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江颂心里有事,洗澡也就是个借口,浴室门一关就开始魂不守舍,以至于上了两道沐浴露都没发现,整个人洗得滑溜溜的,等反应过来,泡泡已经黏了一身。

陆汛也没闲着,撒娇成功后得意洋洋往椅子上一坐,然后安安静静等了十分钟,终于忍不住找事:

“队长,有吃的吗?”

“柜子里有泡面,香辣排骨的,还有两根小狗肠。”

陆汛弯下腰,翻出根火腿肠来啃。

其实他真的从来不在意李婧娴,对于那点稀薄的母爱,可以从他爸嘴里变着花样夸大其词说出来,也可以在哪天回忆过去时自己骗自己,甚至可以是照镜子时看着后背烧伤的疤,以刻骨的恨意提醒自己这是由爱生恨,但是唯独不能是李婧娴活生生站在他面前说爱。

失去的东西就要有失去的意义,死去的人也一样。

说到底,他只是不理解陆洋的话,虽然先前他一直认为“祸不及无关之人”,也在小学念人之初性本善时短暂站队过性善论,因为背不完《三字经》老师不让回家。

但很快李婧娴给了他一个教训,现在陆洋又给了他一个教训,像是挨了一顿胖揍后又接着挨了几巴掌。

人的恶意有时真是莫名其妙。

陆汛发着呆,眼神放空,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忽然间,他瞄到了床头柜的空调遥控器,不对焦的眼神忽然一亮。

人对空调的恶意来的也很莫名其妙。

他站起身,跟做贼似的,悄无声息将遥控器背后的电池扣了出来,全部揣进兜里,面不改色朝浴室喊了一声。

“队长,你房间空调坏了,好热。”

“——啊?什么?”江颂忙着洗掉身上的沐浴露,整个卫生间搞得泡泡到处乱飞,不知道的还以为江队长童心大发,买了个泡泡机自己躲在厕所玩。

陆汛扯着嗓子重复:“你空调坏了,太热了!”

里边的江颂似乎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忙里偷闲随口敷衍道:

“嫌热你自个儿出门右转。”

这怎么跟网上说的不一样?不是应该说今晚去他房间吗?

陆汛挫败地将兜里的电池掏了出来,放在手心端详片刻,又恨恨塞回遥控器。

事实证明是个人都受不了“冷暴力”,在江颂洗澡没空搭理他的期间,陆汛站了会儿,又重新坐回电脑前,开始百无聊赖地对着桌上的日历、柜子上遥控器翻来看去,最后视线停在那台孤零零的电脑上。

令他没想到的是,江颂的电脑没设密码,直接开机就成,陆汛先是退了江颂的账号,登上了自己的小号,随后又打开了他曾经直播的那个平台软件。

前几天这个平台的负责人来求救短信,说最近没有新人,用户少了,平台也搞不下去了。要说资金不够,陆汛还有急救方法,这没人看没人用就不是钱不钱的事了。

其他的网络公司养着自己的战队,旗下软件平台也是其直播的主场,但是陆汛接手一半的这个倒霉公司,旗下什么也养不起,热度也不高,原本靠哑巴哥撑着,现在哑巴哥“升咖”了,粉丝也转移了阵地,这惨况让负责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陆汛当时只说可以试试两头跑,反正这边在签约的时候从来没说不能在其他软件播,更何况还是粉丝基础百万的小号。

陆汛熟练的登录,忽然,一股浓郁的白茶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沐浴露的味道很好辨认,但是江颂干嘛洗个澡折腾这么久,还……

我操,这么香?

陆汛的脸腾的又红了。

江颂好半天没出来,陆汛沉浸在自顾自浮的想联翩中,一边想着待会儿可能发生的事,忍不住飘飘然脸红心跳,一边强装镇定想着势必不能让江颂看出他的心思,局内打得昏头昏脑,好在这个平台可以尽情释放沉默本性,一句话也不用说,当哑巴哥就行。

弹幕依然很安静,偶尔飘过一两句[哑巴哥还是那个哑巴哥]。

这场直播没有造势,也没有人将具体时间发在粉丝群,只能算哑巴哥的静悄悄回归,所以看的人格外少。

空投砸了脸,陆汛慢半拍走过去,缓缓拿起了AMR。

在装倍镜上弹时队友才姗姗来迟,而接下来的一番话使陆汛更加坚信“性恶论”,有时候匹配机制就是想给玩家美好平静的生活增添一丝烦恼,孤儿队友终究还是来了。

队友跑到陆汛身边,抬着枪,作势要打他,听筒传出的声音也像是嘴巴紧贴在麦边说的,又炸又刺耳,关键声音还不小。

“一号把大狙拿了?小学生吧?抢尼玛呢?”

陆汛没打算理他,空投这东西不就是谁手速快归谁,难不成还要填个问卷调查听听队友的意见。

他转过身就要走。

进入直播间的人多了一些。

[求求你别骂deluge了,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AYG现役队员,他肯定不是存心的]

[幸好,哑巴哥虽然脾气爆,但从来没打过队友,不然你遭老罪了]

[主播第一次被骂,忍了;第二次被骂,忍了;第三次还被骂!又忍了!]

[让你骂到忍者了,你就偷着乐吧]

眼睛扫过弹幕,陆汛无奈一笑,被粉丝的锐评搞得哑口无言,嘴里没有任何反驳的话,因为他真的打算忍了。

谁知这个队友也是犟脾气,眼见威胁不通也说不通,其他队友还开着听筒看戏,一时间面子挂不住,嘲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叫你家大人来玩。”

陆汛本来不想搭理,听到这句话却挑起眉,朝着后面喊了句:

“哥哥——”

那人本就是想嘴上占占便宜,似乎也没想到陆汛开了麦克风,听他喊完哥哥,虽然声音听着不像小学生,但他第一反应还是觉得deluge怂了在摇人,当即不屑道:

“你哥很牛逼吗,叫你哥来有卵用?还不如叫我声哥我不跟你计较。”

“还可以吧。”陆汛替江颂谦虚道。

也就是个普普通通世界第一的水平。

[deluge还有个哥哥?咋之前没出过镜?]

[哑巴哥之哥]

[我咋觉得他说的哥哥不是那种哥哥。]

江颂这时刚围上浴巾,才打开门就听见陆汛又在叫唤,跟饭盆里没狗粮的狗似的汪汪催,本来还觉得陆汛那副不在意的模样是故作坚强,现在倒是相信了几分。

这小子还自己开了电脑玩,心也忒大了。

他随手抄起架子上的毛巾,一边揉搓着湿答答的头发,一边朝着陆汛走过来: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就听你叫唤。”

江颂的声音一响起来,房间里的观众顿时炸开了花,激情讨论起来:

[卧槽,这谁啊?声音好耳熟???]

[这泥马是江颂啊]

[让你别骂我们小陆了,还骂,现在好了,摇了个通天代来]

[本来只是打PCL,现在要打PGC了,你满意了吗]

[哟哟哟~哥哥~哪个队队员管队长叫哥哥的]

[一个房间???]

[应该是训练室吧]

队友看陆汛再不爽,此刻也察觉不对。

因为在此期间,另一个队友开麦说一号在直播,这也就算了,主播再大能有多大?大不了厚着脸皮闭麦打完跑路,骂也骂到了,怎么着都不亏,可现在一号的麦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怎么跟颂神的声音这么像!?

江颂可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更没有什么当主播的弟弟,眼前这个“小学生”可能就是AYG其他成员,而且最大可能就是那个从主播转型职业选手的陆汛,刚踢完一块儿钢板,又来了一块儿质量更好的,他忽然有种把自己往绝路上赶的感觉。

他咽了咽口水,颤着声音道:“是亲哥吗?”

江颂走到陆汛后边,站在椅子后习惯性伸出手捏了一把陆汛的脸,然而,定睛一看这人居然在直播,这声暧昧十足的哥哥一点都不避着观众,刚听到这两个字时他还以为陆汛在跟他**。

江颂被吓得额角突突跳,要是刚刚不小心说句什么心肝宝贝,那陆汛电竞纯情小白花的人设不全崩了吗。

他倒无所谓,但陆汛毕竟刚进队,黑粉要骂矛头也会先指向软柿子。

那股沐浴露的香味跟着江颂一路飘到了陆汛身后,陆汛顿觉浑身热得发燥,他一时间没敢回头,耳朵尖儿都烧得发红。

幸好江颂动手没动眼,丝毫没注意陆汛快熟了。

江颂顺着陆汛的侧脸囫囵摸了一圈,最后精准捏到陆汛的耳朵,以此警告他不准再胡说八道:

“不是。”

一个教训不听话小屁孩儿的标准姿势。

“嘿嘿,堂哥啊?”那人已经听出个七七八八,硬着头皮讪笑,“你们一家子不赖,都有良好的游戏基因嘛,不错。”

陆汛按住江颂的手,抢在他之前开口道:“我叫我家大人来了,然后呢?”

“然后你就玩啊,怎么,你没有倍镜吗?我有个八倍要吗?”

[我有个八倍要吗?]

[我有个八倍要吗?]

[我有个八倍要吗?]

[我有个八倍要吗?]

[我有个八倍要吗?]

[我有个八倍要吗?]

“不用了。”

“大主播,你特么丢不丢人?”等陆汛闭了麦,江颂揪了一把陆汛的耳朵,电脑被霸占,椅子也没了,他转身往床边一坐,“怎么开始直播了?在我这儿待着很无聊么?吃完东西了?”

“吃完了,不无聊,我就是想着帮帮以前的公司。”

陆汛哪里敢说自己的真实想法,只得想了个虽然在当前场景很奇怪,但总的来说也算合逻辑的理由搪塞过去。

“跟我撒娇也是帮的一部分?”江颂挑眉。

陆汛郑重其事:“有颂神在,我不装一下岂不可惜,再说了,人家觉得你给我撑腰,会更爱看我直播,我也能赚到钱不是?”

“是吗?”江颂觉得他这话有道理,但是又觉得他还有心事瞒着,故而只轻飘飘反问了一声。

“骗你我……”不是人

“得了,我又没不让,快别学人家天打五雷轰了。”

江颂看他那阵仗,还以为他要发多大的誓,立即摆手制止了,根本没想到陆汛的“重誓”就是简简单单的不是人。

事情的结局就是队友闭麦开飞机跑路,陆汛拿着大狙花样装逼了一整局。

一局结束,陆汛也下了播,虽然时间短,但直播效果拉满,自然会有人剪辑视频往外发,热度自然也能上来。

然后……

他的眼神情不自禁瞄上了坐在床边的江颂。

陆汛其实背地里看过不少两个男人的片子,而且是在高中时期。

青春期对于这种事本就充满好奇,尤其他的幻想对象还是江颂,那个意气风发无所不能的世界第一天才小将。

刚上高中那会儿,他经常会做噩梦,梦境曲折离奇,要么是直白的血腥,要么是可怖的诡异氛围,要多压抑有多压抑,他有时会梦见李婧娴把他按在火场里,有时会梦见婴儿状态的陆其琛对着他咧嘴笑,一个婴儿的嘴里竟然密密麻麻长满了利齿。

可到后面,梦境往往又会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大改变。

他时常梦见江颂,可那会儿他对青春爱情小电影还不感兴趣,所以最过分的也仅仅是会梦到在江颂的身上留下淤青。

然而这种暴力诡异的梦境似乎对他某一方面有了启发。

在梦见欺负了江颂后的第二天早上,他可耻的发现,青春期的情感正如同初春的嫩叶,在这个雨后初晴的早晨悄悄探出了头。

他掀开被子,满脸迷茫,难道他就这么恨江颂吗?

梦到这种画面,他居然会有生理反应,自己不会是个变态吧?

于是他本着探索自我的精神,对青春期爱情动作片展开了一系列研究,可怎么看他都觉得没反应,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是变态阳痿,可是后来他又发现,一旦将片子里的情节和江颂这个人联想起来,哪怕只是一点点,他就觉得浑身燥热。

反应就跟被下药了一样快。

他一直对谁上谁下的没有清晰的概念,只是觉得如果江颂非要当上面那个,且宁死不从,那他勉强忍忍做下面的也行。

想法倒是层出不穷,但可从来没实操过,现在人就在眼前,陆汛眼睛一闭,脑海里一遍一遍闪过的都是曾经对江颂的意淫画面,虽然他知道这些折腾人的想法不可能实现。

光是江颂那手他就宝贝的不行,受点伤都心疼,哪儿能真买个铁链子栓手腕上,但奈何就是平静不下来。

他甚至大胆出格地想,江颂太白了,掐他脖子的时候肯定会留下一圈红痕,要是挣扎,估计连身上的汗水都会带着股香味。

陆汛洗漱完,关掉灯,只留着一盏床头的小灯,随后蹬掉拖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江颂已经躺下了,背对着他。

“颂哥?”

然而与这边激动难抑的陆汛不同,早上六点起的江颂现在似乎已经累极了,且自从上次莫名其妙发了一场烧后,他就极容易困倦,沾了床眼睛就跟千斤担压着似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听到身边不依不饶的动静,他转过身,勉强将惺忪的睡眼努力撑开一半。

“嗯……?怎么?”

陆汛见此情景,也不好意思再强行拉着人实践脑袋里的乱七八糟,他把自己裹进被窝,努力地往江颂身边靠,舌头打了个结:

“队长,你能再给我讲一遍为什么要和我谈恋爱的事吗?”

“你有病啊?”江颂的声音虽然哑得厉害,但也能听出来他对陆汛要求的疑惑。

“好吧,下次讲,我睡觉了。”陆汛缩在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不甘心地闭上,又不甘心地睁开,幽怨盯了几秒后又不甘心地闭了起来。

“……”

江颂先是觉得莫名其妙,又觉得陆汛这反应有点搞笑,在困意尚未侵略完神智时,他一伸手,将陆汛往怀里揽了揽。

陆汛这个人脸长得像稚嫩高中生,身材却跟个北极兔似的,一大只睡在他旁边,虽然两人身高差距不过七八厘米,但江颂总觉得他还小,下意识想护着人睡,揽了半天倒还把自己送过去了,整个人被陆汛抱在怀里。

江颂困得不行,也没在意搭在腰上那条胳膊,他在昏暗中亲了亲陆汛的嘴角:

“下次好不好?”

这还问什么,可恶的美人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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