒店，洗完澡回房间睡觉，看见床上的外套，才意识到还没把衣服还给人家。
林路知敲了两下韩澍的房门，没人应，正当她想开门进去瞧瞧时，韩澍冷冽的声音在走廊里传开，“你要做什么？”
林路知扭头，对方正审视般地看着自己，像是在质问一个小偷。
林路知解释道:“我来还你外套，昨天没注意，忘记还给你了。”
是熟悉的音色，韩澍迟疑了片刻，脸上的警惕转眼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从没见过林路知这副装扮，还以为是谁偷偷摸摸地趴在自己的房间门口。
她今日换了发型，左侧微卷的发丝慵懒垂落胸前，右侧则利落地别在耳后。昏暗的走廊里，耳垂上那枚银色星环耳钉成了唯一的光点。
精致的妆容勾勒出她本就优越的骨相，她长了一张标准小方脸，鼻梁挺直，颧骨与下颌的线条、骨量恰到好处。
裸色唇膏低调却精致，与她早上做的大波浪卷发相得益彰。高挑的身形无需高跟鞋加持。浅棕色衬衫随意松了两粒扣子，凸出来的锁骨在其下若隐若现。下身搭着垂感极佳的黑色高腰阔腿西裤，将腰线腿长比例衬得近乎完美，利落明艳。
韩澍的目光多在她身上滞了一瞬，她了走过来，鞋子上的细跟在地面上敲打出声响，才唤醒了他，“我…还以为是谁在我房间外面，没想到是你。”
“我今天的穿着是变了点，有公事，去人家公司不能像平常一样随便。”林路知递出手里的衣服，“你是去餐厅吃早餐吗？”
“我房间里的灯有点问题，我去楼下吃早餐顺便跟前台反应一下。”
朱橙关上房间的门，收好房卡，走过来，“走了，我好了。”
林路知:“那我们先走啦。”
“嗯。”
韩澍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他依旧愣在原地，直到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来。
……
和公司约好的时间是九点半，林路知不喜欢踩点，八点五十，就已经和朱橙抵达公司楼下。
没吃早餐，那就随便找一个咖啡厅，点两杯咖啡和一些甜点，也当是吃早餐了。
店里播放着让人昏昏欲睡的钢琴曲，来店里买咖啡的多是打包带走，吃了点兴奋剂，工作起来更有精气神。
朱橙和林路知气定神闲，坐在咖啡厅的角落，桌上放着甜点，倒像是在吃下午茶。
朱橙埋着头刷手机，林路知喝了一口拿铁，尝不出味道好坏，毕竟她也不常喝。
“你在刷什么？”
“我在找店找攻略。”朱橙头也不抬，“小林总，你说我明天去故宫，要不要做个妆造啊，来都来了。”
“你想做什么妆造？”
“去皇宫，要穿汉服呀！”
“明制还是清装？明制的”
两人正在讨论穿什么汉服，一道刺耳的声音飘过来，彻底打乱林路知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们家做的慕斯味道不对，都是同一个品牌，怎么跟国外店里卖的差别那么大？”窗边的餐桌旁，一个男人正对着服务员叫嚣甜品的口味不对。
口味不符合顾客要求的情况常见，但是说话人的语气和态度，就不常贱了。
听见国外两个字，林路知循声望去，男人的脸被服务员单薄的身影遮挡，只能看见他身上穿的黑色西装，但是她还是能猜出那是谁？
一生foreign情的国外哥？
男人指着被舀了一勺的慕斯，“你们用的酱不是Cherie miel这个品牌的吧？”
服务员回道:“先生，Cherie miel这个品牌的果酱，国外的口感和国内的有一定的差别，我们店里用的也是这个品牌的果酱，只不过更适合国人的口味。”
“那你们店为什么还要跟国外的店叫一样叫一样的名字？干脆也本土化呗？”
“Cherie miel？”朱橙把手机放在桌上，“那不就是咱们的樱时记樱桃酱吗？”
林路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卖的果酱出口需要国外本土口味化还能理解，怎么在国内还需要进行外国口味化了？
“算了，不吃了，一点都不正宗。”男人没了胃口，只是一味地喝冰美式。
服务员离开了他的餐桌旁边，男人不耐烦地看着服务员离开，目光一转，就对上了斜对面林路知似笑非笑的脸。
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同情。
林路知把面前的甜品解决完，下一秒，人已经喝完咖啡，像个鬼影一样飘到她跟前，上下端量着她，“不错嘛，今天不邋里邋遢的了，看起来勉强过得去。”
林路知斜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喝咖啡，“怎么跟手机上的摇一摇广告一样，不经意间停一下，一个晃眼就看见你这个插进来的晦气东西。”
方程拉开椅子坐下来，“你用苹果就不会碰见摇一摇广告了。”
朱橙刚吞下去的咖啡差点喷出来，这个脑回路，厉害。
方程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林路知面前喝了两口的咖啡上，“怎么，喝不惯？”
“单纯不太喜欢喝咖啡而已。”
“很多人喝不惯都说不喜欢喝。”
林路知跟看傻子一样看他，“是，哪里会有你们这种在国外有资深生活习惯的人喝得惯？”
“其实我当时也喝不惯，出了国之后，那边的咖啡喝多了，也就喝习惯了。”
朱橙两只眼睛在林路知和方程之间来回转，藏在桌下的手握得紧紧的，才没笑出来。
她曾经听杨善说林路知那个出国的前男友有点刻薄，说话跟塑料袋一样，又空又能装，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嗯，我看得出来。”林路知一脸崇拜，看他时，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出来你挺适合国外的生活的，还是国外的风水养人，才几年的时间，你现在浑身上下就已经由内而外透露着一股部分外国人特有的品质，那叫什么来着？”
林路知疑惑地看向朱橙。
朱橙耸耸肩，“不清楚。”
方程不谦虚地说:“英伦风？elegant？”
还elegant,arrogant都是在夸你。
“都不是。”林路知眼前一亮，“mean mean 的。”
由于她说话时刻意隐忍着笑腔，方程没听清楚，“什么？”
“中文来说……蜜贱蜜饯的，懂了吧？”
这回朱橙干脆不忍了，直接笑出来。
方程顿时石化。
两人当着他的面笑了一会儿，不等方程回击，拿上包说走就走。
林路知出了咖啡厅，脸上的笑容依旧张扬，直到朱橙的一个问题抛过来，“小林总，那个人不会是你前男友吧？”
林路知:“……”
……
九点十分，林路知和朱橙进了广告公司，在招待室坐了一会后，时间一到，负责人带着她们一块进了会议室，等人汇报。
本来是可以不用来听汇报的，但是林路知想着都要来北京，干脆就线下听听，今天直接敲定方案。
当时公司给了三个设计理念，又发了初稿，她觉得还不错。
行政人员拿了两瓶水放在她和朱橙的面前。
负责人说:“林总，待会会有三个组的人来进行汇报，时间会稍久一点。”
“嗯，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一个半小时后……
林路知无比后悔线下来听汇报这个决定，早知道直接在视频会议里听，那时多功能能帮自己听点，自己还可以打个瞌睡。
现在她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睡觉，哈欠也不能打。
终于轮到第三个出场了，林路知捂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林路知往门外看了一眼，仅仅是一眼，她就觉得今天来这里的决定是正确的。
又是他，那个升级成开了vip会员都躲不了的vip劣质专属广告。
方程和她对视，脸上不经意间流露的惊讶林路知尽收眼底。
负责人介绍方程说:“林总，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老广告人了。”
林总？
听见头头这样唤林路知，方程诧异过后，只剩茫然。什么玩意儿，她怎么成客户了？
“哦。”林路知漫不经心地说，“那开始吧。”
林路知打起精神，竖起耳朵认真听，不听，怎么找茬呢？
汇报开始了八分钟，林路知啧的一声，不留情面地点出来，“我们的产品是辣酱，一个系列的辣酱，主在国内销售的辣酱，怎么那么多英文啊？”
被骤然打断，方程只得面露微笑，“林总，我们的方向是走高端方向”
扯一些英文就是高端了？
“你怕不是误会了我们产品的定位，我们的辣酱主攻的不是所谓的高端市场。向中国十几亿人口的市场推销高端牌辣酱，不觉得有些荒谬了吗？”
方程只当她在胡搅蛮缠。
林路知还真不是故意针对他，只是实话实说，“广告词是中英夹杂的，背景音乐里的歌词也是英文的，在中国生活的外国人没那么喜欢吃辣酱吧？”
林路知看向负责人，“张总，如果是之前针对Cherie miel这个系列售往国外的产品，我觉得这个风格勉强能符合。能问一下之前给Cherie miel做广告的团队是哪一个吗？”
负责人尴尬地看了方程一眼，“第一个。”
“怪不得。”
方程听得脸黑了一圈，“所以，你是觉得我们做的这个太洋气，不符合你的大众口味？你喜欢那种大街上用音响念的广告词？”
“扯两句英文也不算洋气吧，而是根本就不符合产品实际，我还挺失望的。”林路知才懒得顾及他的情绪问题，想到什么说什么，“就相当于不喜欢吃挂面的我满脸期待去北方一家老字号面馆吃手擀面，等了半天，老板给我端出一碗挂面的无语。做面的厨师还认为我不配吃它，只配吃泡面。你们觉得这个合适吗？”
一个汇报下来，林路知听得头都大了，从文案到摄像乃至整个设计理念她都不满意，广告做得飘不说，预算还高。
方程刚来公司就抢了别组的案子，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却被林路知从头到尾否定，抱着电脑出门的时候，那叫一个无能的趾高气昂。
“张总，一组做的四季果酱广告和二组做的罐头我都挺满意的。”林路知迷惑地看着投影仪，想了想说:“就是这个辣酱系列，我记得初稿不是这样的呀？怎么还精进越退了呢？”
负责人微笑着替方程解释，“我们新来的同事之前在国外工作，所以风格上或许会潜意识保留着之前的习惯。”
“我还是比较中意初稿的设计。”
“那……我让三组的人再精进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