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恙的突然降临,是贺齐长怎么也想不到的。
他愣愣看着眼前的人,扭过头将眼泪全部擦干净,声音闷闷的:“没事儿。”
沈迟恙皱眉,慢慢走近。
贺齐长不在觉往后面挪了挪。
沈迟恙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你擦擦吧。”
贺齐长低声道:“谢谢。”
他的面条搁置在一边,没再继续吃。
沈迟恙扫过一旁的垃圾食品:“你就吃这个?”
贺齐长点头。
他没话说,打开微信扫一扫:“收款码。”
又来。
贺齐长警惕地看着他:“不用,我有钱。”
沈迟恙有些好笑:“你有钱还吃盗版的王中王。”
贺齐长愣了,将那根淀粉肠拿起来看了又看,上面写的根本不是“王中王”,而是“王大王”。
贺齐长:……
沈迟恙将手机收回:“回去,大家都在找你。”
贺齐长这才明白他此行的目的。
沈迟恙说:“训练要提前十五分钟到,大家看你还没来,就让我们出来看看。”
贺齐长这才看向自己的手机,开启消息免打扰的手机一下子忽略掉十条电话。
贺齐长囫囵地吞了两口方便面,爬起来准备去训练。
沈迟恙喊住他:“等等。”
贺齐长手上捧着泡面桶,抬起的脚步放了回去,他微微侧头:“怎么了。”
沈迟恙嘴巴抿成一条线,过了半晌才说:“青训初期心态崩很正常。”
“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今天和黑豹聊过你的情况。”
“他说:‘你很不错。’”
贺齐长原本止住的泪水现在又不争气地往下落,不过他背着身没让沈迟恙看到。
“好。”贺齐长说。
他穿的短袖,不能用衣袖抹去眼泪,只能胡乱地用掌心擦。
泪水很烫。
贺齐长走到茶几边抽纸,此时大厅没开灯,他忍不住抽泣。
“啪嗒——”灯被人打开。
秋橙瞪大眼睛:“Cuddle!你怎么在这儿啊!我们找了你好久。”
闷葫芦站在旁边看出他情绪不对劲,拍了一下秋橙让他别说话。
秋橙这个木头这才反应过来。
贺齐长的情绪调整的很快,他站起身:“我没事了,走吧。”
秋橙和闷葫芦跟在他后面回到训练室。
李教练看着贺齐长的样子,责骂的话一时说不出口,只能板着脸道:“还不快点进来训练。”
贺齐长坐回位置上戴上耳机。
刚打完一局训练,门又被推开。
沈迟恙跟着黑豹走进来,环视四周,目光瞥见贺齐长时有片刻停滞,不过很快就绕过了他。
贺齐长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他低头打游戏,一轮接着一轮地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近十二点。
李教练拿着表出来:“Cuddle。”
贺齐长戴着耳机,没听见他们在叫自己。秋橙拍了拍他:“Cuddle,喊你呢。”
贺齐长抬起头,看向门口。
“过来。”
贺齐长收拾设备,往外面走去。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要去哪,只能打量教练的神情。
教练瞟了他一眼:“不干嘛,就是去聊聊,不用这么紧张。”
贺齐长点头。
进入会议室,他看见那个熟悉身影。
沈迟恙一只手转着笔,抬眼看着他,和一旁的教练又说了些什么。
黑豹说:“人来了,他就是我和你说的Cuddle。”
贺齐长点头,低声打招呼:“你好。”
沈迟恙拿着表看他的成绩:“成绩可以,就是心理素质差点。”
“刚开始不都这样吗?”李教练笑笑。
贺齐长抿唇。
沈迟恙在电脑上看着回放:“意识不错。”
“想做指挥吗?”他淡淡问。
黑豹和李教对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贺齐长犹豫:“我……不知道怎么当指挥。”
沈迟恙抬眸:“只要你想,以后都可以朝这个方向训练。”
贺齐长怔愣。
李教练看时候差不多了:“好了,马上还有歼灭,快去训练。”
他揽着贺齐长的肩走出去,在他耳边说:“小子,好好训练,再过一个月有入队试训。”
“名额不多。”
贺齐长身体一僵:“他让我去的?”
李教练拍了他一下:“你知道就好了。”
“何况本来就是择优录取。”
“你打不好,”李教练冷声呵呵,“一样被换下来。”
贺齐长脑袋发懵地走回去。
秋橙他们准备打歼灭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教练和你说什么?”
贺齐长晃晃脑袋:“没说什么。”
秋橙“哦”一声准备训练。
几轮比赛打完已经到凌晨三点半。
贺齐长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凭着肌肉记忆走到浴室,十分钟匆匆洗完澡。
寸头的床位是空的。
听几个哥们说,他被劝退了。
贺齐长暗道声:“该。”
贺齐长戴上眼罩,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没几分钟,寝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只留浴室里面还有窸窸窣窣的水声。
秋橙困得不行,连澡都没洗就睡了过去。
凌晨五点半的教练室——
沈迟恙有很严重的失眠症状,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从这栋楼可以看见对面学员楼。
他看着所有的灯一盏一盏熄灭。
最后连路灯也熄灭了。
他后仰在椅子上,无趣地用起老方法:数绵羊。
房间内放着舒缓的白噪音助眠,他丝毫没有困意。
沈迟恙拿起桌面铺开的人员表,打开桌上那盏小灯。
他看着入训表上的那张照片。
贺齐长眼神透着一股傻气,嘴唇抿着,望着镜头时眼睛睁得很大,黑色的眼镜框搭在鼻子上,整个人又成熟不少。
沈迟恙的指腹抚上照片那人的眉眼。
Cuddle,原名贺齐长。
原来他叫贺齐长。
沈迟恙将表放下,这个时候他的母亲应该还没睡。
他拨通电话,在第六次“嘟——”声时,电话被接通了。
对面传来母亲的声音:“小迟?”
母亲看了看时差,惊讶道:“国内现在才六点啊。”
她像是想到什么,问道:“又没睡着吗?”
沈迟恙点头:“睡不着。”
他又问:“弟弟呢?”
她说:“他睡了。”
女人问:“药吃了吗?”
“如果不行的话,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去医院看看。”
沈迟恙选择性回话:“吃了。”
母亲其实不懂什么电竞比赛,每次都是干巴巴地说着:让他保护眼睛,让他不要熬夜。
沈迟恙一一应下。
终于在将近七点时,沈迟恙有倦意,他倒在床上,窗外已泛起天光。
中午十二点多,成员们陆续起床。
贺齐长顶着鸡窝头从床上爬起来,秋橙叽叽喳喳地穿起拖鞋,嘴上还吊着把牙刷,闷葫芦已经收拾完毕。
下午一点半,所有人准时到地方训练。
贺齐长有了前些日子的经验,打得时候也沉得住气,没有像刚开始那么容易崩溃。
他的技术稳步上升,名次暗暗发生变化。
下午四点有一段时间的空闲期,贺齐长下楼去小卖部买点吃的。
手机上还有一长串条子,是秋橙让他带的东西。
小卖部并未重新装修,环境很暗,东西杂七杂八地摆放着,贺齐长寻寻觅觅找他要的黄瓜味儿薯片。
“来包烟。”一道男声响起。
贺齐长站在货架后面,但他立刻就反应过来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沈迟恙眼睛瞟着柜台上的荷氏薄荷糖:“再来个这个。”
贺齐长东西拿好了,从后面鬼鬼祟祟地走出来。
“教练……”他喊道。
沈迟恙转眼看见他又穿着那身丑衬衫,一时无言,微微点头。
贺齐长在一旁等待着结账。
沈迟恙接过他的烟,抬脚向外面走去。
贺齐长瞟了一眼他抽的牌子。
阿姨帮他拿袋子装东西。
贺齐长忽然说:“帮我拿包烟,就刚刚那个牌子。”
阿姨又将橱柜上的芙蓉王拿下一包递给他。
结完账后,贺齐长没有第一时间回去。
他拿着那包烟,找了个吸烟区站着。
贺齐长看着烟,撕开包装后,生疏地拿起一根烟,学着沈迟恙的模样用食指和中指夹住。
他用塑料打火机点燃,犹豫很久,才吸上一口。
“咳咳咳——”第一次吸烟的人根本不懂怎抽,一口烟雾呛到肺里,他难受地咳嗽起来。
贺齐长将烟熄灭,咳嗽声也止不住。
白白浪费这二十五块。
沈迟恙单手拿着烟,还没点燃,看见同来吸烟的贺齐长忍不住一愣。
他低头看着吸了一口的芙蓉王,眼中闪过诧异。
贺齐长像是被老师抓到犯错的小孩儿,将烟慌慌张张地塞到裤袋中。
沈迟恙有些好笑:“我又不吃了你,这么紧张干嘛?”
他点火,一丝白烟从烟头那端飘起。
“你是第一次吸烟吧。”沈迟恙问。
“你怎么知道?”贺齐长愕然。
沈迟恙面无表情:“我又不是傻子。”
“烟抽一口就扔掉,不是第一次抽,”沈迟恙微微凑近,“那也挺奢侈的。”
贺齐长和他离得近,看见他眼下有淡淡乌青,眉骨处还有一颗很小的痣。
沈迟恙说:“还不回去吗?”
他随后看看表:“还有两分钟就要迟到了。”
贺齐长这才恍然,拔腿朝基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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