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点,贺齐长的闹钟铃响了。
他坐起身挠了挠脑袋,贺齐长眯眼看着宿舍上的闹钟,呆坐一会儿后又躺在了床上。
闭上眼,他又睡不着了。
贺齐长抬脚走向厕所,他匆匆忙忙洗了把脸就往餐厅赶去。
此时,偌大的餐厅只零星坐着几个人。
食堂阿姨看见有人来了才戴上帽子。
给贺齐长打饭的是一个烫着玉米卷的阿姨,她眉眼弯弯看着贺齐长,用很正宗的北京腔问他要吃什么。
贺齐长又往后退了一步看菜单。
“一碗牛肉面。”贺齐长说道。
阿姨看着慈眉善目,打起来的手却一点也不“含糊”。
一碗牛肉面上,仅仅飘着五片不到的牛肉。
贺齐长:……
他心中五味杂陈,接过牛肉面的手还被烫了一下。
贺齐长从怀中掏出饭卡刷钱,一看结账价格高达惊人的三十八元,原本冰天雪地的心情又送上一卷凉席。
贺齐长找了个角落坐下,面对那碗牛肉面,心情更是复杂。
他囫囵地吃进去一口。
难吃,黑胡椒放多了。
十分钟不到,一碗面已经见底。贺齐长从食堂顺了半包纸巾,鬼鬼祟祟地走到门口。
不巧,迎面撞上了闷葫芦。
闷葫芦淡淡扫过贺齐长的口袋,也没拆穿他,径直走到食堂对面的一家餐馆。
贺齐长愤愤不平望向食堂。
真黑啊,贺齐长心里这么念叨着。
临近中午,宿舍里才渐渐有了声音。
贺齐长穿过走廊,提前打完两大瓶热水。回到宿舍后,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包青提乌龙茶,讲茶包放进他已经掉了漆的保温杯中。
秋橙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吃外卖,看到后傻眼地问:“Cuddle,你不换一个杯子吗?”
贺齐长将杯子拧紧,一脸莫名:“为什么要换?”
秋橙彻底服气。
训练时间被安排在下午一点,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赶往训练室,原本还想坐电梯下去,但着急下去的人太多,四个人都没有挤上去。
贺齐长他们只能走楼梯。
赶到训练室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分钟,李教练笑呵呵地掐着秒表:“时间快到了。”
贺齐长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时间一到,教练将玻璃门关起。
剩下七八个都没进得来。
李教练拿着点名册看了看:“初犯罚款五十,两次以上二百。”
“把钱交了,每人加训一小时。”
贺齐长戴着腕表,刚跑过,他此刻心率很高,看向玻璃门外的众人,眼神中也不免带上一丝怜悯。
但更多是庆幸自己居然能掐着点到。
李教练让他们准备开始,接着黑豹拿着表开始监工。
贺齐长第一次体会到:
原来游戏是可以打腻的。
他们先是打了两把常规地图,后来根据每个人的错误安排训练。
贺齐长被安排到近点对抗。
也就是将一个动作重复做完上百上千次,力求做到形成肌肉记忆。
一套操作下来,贺齐长看着手机屏幕就想吐。
接着有几个专业的教练会过来和他打1v1对抗,贺齐长的心态越大越崩。
趁着休息的时间,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他抬头看着天花板,更加惆怅。
黑豹下来巡查的时候,随意瞥了眼贺齐长的操作,语气稍微缓和些:
“这个地方你再看看……”
贺齐长戴着耳麦,声音调到最大,一时要听人讲话就跟蒙了层雾一样。
他摘下耳机,和交流了几句,便继续低头训练。
贺齐长想要拿桌子上的水杯时,他听见“嘭——”的一声。
他抬头看去:
黑豹气得面色又黑又红,眉头皱在一起,看着被气得不轻。
贺齐长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对面是他们宿舍那个寸头。
寸头将手机丢在一边,地图笔记什么的落了一地。
贺齐长和剩下的几个室友愣愣地看着他。
黑豹厉声喝道:“不想训练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你和我耍什么性子?”
寸头在扣指甲,听见这话也回呛:“不就是几次失误吗?”
“你朝我吼什么?”
“我不说你会长脑子吗?”黑豹不客气地骂道。
“嘭——”的一声巨响。
贺齐长的水杯被寸头砸到地上。
这下不想换杯子都不行了。
寸头“操”了一声:“老子不练了。”
说着,他就要推开门走出去。
迎面撞上赶来的李教练。
李教练脾气相较于黑豹来说好了不少,大家也愿意跟他插科打诨。
李教练拦住寸头的路:“你要去哪儿?”
寸头回头又看了一眼气得不轻的黑豹:“我出去,省得在这儿碍他的眼。”
黑豹火气更盛,上前两步揪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寸头的气势立刻弱了不少,依旧嘴硬:“我现在就走,省得……”
李教练赶忙把两个人拉开。
他先是对黑豹说:“好了好了,你和小孩子置什么气。”
接着一脸严肃看着寸头:“你,跟我过来。”
“都愣住干什么?还不快去训练!”
众人这才做鸟兽散。
贺齐长的掉漆保温杯被砸出一个很大的凹槽,看着很不美观。
秋橙在一边小声问道:“没事儿吧。”
贺齐长想说“没事儿”,但骗不了自己。他看向寸头的座位,强忍着心中怒意。
他回到座位上戴上耳机,越想越气,没过一会儿就打开手机给章子科炮轰消息。
还没得到回应,贺齐长又将自己杯子的惨状拍给对方看。
贺齐长打游戏的时候带着一股火,秋橙打得叫苦连天。
大约一个小时后,李教练在门口喊了声:“所有人再训练一轮,四点到一楼集合。上面派的指导要到了。”
“好。”众人应道。
秋橙拱了拱身边的闷葫芦:“还真被他说中了。”
闷葫芦淡定点头。
秋橙又转头和贺齐长窃窃私语:“哎,你还不知道吧。”
“听说这次请的是职业选手。”
“也不知道会是哪个。”
贺齐长边操作边问:“那你希望是谁?”
“肯定是Shark啊。”
贺齐长若有所思。
“唉,那你呢?”秋橙问。
“我?”
“我不看这些。”他说。
最后一轮训练结束时,一个教练单独将他叫出来聊了十几分钟,贺齐长盯着表,终于脱身。
他以百米冲刺地势头跑到一楼。
大厅的人来得差不多,秋橙他们站在后面一排,贺齐长看那边还有空位,松了口气。
没过几分钟,李教练就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贺齐长离得有些远,没有第一时间看清这是谁。
还是旁边的秋橙惊呼一声:“Snowman!”
贺齐长愣住,再次看向教练旁边的那个人。
沈迟恙没扎头发,身上还穿着TWB的队服。
他真人其实比官方的定妆照要好看一百倍。
贺齐长这么想着。
沈迟恙走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贺齐长很高。
站在人群里轻轻松松地高过所有人。
沈迟恙看向他的那一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又是他。
他还戴着那副黑框眼镜,刚高考完,身上还未褪去学生气,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脸上,让人想猜不到都难。
贺齐长盯着他的脸,见他对视过来,又匆忙地瞥开视线。
沈迟恙移开视线,淡淡看向众人,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就让他们继续去训练。
秋橙遗憾地说:“没想是他啊。”
贺齐长故作不解:“他怎么了?”
秋橙叹口气:“没事儿,我就是不懂他为什么会来。”
闷葫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很少有一队选手带青训的。”
贺齐长又看向沈迟恙的背影。
单薄,对比起旁边的教练,他的肩不宽,但很高。
贺齐长做反应训练的时候,注意力集中不起来,被教练骂得狗血淋头,打1v1的时候心态更是完全崩盘。
心理辅导在旁边帮他调整一刻钟后又继续开始训练。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钟,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他终于艰难地打到一个能看的成绩。
贺齐长不想吃食堂,就去基地旁边的步行街买了包泡面。
北京的晚上还是褪不去燥热,贺齐长坐在二楼的露台上泡方便面。
为了奖励自己,他特意加了两颗卤蛋和一根淀粉肠。
水汽在空气中氤氲开,贺齐长无聊地将手机盖在泡面上。
他现在半点想打游戏的心思都没了。
干等三分钟,他看时间差不多。
纸桶里的泡面坨在一起,酱料撒在面饼上,还没有完全均匀开。
贺齐长又用叉子胡乱地搅拌着。
他单手捧起泡面桶,水汽爬上他的眼镜,蒙出一层白雾。
他忽然觉得鼻头有些酸。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酱料是辣味儿的,他的鼻子很不舒服,连带着眼眶也红了。
贺齐长独坐在露台上,身边连路灯都没有。
他身上没有纸,只能将眼镜摘下,用衣角擦了擦。明明已经没有那层白雾,但贺齐长仍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他轻轻抹了下眼睛。
凝结的水滴顺着眼角流下。
眼泪越来越多,贺齐长擦不干净,眼镜上也粘上指纹。
“怎么了?”沈迟恙站在露台的出口。
逆着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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