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去往天宸的路让人心情沉重,在他们出发前往远方的时候,迟禾的旧地爆发了大洪灾。

作为刚刚建立新王朝才不足一年的迟禾,这一消息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无论是祈求老天爷亦或是改个年号都不如现阶段来的考验要更惊心动魄,如果再不进行正确的处理措施,新王朝的存活时间恐怕比不过旧王朝。

不过,这些都与朱黎他们无关了。他们前往的天宸,是一个没有粮食担忧的国家。

天宸的关口守卫十分森严,就算是来旅游也得下来走一圈才能放行。朱黎他们是走路,守卫见了,只让他们把身上的所有物品拿出来摆到台子上好方便他们检查。

陈默被蒙住了眼睛,以防被人觉得他是没病装病,还是取了眼睛上的布条在旁边走了走,确定他真的看不见之后,才放行。

“等一下!”

就在水焉择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从守卫的队伍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声的中年人,他看起来比陈拾疲惫得多,满脸的倦色与厌恶世界的气场叫人见了他就觉得心情不好。

见其他几个人都有点不甘心的给自己让路,这个中年人露出非常阴暗的得意。在朱黎他们略有防备的时候,将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用十分不屑的语调道:“妖族入关要佩戴专门的项圈,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妖族?”朱黎试图装聋作哑。

按理说现阶段人与妖没有外貌上的区别,他们应该不会发现自己才对……但那些人好像已经笃定了他们一行人中有妖族,已经拿着项圈过来了。

水焉择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中年人怪笑着,“只是看你们不太顺眼而已。”

凌雁北非常担忧,目光注视着那些人不断朝着陈默移动的步伐,直到那些人已经逼得非常紧了,凌雁北才不得不站出来,陪着笑脸。“哎呀,这是我的朋友,官爷们别紧张,就当卖我一个面子,可以吗?”

“你的面子?你的面子算老几?”中年人十分不满的看向凌雁北,他的右手青筋暴起,好像下一刻就要抽出武器教训他们一顿。

凌雁北想,绝对不能让这东西沾染到他们分毫,便自顾自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贴心的放到中年人的手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您不要拒绝。”

中年人盯了那玉佩很久,才一脸古怪的撇了撇嘴,转身放行。

水焉择一边走一边说:“行啊,你小子本事挺大。”

“嗯,也还好吧。”凌雁北笑笑回答,但等到他们都只顾自己的时候,他的表情却隐隐有些忧愁。

朱黎先挑了一家客栈住下,房间不多,但胜在宽敞,租住一间不成问题。内部陈设犹如私人住宅一般精心周到,虽然睡觉的地方只有两处,但他们又不是普通人,自然不会介意。

柳长亭先安排了饭食,他有点担忧,毕竟之前那些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站着,如果他们之中真有妖的话,那柳长亭反而还要再多做考虑。

不过在居住客栈期间出了件怪事,客栈内的其他人遭到了驱逐。朱黎去问了掌柜的,对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有贵客临门。

他看一眼凌雁北,后者捂住脑袋,显然已经猜到了这个贵客大概是什么人。

深夜,凌雁北在大堂里等了好久,才终于见到了他。

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站起来刚刚到凌雁北的下巴处,穿得简单又藏着华丽,一左一右两侍从垂首而立,腰挂玉带手拿折扇,微微一笑像成精的狐狸。“许久不见啊,叔叔。”

“……”凌雁北左看右看,总觉得这人来得不同寻常。“你来做什么?”

少年笑语:“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忌儿也想体验一下叔叔的生活。家中的日子过久了便觉得乏味,还是叔叔的生活多姿多彩,叫侄儿很是羡慕。”

羡慕什么?羡慕他每天被人指着骂,还是每天操心那一大帮不省心的弟子?凌雁北扶额,“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你要想找乐子的话,那还是请回吧。”

“北子,怎么不介绍一下?”站在二楼的朱黎随意的说道,皮笑肉不笑的眼睛里藏着浓浓的戒备。

凌雁北抬头看了他一眼,才起身笑着说:“这不是怕打扰到你吗?”他将少年夹到胳肢窝底下,揉了揉他那被养的很好的俊脸,才冲着朱黎道:“这是我侄子,凌太紫!”

被称作凌太紫的少年略一愣,才对着朱黎伸出了手。“你好。”

“……”这名字可真奇怪。

不过朱黎没有多想。

凌太紫的家境应该不错,举手投足间的范儿很足,水焉择一看凌雁北又缠着自己叫哥哥,就觉得自己早该猜到这小子在做掌门之前家境应该也不算差。

自从凌太紫来了之后,柳长亭就很凝重,他与陈默摆在一块,也没有人说两人长得一样了,叫他难受又不怎么难受。

凌太紫为人随和活泼,没过多久就和其他人打成一片,只有往日闲不下来的柳长亭一反常态的安静,叫人觉得很奇怪。

等得了好机会,柳长亭才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看了不远处的凌太紫好几眼,终于悄悄的叫了一声:“殿下?”

凌太紫扭头,问道:“你喊我什么?”

柳长亭的脸色瞬变,赶紧低下头去。“小凌公子!”

如果凌太紫就是天宸国的太子殿下,那凌雁北不就是皇室成员?可当今陛下的弟弟不叫北,凌也不是天宸国的国姓。

难道真的是他猜错了吗?柳长亭仔细看凌太紫的侧脸,与他年少时见过的某位皇妃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他真是太子,那么凌雁北很可能就是那个年少成名的李弗。

他到底是怎样从李弗变成凌雁北的呢?

柳长亭思虑了很久,他非常想主动问凌雁北,但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觉得自己不能涉险,万一凌雁北不愿意回答,而自己又问出了那个问题,岂不是尴尬?

不过,他还是想先回去看看。距离自己逃离家园也有些时间了,不知道父母姐姐们是否还在。

小凌没有提出让他们换个地方,只说他们住在这里的费用他会全包。

有了免费的饭票,意味着他们在天宸的住宿费用可以得到极大的缩减,这是一件好事。

不过在陈默被凌雁北采用药物救治之前,朱黎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见一次陆淼。他与凌雁北一同回蜀山,在那个气氛不太高涨的小地方里,他时隔多日的再度见到了朝夕相处了几年的人。

与其他普通人不同,陆淼的修仙天赋意外的还行,在进入蜀山的这三年时间里,她正以正常修炼人士难以想象的速度在不断地晋升,这样会毫不意外的引起他人的妒忌。

明明只是与别人进行同样程度的努力,却得到与别人更多的收获,虽然他们本身没做错什么,但就是很让人觉得嫉妒,试图将与众不同之人从自己的世界里剔除,以确认整个世界都和自己一样平庸。

她好像有点疲惫了,见到朱黎后也没什么笑意,虽然身为修仙者,但裙子却意外的很脏,有墨水和泥土印。

朱黎说:“还没有学习净身术吗?”

“反正也会弄脏,所以没有那个必要。”陆淼淡淡的说着,提着明显有些沉重的水桶从朱黎的面前走过。

朱黎不忍心。

他走过去将陆淼手里的水桶拿着,陆淼看着他,自顾自的按照原定路线往前,而朱黎则走在她的后面。“那只是惩罚而已,就算将木桶踩碎,变成一团粉末,也不会有人责怪。”

朱黎低头看那桶,里面装着的只是水。“就算为了泄愤也没什么,这东西也是需要的吧?”他往前走,看到了一个水缸,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他把水倒进去,陆淼就出来了,从他的手里抢走了木桶。

很机械,很规律,很……像假人。朱黎看到她又往山下走去,问道:“这也是你们修行的一部分?”

“对,只需要将这个水缸灌满就行了。”陆淼说着,慢慢下了山。

朱黎看着她,想到了之前一滴水都没有的水缸,决定下山看看她这一次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

在下山的路上,他们遇见了不少蜀山弟子,大多数人对陆淼都没有主动上去挑衅,而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陆淼到目的地后,打了一桶水,转身上山。

到水缸之前一切都很顺利,就差把水到进缸里。但朱黎却没有让她自己倒进去。“天已经黑了。”他说,将陆淼举到头顶正上方的桶拿了下来。

陆淼觉得有点奇怪,辟谷之后白天黑夜睡眠饮食都变得毫无意义,为什么要反复强调天黑。“我还可以再来一趟。”

“去睡吧。”朱黎有点强势的说着,叫陆淼反抗不得。

无奈,她只能进入自己的宿舍里,与另一位修仙者一起。朱黎一路跟着她进入两开的小屋里,头对头摆着的床榻配上侧面一墙的书架能让人即使困在这个小屋子里也不至于太无聊。

另一位修仙者见到朱黎后,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呢,没想到还有朋友。”

陆淼没理她。

“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你让他过来,是想让我们三人今晚就在一间屋子里休息吗?”

陆淼告诉她:“你休息吧,我们不会打扰到你的。”

小姑娘的脸色立刻变了,“啧,不就是辟谷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完便立刻躺下翻身盖住头,不愿意再理会他们。

朱黎在来之前有问过陈默陆淼出发前往蜀山时的情况,她当时带了十三个人。

作为亡国公主,虽然靠山没了,但被授予的人和钱都还在,依靠他们也不至于成为外人眼里的孤身一人。

“公,公主……之前跟着你一起来的人呢?”

陆淼坐在硬榻上,旁边放着一本书。“他们……没有资质,已经离开了。”

“……”虽然蜀山不留无用之人,但一群从未见识过天地的井底之蛙被放逐出自己从小侍奉到大的主人身边,他们肯定不乐意。

陆淼没说之后发生了什么,但确实是孤身一人。朱黎思及此,先低下头去,对陆淼说:“你先好好休息。”

时间没有很长,而且陆淼的身上确实有异样,一种说不上来的冰冷感将他席卷,让他不得不站在更远的位置重新审视这个女孩,才能让他不至于受伤。

现在,他需要找到之前陪着陆淼一块儿来的其他人。

蜀山不小,走一圈也要废神一些。朱黎询问了不少人,很多人都对陆淼有印象,她几乎不回答任何人的好意,哪怕是王小晴,都是爱搭不理的。

陆淼的性格变了。

为什么?

是因为当初起义军攻破城的时候他不在她的身边吗?还是因为别的?

他想不到,他想不到。

天很快就亮了,陆淼按时出了房间,身为舍友的小姑娘醒来时,发现桌子上放着早餐。

真是的,不是说了要辟谷吗,怎么老是这样假惺惺的给她这样送早餐?她把陆淼给自己的好意丢了。

出门去,进行新一天的磨砺,哪怕天赋比不上陆淼,她宋娇也不会比任何人差。

陆淼一直没完成将水缸装满的任务,这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很难,但她修了仙,体力和意志力都有,只要她想,就没有办不到的。

但她还是不行。

辟谷成功后,她依旧每天坚持闭上眼睛,但那是睡觉还是冥想,她分不清了。她还是人吗,还是已经进化了?

那作为新人类的自己,会感觉到冷吗,会觉得悲伤吗,会觉得难受吗?已经达到了只有自己亲自拿刀捅向自己才会彻底伤害自己,那么前行的目标就变得很是渺茫。

作为修仙者,必须要将为了天下苍生作为目标,才算有意义吗?

“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一口饭一滴水了,肚子没有感觉,嘴巴也快忘记了。”陆淼提着水桶,望着前方,步伐稳健中带着轻飘。“如果短暂的快乐一再被削减,那么成为神仙的快乐之处,又在何处?”

“……”

神仙也是需要上班的,但他们却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吃饭睡觉的自由被剥夺,能得到喘息的机会除了恋爱,就只剩下下凡帮助其他人。

朱黎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为了吃饭而吃饭是什么时候,他好像一直都活的挺浑浑噩噩的。身处上界的时候除了必要的时候几乎不与其他人交流,就算是交流也是非常公式化的,不含私人感情的。

偶尔会路过一片还算漂亮的花海,在不经意的一瞥中,准确无误的找到水焉择和他身边的女子。

当时他对水焉择戏称,这花海他每次都会带不同的女子来,都要成景点了。

“喂喂喂,你对我也太关心了吧?怎么每次都能看到我约会啊二哥?”那个时候的水焉择还会这么调侃着。

也许,那也是一种消遣。

为什么他会觉得看水焉择和别人谈恋爱会是一种消遣?是因为想要欣赏别人步入糟糕婚姻殿堂前难得的美梦吗,还是单纯的在欣赏水焉择这个人?

朱黎问陆淼,“你恐惧婚姻吗?”

陆淼愣了一愣,随即摇头:“不恐惧,大概……是会有一点介意。”她的母亲是上位者,从最初与男人相遇到最后被赐死,她都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力。

在感情之中,陆淼清晰的认知到自己不会是主动方,主动的人没有好下场。

朱黎笑了一下,“我会恐惧。”虽然尝试过接近任何人,但没有人能让他放下戒备。

不幸的过去,铸就了不幸的他。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会记得母亲带给他最后的话。他恨她,却又放不开她。

朱黎没有一刻不会幻想,他进入婚姻后,是会变成父亲一样的家暴男,还是像母亲一样变成一个愉悦犯。看似他的选择很多,但实际上基因的排列组合不会相差太远,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成为一个外人眼里的疯子。

朱黎轻轻凑过去,“既然暂时没找到什么快乐,那么我们能不能尝试疗愈自己?”

陆淼呆了一呆,在思考片刻之后,点头道:“可以。”

但是,这漫长的人生,需要怎么开始,才能疗愈自己呢?

就在两人思考的时候,凌雁北出现了:“朱前辈,我们走吧。”

“朱前辈?”朱黎诧异的说。

凌雁北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奇怪起来了,道:“啊,你不姓朱吗?”

“……嗯,我确实姓朱。”朱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复那一句,起身向着凌雁北走去。

凌雁北一边转身一边道:“我听说,你们的名字是由出生地、种族和名字组成的,陈默省略了姓,那么你呢?你的朱黎是省略了什么?”

“省略了名。”朱黎说话的时候,已经离陆淼很远了。

凌雁北顿了一下,随即跟上了他的脚步。

“……”陆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能暂时先将自己的心思收回去。

陈默的眼睛必须复明,他没有别的路可选。朱黎虽然介意过虎骨磨粉被他服用,但比起之后的各种艰难险阻,这一时的痛也不算什么。

他们走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小屋里,临进门前,凌雁北突然低沉着声音说道:“我先提醒你一句,这种治疗不可能会一次就成功。”

“你!”朱黎看了他一眼后,手比脑快的将凌雁北扑倒在地。“你怎么不早说。”

凌雁北抬头看着他,“龙蛇马羊猴鸡狗猪!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要你们来天宸,是因为这里有更多的妖兽!”

“他会死!短期内服用不同妖兽的血他的身体会受不住的。”朱黎道。

但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个声音也在告诉他。“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朱黎?你下凡是为了什么,你自己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你自己一直在隐瞒而已。”

没错,他这次下凡,不是为了帮凤神找娃。

他想做的,是杀掉陈默。

想通之后,朱黎站起来,将倒在地上的凌雁北拉了起来,望着他,深深道:“麻烦你了。”

凌雁北有点不太理解朱黎火速收起的情绪,在他眼里,这个时候的朱黎显得有点很不正常。

难道他是因为自己的隐瞒才对自己的态度不明起来?那他可得好好保全陈默的命。

这个小屋子里是凌雁北专门的藏宝室,里面有很多的生物器官。最多的是尾巴,尤其是牛尾巴,一抓一大把。“……”

凌雁北按计划先拿的虎骨,他站在一个放有羊鞭的柜子前,道:“他的眼睛是天生的夜盲,是不是应该用更稀有的血来治?”

朱黎眼神意味不明:“妖族其实不讲究这些,猪血和龙血其实没什么区别。”

“嗯?”凌雁北转头去,看到朱黎抓了一把牛尾巴,像扫把一样收拾齐妥了就在地上扫。“……呃,那什么都来点?”

“但还是有点不同的,天上生的与地下生的到底是不一样,用龙血的效果肯定跟用猪血不一样。”

凌雁北摸了摸下巴:“品种虎?”

朱黎眼神暗淡,“勾月虎。”

“啊?”凌雁北发出惊讶的声音,“我这里没有勾月虎虎骨!”

朱黎说:“我说笑的。不过,有玄龟甲或者银狼王血吗?我赶时间。”

“……”凌雁北说,“他会受不住的。”

之前那段时间都过去了,怎么这个时候反倒说赶时间了?

朱黎的眼神飘渺起来,说:“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如果虎骨不奏效的话那就肯定要试验别的,这样的话陈默就会受到几次伤害……那还不如一开始就用稀有的材料。”

凌雁北思索着,走来走去。“短期内能找到最为稀有的,就是你的血。”

朱黎呼吸变了。

不过,凌雁北没有强行要求朱黎要成为陈默治疗的材料,而是转了话题:“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水焉择了。”

此时,朱黎的心态有点扭曲。他在凌雁北提出要用自己的血为陈默治疗的时候就有点精神恍惚。

用他的血治疗陈默么,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其实一直很想看陈默真正展露出痛苦和绝望的一面。

陈默太好了,好到不真实。他可以任性妄为肆意潇洒,而陈默呢,永远都是那个平稳落地、不疾不徐的存在,就好像他是一棵行走在人间的树,指引人方向或者带来庇护。

朱黎以为他逃避了儿时的噩梦,但越发意识到自己还未成熟的形态会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过去。他憎恨着自己超群的天赋,憎恨着那永远将自己当做目标却根本不配做目标的陈默的羞辱,也恨着他……

陈默的乖巧稳重只会让朱黎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幼稚不堪,他明明已经很大了,但却依然在执着的填补童年的空白。

永远都填不满了,朱黎在想,已经与往日不同的母亲成为了最遥远的存在,他无论是想视而不见还是想要控诉她带给自己儿时的痛苦都做不到,每天看着自己既是亲人又是仇人的母亲却什么都不能做,让他怎么会注意到那些望向自己倾慕的眼神?

他想,自己必须解决掉带给他痛苦的其中一人,他才能继续像一个人一样活下去。

【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那么我是什么?我是只能活在过去的蛆虫,是你们功成名就之路上的耻辱,是嫉妒你们的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朱黎想了想,说:“这应该是最好的法子了。”

但是,要怎样说服水焉择主动拿出自己的血为自己所用呢?他想了想,想不出头绪。

凌雁北觉得水焉择不会不同意。“他是游戏人间的吧,一个琢磨不透的人,就算是让他去害人,他肯定也不会拒绝。”

朱黎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牛尾巴。“他会拒绝,一定会。”

“……哦对,我忘了你们是朋友。”凌雁北挠了挠头。

那么,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水焉择乖乖交出自己的血呢?朱黎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与凌雁北告别,带了一点虎骨与其他人汇合。

回到客栈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朱黎走在街上,一身的红自然的吸引到了其他人的目光。

在天宸国有很多人会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连施展灵力都要控制在其他人能观测的范畴。朱黎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在他人眼里或许是刺眼的存在。他走在街上,开始控制不住的回头看那个偷窥自己的人。

如果他还能用能力,这个时候本不该注意到那个身后的人,但他现在必须依靠双腿走路,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注意到那些原本看不到的角落。

这里是人间。

是拥有丰富感情的人间。

朱黎赶到了客栈,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坐在大厅里的水焉择和陈默。“……”

神仙不会睡觉和吃饭,但看到他们坐在这里等自己,这个感觉还是挺莫名的。

有点开心。

水焉择站了起来,见朱黎的手上包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忍不住的问道:“这是虎骨?”

朱黎想到了之前与凌雁北聊天的话,眼神沉静的说道:“是,不过凌雁北说他的药材不是白拿的,要用点东西来换。”

换,拿什么换?难道凌雁北缺钱了?水焉择眉头轻皱,翻身从自己的怀里掏钱。

陈默听到他说话,歪了歪头,道:“需要我帮忙吗?”

“你还是算了。”朱黎道,意味深长的看了水焉择一眼,后者立刻会意。不过,当朱黎用密语传音告诉他凌雁北需要自己的血的时候,水焉择还是毫不意外的皱了皱眉。

他现在还是一副毁容的姿态,要是这个时候抽血,会不会下半辈子都是这副尊荣?

朱黎看他的表情,以为他不愿,没有强求。“你要是不乐意的话就算了,反正随便找点其他妖兽的血他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水焉择一听,立刻道:“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我的脸……”

朱黎道:“过段时间我给你送点灵力,行了吧。”一阵软磨硬泡后,终于让水焉择同意交出一部分的血。

他的血有特殊的效果,用刀割开手腕后马上用灵石收集起来,就能准确的收集起来。

朱黎看着那从蓝变红的石头,眼中有了奇异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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