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追上来了。。
少女一手抓着大祭司的小臂以领着他磕磕绊绊地快走,一则侧过头去聆听追兵的声音。
“大祭司有什么后手吗?”
“大祭司却应有防御手段吧。”
“别动,让他们退回去!”
希瑞本是想半路上把大祭司打晕送回去,可是忽然出现的新形势打乱了她的计划,新的一批人马手臂上带着红色的布料,见到不遵守命令的骑士就杀。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
这群人是在推翻国王的统治。
她思索之后,还是觉得把大祭司留在自己身边带出城更为妥当,二人一路逃到郊外林中,还是被人追上了。
至于把大祭司当做“人质”,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两方人谁都知道她不会对大祭司动手,这样的威胁只是在赌,赌对面的人不敢赌那一丝鱼死网破的可能。
密林之中,大祭司的脖颈上悬着一把刀。希瑞还是细致的,照顾他看不见,刀锋侧贴着他的皮肉,以冰冷的触感提醒他不要乱动。
哎呀,这该怎么办呢?
没有想到希瑞小姐想到了这样的办法,这可麻烦了,待会儿托兰来了,万一一时情急把她杀了,那。。。
想到这里,大祭司张了张嘴:
“希瑞小姐,把刀给我。”
被威胁者竟然语气平和地劝着威胁者,他抬起手来,向刀的大概位置摸去。
希瑞一惊,另一只空着的手捉住他的手腕阻止住他的动作。
“大祭司要干什么?”
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急急问道。
“救您。”
大祭司的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笑,仿佛他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事会很有意思,所以露出了笑意。
希瑞一愣,眉头紧皱,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大祭司无奈“看她”一眼,眼瞳清晰倒映出她的倒影,这过于透彻的一眼使得希瑞心底一跳,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她就看见大祭司抬起头利落往刀上撞了过去。
希瑞反应极快,连忙刀撤走,匆忙收刀的一瞬间,她听见大祭司又说:
“把刀给我。”
她深深地看了大祭司一样,借着后撤转身的力道把刀柄塞到了大祭司手里。
大祭司手腕一转。
这把刀又架回了他自己的脖子上——这回他自己是持刀人。
“。。好了,放她走吧。”
大祭司毕竟不知道刀锋具体长短,不敢把刀贴得太近,只是虚虚地指着自己,抬起头对对面的青年说道。
还是那句话,他们谁也知道他不会真的下手,可谁也不敢赌。原因只有一个:
——大祭司,或者说大祭司的生死太重要。
他们谁也赌不起。
大祭司在黑暗中听到对面的青年终于向他妥协,对身后的人下了命令,希瑞过来低声说了一句“我走了。”
她的脚步声匆匆远去。
在一片静谧之中,他并没有放下刀,想给希瑞多争取一些时间,让她足以跑到安全的地方。
于是他就这么站在原地,沉默地与对面的青年对峙。——不用猜也知道那青年还在原处,他是不会离开的。
“大祭司。”
终于,林间传来新的声音,然而这新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一样。
大祭司的耳朵一动。
——托兰来了。
他没有过多的动作和言语,只是站着,听那个声音似乎带着无措和惊慌:
“大祭司,希瑞已经跑远了,我们追不上了。。您把刀放下,好吗?”
他的惊慌很真挚,别人心里想的也许是那道保护他们的结界,他心里想的却是大祭司本人。说道最后,他的言语都有些近似于恳求。
这么慌,刀锋贴得很近吗?
大祭司也只是看感觉随手一摆,还以为只是普通短刀,现在却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不对,于是反条件的动了动手腕。
他也不想伤了自己,动作很小,却忽然感到脖颈侧一丝凉意,然后一丝痛意,并不剧烈,估计只是划了个小口子。
好一把锋利的短刀。
原来,这把短刀比平常短刀更阔一些,大祭司自以为刀锋离自己有些距离,实际上贴得很近,以至于一动就割伤了他。
对面没有什么动静,不过想也知道托兰是个什么表情。
大祭司忽然有点心虚。
“滴,主角已过节点。”
系统的播报声终于响了起来。
大祭司松了一口气,僵硬的手臂肌肉终于软下来,他来得及刚把刀稍稍放下来,自己的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他的手腕刚刚被希瑞拽住,现在又被他没轻没重地捉住,抓疼了。
“唔。”
一路上被树枝划出伤口的时候大祭司一声不吭,这时候却低叫出声,身体一颤。
怀里的人的痛呼声惊醒了托兰,他眼里的诡异的暗绿色一点点被自己压了下来。
他放缓了力气,把那把刀慢慢接了过来,扔给后面站在的青年。另一只手扯了随身带的绷带,缠上他的脖颈。
“流血了。”
他告诉大祭司,语气出奇的平和。
大祭司终于不再是一副别扭冷淡的样子,而是略显心虚,哦了一声,竟然乖乖地任他抱上了他的马。
“你身上有血腥气。”
马上,大祭司对托兰说。
“您在关心我吗?”
托兰笑了,听声音,似乎已经不再沉溺于刚才的事。他因为大祭司的关心而开朗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收到心上人花的小伙子,可是他的铠甲上,到处都是暗红色凝固的血迹,显得这一幕有些割裂。
见大祭司没有回话,他自顾自地问道:
“您现在还喜欢我吗?”
大祭司似乎被他的问题弄得有些茫然,他眨了眨眼,带着一点直白的别扭说:
“可是托兰监视我,还骗我出塔。”
“可是”,那言下之意就是还喜欢他。托兰不由得朗声笑起来,笑够了,他在大祭司耳边低声道:
“那我和您道歉,好吗?”
他的语气很奇怪,既温柔地像是在哄一个天真的孩子,又像是在向神明虔诚地祈祷。
在这样的语气下面,大祭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好按字面意思去理解。
“这么说。。。你要向我道歉?”
这是第一次有人向他道歉,大祭司觉得很稀奇,也有点古怪,他很快就明白过来。
“你不希望我生气?”
“是啊。”
“啊,我知道了。”
大祭司点点头,终于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
他说出“喜欢”两个字的时候,是那么的轻易,让托兰也不由得恍然,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的喜悦,反而有一丝沉重。
大祭司啊,是未出伊甸园的夏娃,是高台之上的神祇。——他的“喜欢”,是可以像撒种子那样,无私地向诸人泼洒出去的,比“好感”更深,却并不带着占有的私欲。
托兰藏起了嘴角的一丝苦涩,像往常那样笑起来。
“我的荣幸。”
没有关系,友情,爱情,亲情,是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大祭司能够只看着我,只“喜欢”我,就够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托兰的爽朗和愉快绝不是假的,他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并且丝毫不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毕竟,我是他唯一的信徒呀。
。。。
大祭司回到了圣塔,圣塔的守卫加强了很多,名义上为保护,实为不过是软禁。
既然不是在兰瑟面前,大祭司也没有必要再展现出什么愤怒不甘来,他的脸色平静,似乎早有所料。
两人回到了圣塔顶端大祭司的卧室,他身上还有些伤口需要处理。
托兰换下一身铠甲,单薄的衣物遮盖不住他精壮的身材,可惜室内的另一个人无法欣赏。托兰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是牵着大祭司的手把他引到塌前。
塌前炉火暖融融的。
大祭司的外袍被丢在路上,身上只剩下一身长袍,托兰轻轻解了他脖颈侧的衣系带——这是要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
大祭司没有阻止,他那娴静的脸上显示出一种平常,显示出一种养尊处优之人所特有的从容,而并非被动。
他的眼睛却不安分地抬起来“看”着他。蓝银色里映照出一旁火光的颜色。
外袍被放在塌上,接着是贴身的里袍。
华贵衣袍下的身躯偏向瘦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透出一种东方瓷器一般的质地,只是四肢上都有几条小划痕,先前急促行进间腰侧也被不免有几个伤口小乌青,落在白皙皮肤上刺目得很。
“没有大伤口。”
托兰温声说道,让他坐到塌上。
他的动作轻柔而利落,就连大祭司脚底下被磨出的细微伤痕也被他轻柔握住脚腕,做了清理,涂上了药膏。
做完了这些,他拿起一旁柔软的衣物,又亲自为他穿上。
“您饿了吗?我为您准备了食物。”
托兰的手还是克制地牵着手指,维持一个足够又可以自由挣脱的力度。
他做得这样细致,几乎像一个贴身照料大祭司的仆从。
明明作为尊贵的骑士长,如今照顾起人来竟是得心应手。
天色黑来,把人安置得上了床,床上铺着刚刚晒过太阳的天鹅绒被褥,散发出令人安心点香味。
室内温暖而舒适,一如以往。如此宁静,使人在恍惚中忽视外面世界的种种变化。
大祭司这一天也累了,躺在床上,自然困倦起来。
室内,托兰似乎没有要走的想法。
“请允许我陪伴在您身边。”
有一些东西,到底是不同了。
大祭司心知托兰大概是要时刻呆在自己身边了,至少在局势稳定下来之前是这样。
“托兰。”
他从被褥里蹭出半个头,眼睫微弯。
白皙手指伸出被褥,手心打开,指节微弯。
“上来吧,我的床分你一半。”
哎呀,多么天真良善,毫无警惕。
并非如此,大祭司的笑,天真烂漫的笑后面,藏着洞察一切的笑意。
被诓骗之人握上他温热的手指。
“我的荣幸。”
。。。
第二天。
咦?
被人用手臂箍住的大祭司困惑地眨眨眼睛。
鼻息间传来独特的味道,带着隐晦的血腥气。——是托兰。
大祭司支起上半身。
太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光线带有早晨特有的温和。
“您醒了。”
托兰的手从身后攀爬上来,圈上脖颈,脸颊边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好近。
几乎是被供奉起来的大祭司很少有这样和人亲密的时候,他的眼睛微张,愣了一下,然后侧过头去,摸摸托兰的脸——然后推开了一点。
“托兰,太近了。”
他说。
优托兰笑笑,顺从地离开了一点。
他下了床,捧了衣服来给他穿。
大祭司自己是能穿衣的,却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他看不见,托兰给他捧了一件白色的袍子,掺着银丝,腰间垂挂着银链,本身气质绝佳的大祭司穿上这件衣服,圣洁的感觉又上去一个层次。
他满意地欣赏了一会,看见大祭司沉吟一会,侧头看他
“托兰真的很适合当贴身男仆。”
“好啊,等局势明朗了,我就到您身边来,好吗?”
“。。不骗我。”
“不骗您。”
好消息:大甜章
坏消息:最后的一点存稿无了
我也发现我写两人互动更顺。。大概是他们两个人自己会在我脑子里动,而计谋什么的都要我凭空想()
二月二十八 中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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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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