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太子在十几岁时就偷偷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制作龙袍,因为崇拜父亲,他最开始只敢穿纸做的龙袍。但随着父亲对他越来越纵容,太子的私人空间得到大大的提升,他也可以在那方小天地里随意的侮辱他人,制作本不该由他使用的东西,总之非常快乐。

所有帝王,只要登基都会穿新的衣服,这对于太子来说是一个新知识。

旧龙袍说起来只是他自己的设计,若是要让众人认可还是得穿他们做的。现在国库依旧无余钱,做不了太精致华丽的,只能扣扣搜搜的在几个显眼位置绣上代表皇帝的真龙,但就是这样,太子也没有说寒酸什么的,毕竟皇帝要以身作则,不能铺张浪费嘛。

当上皇帝了,太子就以为自己是天了,想着给国家换一个名字应该不要紧,但大臣们却很反对。

承池已经在其他国家的文牒上有记录了,如果贸然改动的话,还要联系各个邻国、修改碑文,总之有很多麻烦,不建议这么做。太子嘟囔了一句,没再说话。

年号总可以换吧?

大臣们没有反对,他们都在等着眼前这位天子又能想出什么新花招。

太子的书不知道读到哪里去了,想了半天,想出一个威武。

嗯,平平无奇,却又很有个人特色。

威武元年,田智斌登基,他的三个女儿也跟着被封为公主。田智斌觉得小姑娘家随便取什么封号都行,于是给三个女儿封号为大美公主,二美公主,小美公主。

大臣们齐刷刷的摇头。

太子发火了,抽出尚方宝剑要当场给他们来个舞剑,被侍卫统领拦住,说这封号要载入史书里的,取大美二美小美不太合适。

没办法,太子只能把这件事情交给别人。

登基前后的三天时间里,陈默都没有参与,至于三位公主的封号,听说是某位尚书帮忙想的。

说起三位公主,陈默发觉她们不像田保臻和皇帝一样可以时常见面。太子与太子妃感情不睦,哪怕现在一个为帝一个为后,平日里也基本少有交流。

先皇后早逝并不是因为得了病或者是被太子气死,她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毒杀的,死的时候浑身发紫,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那个时候太子差不多十岁左右,应该是有印象的。

和太子一样,太子妃也不参与女儿们的教导。长时间的孤立让她在婚姻里找不到安慰,哪怕生了三个女儿,太子妃依然没有为人父母的自觉,只是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做自己每天应该做的事,除此之外就只有发呆。

公主们现在还小就已经开始有了一点叛逆的念头,对父母只有皇帝和皇后娘娘的称呼。

下一任储君必须是嫡出,好像大家都默认了这件事一样,回回谈及太子妃最多的就是这个话题。太子觉得就算他再努力,太子妃的肚子里也最多只能蹦出女儿,于是起了选妃的念头。

在他提出来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这个活动注定会被否认。

太子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坚持说如果太子妃一直生不出儿子呢?大臣们没有说话,但过了几天后,在太子的据理力争下还是勉强同意了太子的要求。

太子妃对选妃全程没有意见,她大概是早已明白自己的余生都将面对一个永远无法对自己开心笑的丈夫和冰冷的宫廷,虽然吃喝上没有多少克扣,但所有人都仰望着她,她找不到可以真真切切说几句贴心话,哪怕轻微的抱怨和无疑是的梦呓都会被拿来反复解读,长时间维持稳定且标准的坐姿与走姿,让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嫁入东宫前也曾经是会笑的小姑娘。

时间啊,它总是无情。当太子妃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品尝到那些被人护着带着他人体温的瓜果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陈默在批奏折,太子则在关心选妃。这次选的都是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对太子来说和太子妃一样,都是如出一辙的无聊。

柳香院的椿艾媚眼如丝,怡红院的芹简俏丽多姿,更别提那深巷里的其他美女,各个都能撩得人双腿发软恨不得将身上的宝物全部献上去。

太子实在是太无聊了,他巴不得那些人马上进宫陪自己玩。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太子也越来越期盼选妃。

至于奏折……那不是还有陈默在吗?

陈默其实也不是什么奏折都看,有的涉及国家机密的他还是很自觉的略过了,只批安好和不吃水果。

但太子不想管太机密的事,一来他在当太子的时候光顾着玩了,没有分析过朝堂内的局势;再说了,陈默不是还在吗?

当陈默第一次召见大臣询问详情的时候,其实他很想让太子出马。但奈何那小子实在是不想和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东西说话,感觉自己的身上也会沾染上老味。

被召见的大臣看见陈默,差点以为承池的皇帝又换人了。

陈默时刻谨记自己只是一个帮忙的,没有忘记太子才是一国之君,所以对周围人都是能说好话就尽量说好话。

他可是妖,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就不是打入大牢那么简单的事了。

但太子实在是扶不上墙,他见水焉择迟迟不见好,选妃大典前期好像也没他的事,便催促陈默先去看看水焉择的情况,自己难得坐在位置上批阅起了奏折。

这次算是问候吧,陈默左思右想,还是带了一点寻常人会带的一些吃食和小礼物,上门去了水焉择住的地方。

水焉择的住宅和陈默的住宅隔的不算远,但也不能说很近,中间有一些常人不能靠近的私人园林,如果直接图方便从附近的小路走的话可能会被人当作私闯民宅,所以得绕远一些。

通过小山,陈默大抵知道水焉择现在住的地方大概是什么构造。

不过当他真上门的时候,还是惊到了。

水焉择府上也有凡人,而且大多数都是男子,丫鬟没那么多。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守。

星移在笼子里,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牵来的牛羊猪狗鸡兔鹰马,都在笼子里关着。“……”

风竹看了一眼陈默,退下了。

有一个黑裙白披帛的女子也在笼子里,她一看到陈默,惊讶的起身仔仔细细的隔着笼子打量他。

水焉择随后才出现,瞥了一眼汝良后,对陈默来了句客套话。“哟,这不是陈大人么,真是有失远迎!”

陈默看了他一眼,颔首回礼。

汝良和陈默外表不太一样,不属于一看就是亲母子的类型。水焉择早就觉得风竹仅凭一个侧脸就判断出汝良和陈默是母子太过草率,若真是但凡身上有点相同的标记就算亲人的话,那凡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难道全是兄弟吗?

汝良与儿子失散的时候她还没有给他取名字,连自己孩子的外貌特征和姓名都不清楚的女人会因为别人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们口中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孩子?水焉择觉得除了汝良这个笨蛋会相信之外,天底下也没有那么傻的母亲了。

陈默带来了一些吃食和礼物,对于水焉择来说这些东西都无足轻重,关键只要陈默本人来了就行。

这些天风竹遍寻小山无果,她问水焉择也得不到什么答案。不过当陈默喝茶的时候,风竹低头时在他的手上看见了一个疑似契约印的东西,当下心里就有些愣住了。

陈默不会注意到风竹的神色,不过小山倒是感觉到了,他现在是灵体状态,能够清楚的看见风竹淡定面孔下那变换莫测的眸子。

没办法,从一开始两人行进的道路就不一样。小山不后悔自己签了死契,毕竟他也无法确认自己之后的道路。

所谓感情之事向来都是虚无缥缈的,哪怕风竹没有说过自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可小山还是不想冒险。

陈默被小山的情绪所影响,多注意了一下风竹,两人对视片刻后,风竹骤然想到什么,她过去拉开陈默的袖子,确认自己的猜测全部没错。

小山,他选择了逃避。

风竹以往通过手段勾来的男妖没有哪个不被迷的神魂颠倒,而之前的贺兰同样也是。如今见证到这世界上还有与大多数人不同的一面,对于风竹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汝良暴露了身份,如今只能被关在笼子里。她看到陈默就目不转睛,好像确认了那个比自己高一大截的男人就是曾经自己生出来的面目全非的孩子。就算是被关在笼子里,她也依旧坚持不懈的伸出手去,好像旁观者都是背景板。

“崽崽……!”

在无法证明眼前人是自己亲戚的情况下,陈默只能默认她在发癫。他看水焉择,后者抿唇想要表现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自己授意,但……

凡人普遍喜欢亲人团聚的场面,在尚未确定汝良是陈默生母之前她就已经笃定自己仿佛真有这么一个好大儿。哪怕她已经暴露自己是妖,但在一些外人眼里,那毕竟是一个与孩子失散多年终于重逢的母亲,就算是妖,也是有人情味的妖。

水焉择说:“不要见人就管他叫崽崽,你儿子目前还没下落呢。”

“怎么可能!”汝良一本正经,“他和我长的那么像。”

陈默低下头去。

那边的水焉择已经汗流浃背了,“好好好,像像像……你先安静一下。”

“我不,我要和崽崽在一起!”

陈默才说:“这位……挺特别的。”

是吧,真的特别。如果能有什么可以明示两人有血缘关系的手段,水焉择恐怕会很乐意见到母子团聚的场面,但正因为时代的落后,血缘关系无法通过外界去证明,才会让妖界社会无法维持所谓的道德观念。

水焉择把陈默引到屋子里,隔绝了汝良的目光。如今他倒是可以指示其他人退下与陈默独处,但汝良就在门外而且实力不俗。

陈默一进屋就放出了小山,后者戒备着。

水焉择盯着陈默的脸,片刻之后笑了起来。“真不错,有他在,你办事是不是会顺利一些?”

“嗯。”陈默没看他,他也不理会水焉择之前示意的坐下,只站在原地。

小山以猫的形态蹲着,可以明显的看到水焉择眼底汹涌的情绪,他一把过去扣住陈默的衣领,压低到极致的声音有些因为兴奋而颤抖。“什么意思啊陈默,耍我?”

“很感谢你为我之后在人间顺利生活做准备,不过,她是不是已经暴露了?”陈默没笑,或者说这才是他的笑。看起来眼睛温柔极了,闪着光芒,却叫人不寒而栗。

水焉择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了,“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你却只是打算在这场游戏中得到更多的筹码?拜托,我们不需要这个。”

“你没为我做什么?”陈默后退半步,“或者说,我没收到任何你为我做的东西。”

他要钱,还是要命?水焉择开始思索陈默在这一路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在其中能得到什么。他只能联想到之前陈默因没钱而惆怅,如果他要钱的话,水焉择手里的金矿,还是朱黎现在遍布整个承池境内的产业,都不够填补他内心的渴望吗?!

陈默低下头,仔细想着。他现在已经不确定自己的手上有没有人命了,太多的视线和目光逼迫他不断寻找自卫的方法,如果不能用刀去博,那就意味着他现在就是挂在树上的肥肉,只要那些豺狼们愿意,他们随时可以咬一口。

“这样,不好么?”他闭了闭眼。

水焉择紧盯他的面孔,试图找到他还没有沉溺在人间纸醉金迷的证据。“对,我一厢情愿,我的过去复杂混乱,我没有办法得到你的信任。但是你又何尝不是在耍我?你盯着他的时候,你想着他的时候,你念着他的时候,我在哪里?”

陈默觉得他在污蔑朱黎,他没有在那段私人恩怨上越界半分。朱黎或许太过防备他了一些,但那是正常的,因为陈默本身就不是正常人。

“就当一切为零了,成吗?我需要一个对外界来说相对正常的身份,无论是你还是他,都已经无法成为天地的主流,这与我想要的差太远了。”

水焉择逼问他,“你想要什么,你说,你说你想要什么?”

陈默试图隐瞒,“一点身外之物而已,不用太多……”

“你不要钱,那你要什么?你要正常的生活?那你之前过的是什么,都是不正常的生活吗?陈默,你否定了你自己,你背叛你自己逼着它走到你从不曾想过的领域,难道你没有想过那些事你之所以一直没有去做,是因为你本身不愿意,而并非别人没有给你。”

陈默说:“已经不是愿不愿意的事了,……因为……”他突然觉得隐瞒没有意义了,“我,杀人了。”

意味着他很可能不会再飞升上界,也意味着他注定与他们,分道扬镳。

水焉择起初松了一口气,但仔细一想,就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他看陈默,在对方的脸上明显察觉到了所谓的心虚和不坦率,迷惑的皱紧眉头。

不对,他还是没跟自己说实话。

杀了人或许可以成为陈默留在下界的原因,但朱黎可是能用特殊通道将凤神的子嗣送上去,如果陈默杀了人,那就和彩月是一样的情况,难道凤神在下达任务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子女诞生在人群中并伤害凡人的可能吗,肯定会有二手准备。

“屋舍简陋,”水焉择扬声道,“没什么好款待的,希望这一点清茶大人不要介意才是。”

陈默侧头观察了一下室内,椅子距离他还有些距离。他往后退了几步,试图坐下去。但水焉择却一脚踹过去,椅子发出一声巨响,在屋外人听来两方似乎起了冲突。

“哎呀,陈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水焉择继续大嗓门道,他走过去一条腿踩在倒下的椅子上,阻止了陈默意图将它扶起来的动作。“要是摔伤了,陛下怪罪下来,可就不好了!”

陈默被他半抱在怀里,十分惊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是努力的掰开水焉择的手。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也叫起来。“陈默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陈默把猫收起来,同时被水焉择推到另一把椅子上。他的眼神盯着屋外,疾言厉色的说了句:“不要进来!”

水焉择很喜欢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尤其是现在顾此失彼、慌忙无措的模样,非常容易让人想持续不断地逗他。他伸手摸上去,碰到陈默的唇,后者赶紧阻止他,低声哀求着:“别……”

“什么意思?别什么……”水焉择眼底不含笑意的问。

陈默骤然语塞,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打算说些什么。

这时,门被韩延之一脚踹开,他走在前面,清楚的看见陈默火速起身,把水焉择撞飞出去。

韩延之愣了片刻后,先去看了水焉择的情况,他用伤手捂住下半张脸,没说出一个字。“那个,你没事吧?”

水焉择摆了手,痛苦的往后退了几步。韩延之看了一眼陈默,他轻轻摸了一下头,好像没什么事。

韩延之还是过去看了水焉择一眼,他一直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们出去。出于不想惹麻烦的心思,韩延之把水焉择按在椅子上先让他坐下,然后才微微用力扳开他的手。

水焉择的嘴被磕破了,因为疼痛而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将那粉红收回口中。他抬头看韩延之,后者仔细专注的看着水焉择的嘴,并伸手摸了一下。

“嘶……”

“应该没什么大碍,”韩延之继续扳他的下巴,“给我看看牙。”

水焉择动了动嘴,“这位……客人难道还是一个大夫?”

“大夫算不上。”水焉择不松口,韩延之就放弃了继续看他创口的情况,转身将陈默带起来,同时对水焉择说:“既然我家大人送完礼了,那我们也应该告辞了。”

陈默探过头来,有点抱歉的想要跟他说一些什么,被韩延之挡住了。他看了陈默一眼,眼神警告着。

水焉择低头擦了一下嘴,陈默这小子使的劲真不小,疼死了。

“哦,最近记得吃清淡些!”韩延之临走前又加了一句。

水焉择暗自翻了个白眼,“多谢。”

陈默和韩延之前后脚出门,后者问陈默接下来有什么事情要做,陈默想了想后,摇了头。

水焉择坐在屋子里沉思半晌,他伸手敲了敲桌面,似乎在想什么很复杂的问题。想了半天后,也想不出头绪,他实在是有点烦躁了,伸手胡乱的抓头,又把它们理顺了,站起来,打开门出去。

“把星移放了。”

看守的人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直接照做了。星移出来的时候非常谨慎,毕竟水焉择一向都是有事才献殷勤,这个时候叫他,指不定是想到了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事,绝不可能是想让他出来放风。

星移不确定自己能起什么作用,毕竟他的体力还是那么差劲。除非水焉择需要他的灵力,或者是毒。

水焉择站着那里,虽然星移只比他矮那么一丢丢,但还是觉得他非常的高不可攀,非常的有距离感。“你……去怡红院找个姐儿来。”

嗯?星移顿了一下,不过倒也没有对水焉择提出太多的意见,他只有一个问题。

“我就这么去?”他指了下自己紫红的眼睛和与众不同的头发,示意水焉择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会吓到人。“宠物出没市井需要牵绳,这是常识!”

水焉择露出极度不耐烦的表情,他随手指了一个人道:“你跟他一块儿过去。”

被指到的凡人比星移反应更大,“老大,我发誓我再也不多吃饭了,您能换个人吗?”

“你再多嘴,我就降你工钱了啊!”水焉择威胁着,顺便望向星移,“你也安分一点,别在外面惹事,该低头还是得低头。”

星移嘀咕,他们不惹上自己就是好事,怎么还叫他不去惹别人呢?不过既然能出去当然是好事一桩,他看那凡人一万个不情愿,笑嘻嘻的凑过去。“能去怡红院还不好吗,我都想去看看,再说了外出老大能报销,你在这丧个什么劲?”

那凡人摆手,“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无牵无挂一身轻松?我上有老下有小,若是逍遥一阵忘了魂,日后子孙后代还不恨得戳我脊梁骨?唉,胳膊拧不动大腿,我还是认命吧。”

说着,就带着星移出门去。

水焉择看汝良一眼,对方从陈默离开这里后就兴致缺缺,好像除了那位疑似自己儿子的人,其他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朱黎不会将所有的过去都告诉水焉择,他自己也有很多不知情,太多有关陈默的事被所有人吞下肚。作为一个明晃晃的局外人,水焉择不能清楚陈默是否会因为父母的重聚而高兴,但他至少能明白,除非是有类似朱黎这种曾经陪伴过陈默的人能确定他的父母是谁,不然的话光是以片面的眼熟和类似的体型身材,还不足以确定汝良就是陈默的亲生母亲。

汝良的打算他大概也能知道,归来半生依旧是一无所有,眼看年纪即将过半就快要拼不过年轻人了,自然是得准备好安安分分在自己的地盘里安度晚年。

“你虽然是妖,但也很有人的智慧嘛,想着在自己现在能力不足的情况下保全自己的性命,也算是一点小聪明了。”

汝良扒在笼子边看他,她的能力实在是有限,因为与食人妖多年的搏斗让她身受重伤,加上在大森林困了有一段时间,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飞升的资格。“你之前还说我笨,现在却又夸我聪明,你想做什么?”

“玩一玩而已,”水焉择道。“一想到你这么厉害的怪物能被我收服,我就由衷得高兴。”

他看了风竹一眼,后者好像也觉察到了他对自己的埋怨,低下头去。

汝良其实也觉得自己有点冒险了,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她的儿子到底是不是还活着。如果那个男人有心的话,至少也应该在她走丢之后的几天内就告诉她自己错得离谱,但时间过去已经太久了,无论儿子是死是活,他绝对不会认自己这个母亲。

外出的星移花了半天时间才找回两个姐儿,他去怡红院去得少,被那边的香气熏的直打喷嚏。回来的时候鼻头都被揉红了,被一个姐儿拉扯着,看起来十分的无语。

两个姐儿一个叫梦梦,是只应客不搭腔的;一个叫雪柔,还带陪聊业务。两位的价格也不一样,雪柔外出一趟的价格能买下三十来个梦梦。

他们带来了二十多个彪形大汉,像是生怕摇钱树们跑了,随着星移进屋的动作也跟着移步进屋,生怕水焉择色心大发当场坏了规矩。

梦梦话少,从进屋起就一直低头不言,她的手死死的卡住自己的腕子,像是要把自己的手拧断,任周围人窃窃私语,她硬是不出一声。

相比较之下,雪柔就显得特别活泛。“哎呀客官别那么害臊,这人来人往的让他们去看就是,雪柔什么都会花样百出,只要您能给钱,什么都能给你使出来!”

水焉择一听,便问星移:“你把她们买了?”

星移推开雪柔,揉揉鼻子道:“是啊,花了好多!可惜花魁今天没空,没法过来,不然的话……”

“我的钱是风刮来的是不是?”

听水焉择这口气,是不是他又做错事了?星移缩了缩脖子,观察着水焉择的神色,小声道:“老大,是你说要在怡红院找俩姐儿的!”

“我是这么说的吗?”他一发话,星移就像惊弓之鸟似的,弄得水焉择也不得不平心静气,以免让人察觉他光是发火都能让妖兽胆寒,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外人他水焉择不是人?“算了,你先让他们去账房结钱去。”

“好嘞!”变脸很快的星移喜滋滋的过去。

雪柔说:“哎呀,客官别为一点小事伤了身子!钱不是事,客官这么大方,还怕挣不回本么?”

风竹上前一步,拦住雪柔试图扑上去的动作。她身上的味道极大,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而特地喷洒了许多香粉,重得人几欲作呕。

“姑娘,……咳!您先去洗漱一番,等我家公子忙完了,自然会好好招待你的。”

雪柔将信将疑,她看了一眼身后看起来像自己亲娘的梦梦,扭着腰肢抛着媚眼道:“好,那我等着客官!”

得到钱之后,彪形大汉们就走了。

梦梦今年大概二十二岁,看起来至少比大她三岁的雪柔大了一轮。雪柔不仅长的年轻一些,一张巧嘴能说会道,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怡红院的生意络绎不绝。

随着生意增多,身价倍增后,雪柔自身带来的问题也接踵而至。她流产六次,生了十五个孩子,虽然那些可以称得上子嗣的孩子中有两个存活了下去,但对于雪柔自己来说,孩子的降临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做母亲的快乐,反倒是因为生产带来的一系列麻烦阻止了曾经的大批恩客,让她不得不花力气将自己早已苍白的面孔妆点一番,并彻底豁出去,才不会被彻底抛弃。

晚上她没有等到水焉择,而是等来了和自己一路过来的梦梦。一见到她,雪柔就生气了:“你怎么来了?”

梦梦说不出话,她的嘴动了动,想解释什么,却根本无法让雪柔冷静。雪柔站起来把她推出去,但梦梦却无法离开,她已经不能再和正常人一样走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雪柔一样,都是不需要被正视的存在,只能小心且坚定的扒着门,不让雪柔把自己彻底推出去。

她们撕打,纠缠,相互抱怨,把最深的怨气都发泄给对方,像是恨不得她去死一样拼命的撕咬着彼此身上的血肉,完全没想过她们在外人眼里她们实际上是一样的。

门外的风竹看了一眼星移,后者摇头,表示水焉择今晚不打算和自己讲讲他的新计划。

风竹进去把两个打在一起的女人拉开,雪柔明明打的最用力却恶人先告状,她嚎啕大哭的拍起桌子,对风竹说梦梦想要把她的脸抓花让她以后都见不了人,而旁边的梦梦只是伸手捂着已经被掐到快没有知觉的胳膊,垂着头一语不发。

“我家公子有请。”风竹说着,侧开身。

雪柔的身上依旧有一股浓烈的脂粉气,她笑嘻嘻的和风竹唠着家常,转头还不忘斜一眼那边木头一样的梦梦,扭着腰肢出去了。

水焉择在屋里等了半天才等到人,他还没抬眸,就听到雪柔大嗓门的对着自己这一方并没有什么美感的庭院大夸特夸,像凡人用笼子养的鸡鸭,一刻也停不住嘴。

“哎呀,公子也是一个妙人儿!瞧瞧这脸,瞧瞧这身段,可真是奴家八辈子没见过的俊后生!”雪柔一看见他,就想飞扑上去,被风竹提着领子站在原地,没能得逞。

水焉择笑,“今天先不来那些猛的,本公子还没玩过大的,先慢慢来,不然到了后面可就没什么趣味了。”

雪柔一想也是,要是一开始就玩大了,日后她还有什么本事在他身边立足。她赶紧转移话题,“那公子是要听歌还是要唱曲?奴家会的可不少。”

“弹琴会吗?”

一听这个,雪柔就干笑:“琴这高雅玩意奴家不会,不过奴家会弹琵琶,不瞒您说,奴家弹起琵琶来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奴家给你弹弹?”

水焉择手里只有琴,他垂下眼眸,没作声。

那边的雪柔胆战心惊,可能是想到他不爱听琵琶,又小声表示:“琴也可以,琴也可以的,只是奴家不擅长,没法让客官高兴。要是扫了客官的兴,那奴家可就是罪过了……”

一听说她会弹琴,水焉择立刻就去取了琴来。雪柔惊呆了,她看旁边站着不动的风竹,心想这孩子怎么没点眼力见呢?

自打彩月搬走后,她的所有东西几乎全留在了水焉择这里,包括她从席林那里带走的一把琴。

水焉择确定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学习也最多只能当一个庸人,对于这最后一把免费的琴,水焉择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继续班门弄斧,而是给了它适配的主人。

雪柔接过琴,不知道说什么,她一连发出好几串惊叹:“天啊,这琴,这琴……真是美得叫奴家睁不开眼,这弦!这木头!客官这琴真是稀世珍宝,奴家一见就觉得它特别适合客官的身份,高端大气上档次!”

始终保持淡笑的水焉择看不出喜怒,他见雪柔喜欢,轻声道:“这琴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姑娘可得好好珍惜,不然的话……”

雪柔赶紧说:“奴家保证,对它就像对自己的亲儿子!”她选了一个距离水焉择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因为身上有伤,让她不能规规矩矩的坐好,而是偏了一点身,半倚靠的姿态支撑着身体,尽量不让水焉择看出什么。

她摸了摸那琴,上面非常干净,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对于水焉择重要的东西,那必然是不能遭到一点损伤。

也不知道它之前的使用者是哪位绝代佳人,能叫如此俊美的公子流连忘返,宁愿护着这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琴都不换新的。

雪柔悲从心来,联想到水焉择那俊美温和的面庞,她的心中很快的勾勒出一副他初恋情人的模样。

也许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但雪柔起手后,又觉得应该不是。

水焉择看起来脾气不太烈,要是配一个温柔体贴的,那岂不是两个闷葫芦凑一对了?

那应该是一个活泼些的性子了,会撒娇,会偷偷捏他的鼻尖,会笑眯眯的送给他花环,然后看他被鲜花簇拥,笑得乐不可支。

再或者,是个喜欢吵架的女孩。

雪柔想的多了,难免走神,她手底下的动作也慌乱了起来,等她意识到自己弹错音的时候,雪柔已经面色惨白了。

现在可不是想那些花里胡哨的时候,要是她没能讨得水焉择的欢心,以后可再就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了。

她偷瞄水焉择,后者恰好没看她,只低垂着头。

水焉择的头发放了一半下来,但也不是很多,他的五官没有很精致,披发太多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男子气概。虽然英武,但他的棱角不算太锋利,笑起来的时候斯斯文文又灵动俏皮,看起来就让人心情很好。

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可能会给未来增加不确定性,雪柔决定不再多心,专注的讨好眼前人。

她的琴音与席林有很大的差别,错漏百出,已经是到了外行人都能听出她对琴谱不太熟练的程度了。雪柔也很尴尬,觉得自己不配让水焉择买下自己,心虚得打破了平静。“客官,这曲子奴家也是第一次弹,弹得有些不好。客官还想听什么,奴家还可以继续。”

水焉择缓缓抬头,他看了雪柔一眼后,收起笑容,起身道:“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是。”雪柔温温柔柔的垂目低眉,她抬起头,露出自己娇媚的面孔,看水焉择起身朝着自己走来,因为羞怯,雪柔一直大方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属于她年纪的窘迫,虽然她一直外向示人但本质上依旧是一个居无定所的女人,需要时刻像藤蔓一样依附在健壮的大树上。

水焉择与风竹移步,雪柔捂着肚子侧身,她偷瞄起风竹,猜测她到底是怎样与水焉择琴瑟和鸣。风竹一瞥,接收到了她窥探一般的目光,笑了笑,对水焉择道:“他可不一定喜欢这种调调。你要是想让你师弟过得轻松,最好还是找个羞涩点的,免得把人吓到了。”

他是谁?

雪柔小心的看着二人的脸色。

水焉择沉思起来,道:“以他那种喜欢庸俗风雅之物的性格,我觉得他不一定会拒绝这样的美人。男人,都是喜欢嘴甜的。”

风竹摇头,她跟着水焉择出门去,将雪柔挡在屋里。皇帝见惯了名山美景,怎么会看上那种乡野村姑?除非天降红雨,否则他俩必然是成不了。

水焉择伸了个懒腰,“听个曲儿都把我听困了,洗澡睡觉!星移呢,今天洗了没,没洗一块洗,正好节省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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