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练站在门口,记录着迟到的人。
贺齐长站在后面,暗道一声不好,走上前的时候透着一股子心虚。
李教练微笑:“这边扫码。”
贺齐长心不甘情不愿地付完五十块,喜提加训一小时。
黑豹进来拍拍手:“大家继续训练,晚上还有1v1。”
众人无精打采地应着。
男人手上拿着表,用笔敲了敲:“下面我点到名的,跟我一组。”
秋橙立刻紧张起来,作出祈祷的姿势:“不要有我不要有我!”
贺齐长心头一跳,和黑豹单挑的可以大幅看清自己的弱点,但缺点是容易心脏骤停。
能被打到怀疑人生。
贺齐长没说话,静静等待着宣判。
“Cuddle。”黑豹让人意内地念出贺齐长的名字。
秋橙还在一边幸灾乐祸:“恭喜啊。”
贺齐长面色死灰,只想一个人静静。
北京时间晚上九点,第一场1v1开始。
贺齐长戴着指套坐在对面,深呼一口气后捧起手机。
黑豹看着随和不少,迅速点击开始。
这一把是仓库地图。
地图不大,也有不少遮挡物。
贺齐长合理利用着闪身和滑铲躲避攻击,但还是会露出身位被打得半死。
黑豹突脸的速度也很快,贺齐长有时候卡视角都会来不及反应。
电竞这行,天赋是第一要素。
反应力后天训练是跟不上的,他尽管已经是路人局大神,但放在一场高手如云的电竞赛场上,还是不够看的。
又一次被教练打趴,贺齐长握着手机的手都开始抖,他强忍着那股火气继续打下去。
最后和教练只差三分。
黑豹拍拍他的肩,和他说着刚刚的失误,声音不算严厉,一针见血地指出不少问题。
贺齐长心情平复下来,将思绪拉回。
黑豹把东西拿起,向门外看了两眼:“好了,下一把要换人了,好好打。”
贺齐长还以为是自己的时间到了,正感叹今天打得这么轻松的时候,门被从外面推开。
沈迟恙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单手插兜走进训练室。
他和黑豹对视一眼,接过训练机。
黑豹说:“成,那我先走了。”
贺齐长愣住了。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沈迟恙心率更快。
沈迟恙说:“不用紧张,你正常打就好。”
这怎么可能正常打啊,贺齐长腹诽道。
沈迟恙点击开始,在等待页面时喝了口水,眼神低垂看着手机页面。
“比赛开始——”机械女声响起。
贺齐长手不稳,也没打算和沈迟恙硬刚,能绕就绕着打。
沈迟恙可不惯着,他打得很认真,轻松领先好几个人头。
贺齐长胸腔起伏,调整节奏继续向前走去。
沈迟恙跳枪到他脸上,十发不到的子弹解决完他。
贺齐长越打越沉默,脏话在嘴边忍了又忍。
一局结束,贺齐长的比分很难看。
他抱着头看了眼手机,面色很红。
沈迟恙看了看结算页面:“死了这么多次?”
贺齐长不语。
沈迟恙语调没有起伏:“我以为,你的技术不错的。”
“不过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贺齐长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一声不吭地站起来。
沈迟恙满不在乎地笑笑:“怎么,生气了?”
贺齐长回:“没有。”
第二回合开始,贺齐长的破绽逐一展现。
贺齐长的手心都是汗,越打下去手越抖,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直到最后屏幕上出现失败的标志。
接着是第三把……第四把……
贺齐长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沈迟恙将东西收拾好,把蓝牙耳机又戴上:“黑豹马上来。”
“好好训练吧。”
贺齐长打完后,脸色都是红的。黑豹进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没事儿吧?”
贺齐长声音很闷:“我去上个洗手间。”
洗手间里,灯光从头顶照下,贺齐长用水拍打着脸颊,那股烧红才逐渐褪去。
贺齐长越洗越沉默。
最后落下一滴泪,他用手背胡乱擦拭。
等回到训练室,黑豹已经把心理辅导喊过来了。
一时间,训练室只剩下这两个人。
心理辅导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眼睛一直是笑眯眯。
贺齐长头发上还粘着水珠,闷头坐在他的对面。
心理辅导将桌子上的抽纸推向他:“擦擦吧。”
贺齐长沉默地拿起纸巾。
心理辅导说:“今天训练怎么样?”
贺齐长说:“不好。”
“为什么?”
“我的成绩很差。”
心理辅导笑了笑,从平板上调出几个视频。
视频上展示的少年正是黑豹。
他低着头挨教练训,一次又一次的战绩垫底。
心理辅导给他回放了一段视频:“这是黑豹刚进青训的第三天。”
贺齐长接过平板看了眼上面的成绩。
“他刚进队的时候也是个刺头。”
“总以为自己很有天赋。”
心理辅导将视频又调换至另一段:“打了两天,他才知道人外有人。”
心理辅导又看着他表上的成绩,认真地说:“你打得不错。”
“比当时的他要有天赋。”
黑豹从门后走出来,一脸无奈:“你也不用每次都把我的事例拿出来说吧。”
心理辅导笑笑:“说真的。”
“当时他们喊我过来给你做心理辅导的时候还很纳闷。”
“我想,哪家小少爷这么不抗压。”
“但是看他们这么折磨你,我差不多也知道了。”
贺齐长一愣。
心理辅导又抽出几张表递给他:“你现在的训练和别人都不一样。”
“如果没记错,是按照二队的水准练的吧。”
黑豹在一旁心虚地摸摸鼻子:“怎么可能,我们还是做了调整的。”
贺齐长呆呆看着眼前的人:“二队的标准……”
心理辅导笑着拍他的肩:“这群老东西就喜欢吓唬小孩儿。”
贺齐长抬头看着他手上的表。
“你做的远比你想的要好太多太多。”
心理辅导从大衣口袋中摸出一颗糖放在他的掌心:“所以,不用紧张。”
“失败很正常。”
“你调整好心态才能继续去打,不是吗?”
贺齐长点头。
黑豹说:“情绪调整好了就去训练,我们基地不养闲人。”
心理辅导用力拍了他一下。
贺齐长从训练室走出去。
秋橙和闷葫芦站在门口等他,秋橙见他脸上还有泪痕,瞪大眼睛:“Cuddle,你怎么了?”
贺齐长将眼镜摘下,用衬衫随意擦了下:“没事儿。”
秋橙不放心:“走吗?一起去吃点。”
贺齐长摇摇头:“我要去训练。”
闷葫芦欲言又止:“你现在训练也只会事半功倍,还不如去吃点。”
贺齐长犹豫一阵,还是抬脚跟上他们的步伐。
三个人找了最近的一家烧烤店坐着。
秋橙点了三瓶大窑,一百来串烤肉。
“吃吃吃,反正都下班了。”秋橙给贺齐长递过去一根。
羊肉串被烤得滋滋冒油,上面撒着些许白芝麻,散发着孜然和肉香。
贺齐长咬下一口,感觉心情的确好了不少。
秋橙看着贺齐长,挠了挠脑袋:“我们都能看得出来教练很重视你。”
“他们总是把你拉过去单独指导。”
“偏偏你也争气,有这个天赋。”
秋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刚开始我也不服,凭什么那么多人就只关照你一个。”
“但是后来,我就懂了。”
贺齐长每次都是最晚一批回宿舍的,第二天也能早起去训练。
“我也很佩服你,豹哥骂了你那么多回,你还能去问他问题。”
秋橙语气里带上羡慕:“他们都说,你是我们这届能上一队的人。”
“那我们就提前恭喜你了。”秋橙举起杯子。
贺齐长握着杯子的手一紧。
“以后说出去,和我一起青训那哥们是职业选手,多有面!”
闷葫芦饮下一杯:“就你话多。”
贺齐长自进入青训营,一直被“捶打”。
每到深夜,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天赋,自己走的这条路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他无数次迷茫和懊悔。
心态也在悄然间筑起一层堡垒。
贺齐长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其实他打游戏的时候眼睛一直都是亮亮的、无比认真的。
贺齐长抿下一口。
三人吃到很晚,贺齐长和闷葫芦拖着一个醉鬼往回走。
夜晚,风很大。
贺齐长一步步往路灯的光亮下走。
闷葫芦开口:“Cuddle。”
贺齐长托着秋橙,微微侧头。
“下个月就有入队考核。”
“别让我小瞧了你。”
贺齐长感觉鼻头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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