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吴姨名叫吴丽,现在与管家刘成功是夫妻。她与多年来一直在此任管家的老刘不同,四个月前她才和老刘结婚并来到晨景山给姜家帮忙做饭、打扫卫生。

“吴姨,你在姜家是负责做饭对吗?”

“对。”吴丽听赵语止语气严肃,她也不禁坐直身子严肃回答,“每周五会有人来这里帮忙打扫卫生,但他们都是短工。平时的卫生也是我来负责。”

“那你在这里的活也不轻松啊。”

“也还好,平时这里就我们四个人,姜姐和琳琳她们胃口又小,这可比我之前干活的那地方轻松多了。”

“今天我吃完晚饭就去厨房收拾东西了,你们都知道。当时老刘和孙晴还在厨房帮忙呢。打扫完厨房的卫生,我去了三楼给你们收拾今晚住的地方,对,当时我是自己去的三楼。接着嘛,我还没打扫完就回一楼厨房了,这不是想起来还要做夜宵,教小晴做饭嘛。我和她早就约好了,今天做夜宵时她在一旁学着。今天确实有些忙,我都晕头转向不知该先去哪里忙。”

“你在厨房一直待到停电?”

“好像是,哦,不对,我记得还去过一次三楼找琳琳,因为淡奶油不够了,唉我这脑子,今天去采购竟然把这事给忘了,我基本每天晚上都会给琳琳烤个小蛋糕,也不一定,有时候会做果盘……”

吴姨现在聊起天来眉飞色舞,她喜欢别人询问自己的生活,并不觉得被冒犯。她并不在乎自己现在的处境,换计划说,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面临的困境。

当赵语止问到吴丽每晚做的夜宵时,吴丽突然变了脸色,她极为明显地看了看姜江,又隐晦地瞄了赵语止一眼。

赵语止几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起那碗夜宵,又记起停电时姜江在一楼时的不安。此刻她再想起姜江那时提起陈达的神色,忽然觉得有些怪异。

姜江为何会关心陈达有没有吃那碗馄饨?

她想了想,觉得此事若在平常算不了什么,但如今陈达被人杀死,所有的细节都不能忽视。

据这几人描述,陈达为人老实,从不做什么出格事,从今晚晚饭时陈达的表现来看,他也只是个普通的中年男子而已,这种人可能会在醉酒时与人有口角,但不会与人结下深仇大恨,但事实是陈达死在了这个暴风雨夜,他在寄宿的房子里被人杀害。

而作案动机——这是突破口。

只是,赵语止看向脸色苍白的姜琳,难道自己之前想错了?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把这房子的角角落落都调查个遍才好,但不等她将这个提议告诉众人,姜江已经开始了她的自述。

“我明白你们在想什么。”姜江眼睛看向远方,像是在怀念着什么,她苍白的面容难以掩盖疲倦之意,“我与陈达是幼时玩伴。这次让他住在这儿,也是出于好意,没想到竟会害了他。”

姜江慢慢回忆着从前的事。

她和陈达小时候是朋友,那时,经常与他们一起玩的还有两人。四个人的小团体一直持续了好多年,直到几个人长大,奔赴四方,有了自己的生活,彼此的友谊才渐渐淡了。

幼时结成的友谊多会这样,许多人只是会在某天看到那些由老师带领着、乖乖排好队牵手过马路的小朋友时会心一笑,接着猛然意识到:看啊,我都长大了。然后在心里念叨着不知远方的老友过得可好。

散了便散了,剩下的只是偶尔想起时心里的温馨与怀念。

可姜江是个念旧的人,她的念旧一部分源于这二十年来的孤单生活——这些年来,她一直没什么知心的朋友。中年人的友谊,似乎有太多其他因素纷纷扰扰。因此,她格外怀念小时候的伙伴和他们之间单纯的友谊。她一直有个愿望,想要把幼时玩伴聚集到一起重温旧时美好时光。

这件事情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等联系上分别许久的好友,她才意识到有人的已经失联许多年。

其中唏嘘,也只有自己知晓。

“那你又是如何联系上陈达的呢?”高章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姜江。

姜江摇头。

“并非是我联系他,而是他主动找了我。”

原来陈达前些年出国做生意信错了人,一年之内赔得血本无归。人到中年,妻离子散,从前的朋友也不愿意与他联系。他回了老家才听说前阵子有个朋友来问过他的消息。感动之余,他联系上了这位朋友借了些钱。而他联系上的这个朋友,就是姜江。

一个月前,陈达又一次联系上姜江,他经过几番周折还是没能在国内安顿下来。姜江不忍心看着曾经的好友流浪街头,便让他住在了晨景山。

姜琳听母亲讲到这里,竟冷笑了起来:“妈,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五十四岁了,这个年龄在这么天真就不好了。”

“琳琳,”姜江听到这话明显生了气,“陈达他人什么样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从前你姥姥家没饭吃,饿成那个样子,是陈达的妈妈帮了咱们。你现在年龄还小,不明白真心有多重要,更何况现在你陈叔叔已经——”

姜琳瞪着眼睛:“对,我知道,你说过很多遍了。陈达他妈当年是帮我我们,可这和陈达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人总会变。”

“对,人会变。但你怎么说这和陈达没关系呢?他妈妈对我们那么好,如今她又不在了,我们总不能忘恩负义。”

“妈,你为什么要把这个恩情强加在陈达身上呢,你亲自去调查过他现在怎么样吗?我还知道问一问熟悉的人,跟他们打听陈达这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你呢?难道你没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姜江听了这话变了脸色,她看了看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高章,这才明白姜琳那么急忙找他说了什么事。

姜琳见母亲这个反应,冷了脸:“还是说,你自己清楚他是个什么人?”

赵语止听这两人吵架,听出陈达这人是有点事,她侧头对高章耳语,问他清不清楚陈达到底做了什么事。

可还不用高章解释,姜琳已经站起来,从玄关放的包里抽出来一张报纸,她把报纸扔在桌子上。

烛光下,赵语止隐约看出报纸的标题是什么“师德败坏”。

陈达是个老师?

“体罚学生甚至使学生致残,贿赂上级领导,收学生家长送的红包,满嘴谎话。妈,他告诉你自己这些年出国做生意?你看看这报纸,陈达明明是个初中老师!”

“对!我知道他从前做过老师,他照实告诉了我。他来这里第一天就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

“这份报纸写着他还多次出轨,他也跟你说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是不知道他以前在家里的日子有多难。从外人看来,对,他是出轨了,他是有错,但是他都是被逼无奈啊——”

“我呸!”姜琳听见这话就生气,“那他和学生在一起呢?嗯?还是和未成年在一起,他也跟你解释清楚啦?他是被人栽赃陷害啦,还是脑子得了病呀?”

姜江只是重复:“那都是被人栽赃陷害!这些事后来都调查清楚了,这份报纸写的不是事实。你陈叔叔是个好人,这我知道。你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就不要多说话。琳琳,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做人要实在,要有一颗感恩的心。”

赵语止始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姜江。

听母亲说完这话,姜琳冷笑着,深深的无力感笼罩住她,她不再多说什么。既然母亲觉得陈达就是个好人,那母亲就这么觉得吧。

吴丽坐在姜江身旁,本想好生劝她几句,但老刘一碰她的胳膊,她清醒过来,也就不多说话。

“姜琳,你今天,哦不对,是昨天了。是因为这样你昨天心情才那么不好呀。”赵语止声音放低,生怕自己不小心点了火药桶。

姜琳沉静地看着赵语止,又看了看赵语止身旁的高章:“不止这些。”

姜琳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赵语止,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看见陈达就烦。我就没打算瞒着别人。做错事的人不是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没必要那么小心。”

她抽抽鼻子,忍住眼泪:“先说明,我没杀陈达。但是他死了,我心里确实痛快。这么说听起来可能很残忍,毕竟他做的那些事不至于死。可是我就是心里膈应。自从他来这里,我妈每天就不用做别的事了,每天帮他想东想西想着帮他如何东山再起。陈达他第一次跟我妈联系就是为了借钱,这一个月他住在晨景山哄着我妈给他打了很多笔钱。”

“琳琳,”姜江不想破坏自己和女儿的关系,只能尽量解释清楚,“朋友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们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再说了,我的东西不都是你的嘛,我还不至于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陈达,这点你不需要担心。”

“那他拿钱去吃喝嫖赌你也知道?”

听到这里,在场的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都说到这种程度,赵语止哪能不明白,陈达这人的品行很有值得商榷的余地,而姜家的水也够深。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客厅里坐着的七个人愈发沉默。

“要不,我们再去二楼看一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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