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的花素明躺在软榻上，思量着理想域的事。

下午时，纪哲让她自己去问魔头。

魔头心思难猜，连他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

天色已晚，她便想着明日再去找他。

她莫名觉得，跟着百里越去，就一定能活着回来。

“你说，他会保护我吗？”花素明枕着自己的胳膊，侧着身子问昏昏欲睡的猫。

她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它的毛。

猫闭着眼睛，强撑着叫唤了一声。

“你第一天来，就睡着这么熟。”她收回手，语气有些不满。

明明是只怕生的猫，怎么在这一点防备心没有？

猫不理她。

“你说你，才跟人见两面就往人怀里钻，还跟人回家，现在还在人家里睡得那么安心，坏猫，是不是以前没少干这种事？”她戳着它的脸，同它讲道理。

但她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个经历怎么这么耳熟？

她好像也和百里越见了两面，然后就被他拐回魔宫了，而且她还睡着人以前睡过的床。

难道她成坏女人了？

不，花素明轻揉着猫头，为猫辩解道：“你肯定跟我一样不情愿，是他逼你的，对不对？我们都不坏，坏的是他，喜欢把人往家里带。”

猫不搭腔，扭过头，继续睡觉，很快传出它小声而又均匀的呼吸声。

好像真的睡着了。

花素明慢慢收回手，注视着它。

按理说活了这么多年，它应该长得很大了，但它的体型依旧保持着娇小的形态，刚好可以藏进怀里。

多年相处下来，花素明并没有给它取名，平常都是直呼它猫。

取名了就要对它负责，花素明连对自己负责都困难，她的能力，护不住猫。但现在不同了，猫和她相似命运的来到这里，双方只有彼此了。

差不多的经历，花素明把它看作另一个自己，她想要好好保护它。

烛火微弱，帐内暖意不消，一人一猫安稳睡去。

-

百里越穿着衣服侵泡在冰池里，冰水如刃，与水相触的每一片肌肤，都像被钝刃狠狠割了一刀。

“宫主，船的事，我办好了。”纪哲上前奉上乾坤袋。

这是之前百里越刚回来时交给他的，让他找宫外的老师傅打造一艘飞船，今日老师傅刚好完工，趁着带花素明出宫吃饭，他便去收船了。

飞船正是百里越为去理想域做的准备。

他打不开李剑舞的门，那便只能用破天剑破开了。

“今日花道友跟我说，她想同您一起去理想域。”纪哲退下时提了一嘴。

百里越收回乾坤袋，神色如常：“知道了。”

他脑子里忍不住闪过花素明跪下求饶的画面，这人不是怕死吗，怎么还会想去那种地方？

要真去了，会被吓哭吧。

他又想起了花素明的泪，如珍珠大，滴落在他指尖，现在想来，感觉原来被烫过的指尖又被烫了一下。

好像她整个人都像猫一样，暖暖的。

在冰池的百里越突然觉得这池的水没那么刺骨了。

“不够冷。”他看向一旁站着的药师。

药师挠着头，他困惑地看着长了一半池子的冰莲。

这还不够？只怕常人进去早冻死了，反观百里越，像泡温泉似的。

他又往里面多加了几株，手都没敢碰到水面。

冰池疗法便是他的第二种治疗方式，噬体虫属阳，炎类虫，那他就用炎惧怕的水克它，加上冰，效果加倍，冻死它。

然而泡了两个时辰，百里越仍觉得蛊虫没有任何变化。

-

零碎的光影透过窗，慢慢爬到软榻上，屋内的青帐帷幔随风晃动，亦明亦暗，照在猫闭着的眼睛上。

它被光晃醒了，被窝里还有暖意，身旁睡着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猫警惕起身，动了动耳朵，外面剑挥舞的细小声音被它精确捕捉，在练剑？

它跳下床，向声源处跑去，果然在院子里找到了花素明。

花素明今日用发带绑了个高马尾，发丝随着她的挥剑跳动，素青发带缠着她的发飘扬，意气风发。

只是她手里拿着的剑，剑身缺了一半。

能怎么办，攒了三年买的剑，总不能丢了吧。

练剑是她每早的习惯，今早她拿着百里越的那本剑法，照着练不习惯，她发现百里越练的与她练的哪不同了。

这本似乎总是在出击，需要她太多的力气，练得太累，她又换回了自己熟悉的剑法。

练得太专注，院子来人了她都没注意到。

“花素明！”一道女声叫住她。

花素明收剑回眸看去，是钰子。

“你还练你宗门剑法呢？”她手里捧着个大黑木匣子，笑着走过来，神秘兮兮的。

难不成带好吃的来了？

不对，钰子哪有好吃的。

“你拿着什么？”花素明盯着她手上的东西。

“进屋说，”钰子不回答，“快过来搭把手，有点重。”

花素明打量起这个跟食盒差不多大的匣子，跟食盒一样，有三层。

里面真装着好吃的？花素明咽了咽口水，刚练完剑，确实饿了。

她把剑收回乾坤袋，扶住匣子后，她又觉得不是了，这玩意还挺重，闻着也没饭香味。

“到底什么啊？”她疑惑。

钰子见她嫌弃的目光，迈过门槛，解释道：“宫主送你的。”

百里越？送我的？

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

花素明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恐，魔头能有什么好事，该不会使着坏招吧。

两人把匣子放在案桌上，花素明盯着黑木匣子，不敢打开了。她看向钰子，钰子点了点头，示意她去开。

猫跟着也好奇蹦上案桌，围着匣子转。

钰子注意到猫的存在，好奇问道：“你的？”

花素明聚精会神盯着木匣子，“嗯”了一声。

“好心提醒，可别让它在外面瞎跑，不见了可就再找不回来了。”钰子叮嘱。

这点花素明也明白，她自己都不敢在魔宫瞎跑，更不可能放猫出去，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她点点头：“放心，我会看好它的。”

花素明没有动作，至始至终不开匣子。

两人沉默。

片刻后，钰子催促：“为什么还不打开？”

“这不是怕里面有毒吗？”花素明深吸一口气，打开最上层的木匣盖。

竟然不是毒，而是排列整齐的头钗。

嗯？

不对劲。

花素明一脸疑惑看向钰子，钰子努努嘴示意她继续。

她拿开第一层，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玉镯，银环手镯。

啊？

花素明满脑子疑惑，她又迫不及待打开第三层。

哇哦，是一盒盒排放好的镶钻盒子，里面放着项链、戒指。

百里越送她这个干什么？

花素明不说话，满眼惊恐看向钰子。

钰子满脸笑意：“喜不喜欢？”

“百里越送的？”

“对啊。”

“他为什么送我？”说真的，花素明不敢收。

钰子取出个银镯子给她戴上，她解释：“纪大人说，这是宫主喝了你血的报酬。”

金镯子在花素明身上显俗气，银的才能更衬她的娇俏，所以钰子帮她挑了个银镯子给戴上，果然好看。

花素明随她摆弄，现在想着的全是她的那句话。

喝血的报酬。

喝了一口血，给这么好东西……

早知道让他多喝几口了。

不然都觉得他亏了。

等等，该不会是她的血起作用了，还想喝更多吧！

“宫主有说还要喝我血吗？”如果她真猜对了，那她坚决不接受，她的小命可比金银贵！

“放心吧，纪大人说怕你多想不敢收，特意让我告诉你，宫主不会再喝你的血啦。”钰子安慰。

看不出来，纪哲考虑还挺周全，连她的心思都想到了。既然不会再喝她血，花素明当然不客气了。

她扫视一圈，东西都是姑娘喜欢的款，诧异问道：“这该不会都是百里越挑的吧？”

怎么对姑娘的眼光这么了解？真做过公主？

“想什么呢，”钰子放下她的手腕，得意道，“本来是宫主交代给纪大人的事，后来纪大人把库房钥匙给我，交给我去办了。”

难怪。

“怎么样，我挑的你喜欢吗？”钰子问。

有金有银，这不送花素明钱眼上了，“喜欢！”

钰子取出一只蝴蝶银钗，上面挂着流苏，随着流苏的晃动，银蝶隐隐扇动着翅膀。她在花素明脑袋上比划：“这个好看。”

花素明接过银钗，放在钰子手心：“送你了。”

钰子笑容僵住，眼底闪过惊喜的亮光，说明她是喜欢的，但她神情纠结，又把银钗推了回去：“我不敢收。”

“你怕什么？”花素明不解。

“宫主知道了怎么办？”

“他哪知道你送了我什么，要是有人多嘴，你就说是我送的。”花素明不以为意。

“真的？”钰子激动。

“比金子还真。”

钰子一把抱住她：“花素明，要是你哪天想修魔了，找我，我帮你免受入魔之苦。”

花素明：“这就大可不必了。”我帮你，你还咒我。

花素明可不想修魔。

“这不是看你每天练剑辛苦嘛，你要是修魔，肯定早上境界了，”钰子松开她，想了想道，说，“那换一个，以后你还想听什么魔宫秘事，就算是宫主的，全都告诉你。”

其实花素明没想要什么报答，但说到百里越，她还真有想问的。

当即便问道：“你知道百里越为什么入魔吗？”

明明修道天赋这么好，结果就放弃了，连她这个旁人，都觉得可惜。

“入魔？”钰子摇头，“你这个说法不对，宫主是上任魔尊的孩子，他生来就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