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大家一起抄作业
再抬头时,还书室大门无力地前后摇晃,刚才开口的男人正站在门前,面色不善地盯着她,警告道:“所有试图贿赂的行为,都会加重处分。”
邬沧冷着一张脸,表情很臭,如果这个人类女人再这么不知死活下去,恐怕背处分的,就不止她一个了。
“请。”他伸手指向门外,赶客的动作十分明显。
林芷咬着后槽牙,先是段长泽,后是邬蓓,再是眼下的这份处分,她觉得今天自己简直霉运当头,选错了出门的时机。
嗅到他走过之后,空气中逸散出的橘子汽水味道,林芷一时对橘子汽水也迁怒起来。她愤愤把早上买的橘子汽水从包里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放,扭头就走!
烂橘子就应该发臭发烂!
再纠缠下去也无益,重新拉好书包,林芷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快走出门去。
此时,还书室终于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但邬沧的心情却没办法恢复到之前的平静,他松开一直屏住的呼吸,下意识地干呕一声。
对一个有厌食症的血族来说,看到人类,他并不会想那些同族一样兴奋,相反,在生理反应开始之前,心理就已经开始条件反射地感到一阵恶心。
这个人类要是再多留一会,他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无法挽救的事来。
他看向桌上那瓶被当作“贿赂”留下来的橘子汽水,看来这个人类不吃点教训,就学不会听话。
心里想着把东西丢掉,手却不自觉拧开了瓶盖,当半透明的橘黄色液体碰到嘴唇,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许久没有进食的干涩嘴唇被润湿,邬沧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他这是在做什么?
半晌后,这扇门重新被推开。
邬溟那张脸出现在走廊,目光很不客气地梭巡一遍室内,在看到中间长桌上胡乱拜访的图书时,眉头皱得更紧。
“这里可没有你的犯人,少主。”邬沧很不耐烦地开口。
空气中的甜香还没有完全消散,邬溟判断她应该已经来还过书了,于是他也没有再继续逗留的打算,只高高在上地点了点头,就又重新走了出去,他甚至没有关上门。
邬沧的眼神都快有冰碴子淬出来了,对他们把自己这里当菜市场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走很不满意。
手里的玻璃汽水瓶子被捏紧,邬沧难得开始思考要不要离开图书馆,跟其他人一样闲着没事去上学。
大部分血族都不是热爱学习的蝙蝠。
或许一百万只里面有那么一个是这样的怪胎吧。
但邬沧绝对不是。
他相信,其他老老实实去上课的血族,也绝对不是。
*
林芷来的时候,带着满格电量的手机,再次踏上图书馆门外的土地,那只岁月悠长的手机已经断电关机了。
雾蒙蒙的天色压下来,表明她在里面待了到底有多久。
这时,她突然有些后悔把那瓶汽水留下了。
不管怎么说,食物总是没有错的。
又想到那条处分,林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走出去十几分钟,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林芷,我有事找你。”
奶油蛋糕的香气在声音响起之后扑了过来,林芷揉了揉鼻子,停下脚步转头:“邬溟学长,你有什么事找我?”
因为肚子饿,闻到食物香气的林芷难免脸色好了不少,然而当她带着笑意抬头时,只看到邬溟那张英俊的脸上,明晃晃挂着的不满:“我记得这一届的新生已经开过班会了,林小姐应当没有缺席吧。”
林芷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来着不善。
她木着脸没有说话。
邬溟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回答,自顾自道:“那我默认你应该知道,新生在第一学年不能进图书馆。”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林芷简直要仰天长嚎,为什么这事还没过去。
她冷着脸,一字一句道:“这事我已经挨了处分了,学长你不用再重复一遍。”
邬溟顿了顿,显得有些惊讶:“是邬沧告诉你的?”
这时候知道了仇人的名字,但林芷也只在心里愤愤地说了一句,原来那个臭橘子叫邬沧,面上毫无波澜地点了点头:“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坐在还书室里,脾气很坏的人,那就是他。”
“还有事吗。”林芷仰头,刘海下的一双眼睛无神瞪着:“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想到阅读室里那一阵骚乱,邬溟觉得自己有责任,警告一下这个明显什么都不知道的混血:“既然受了处分,那还请你把学校的规章制度认真放在心里。不该去的地方,不该做的事,还有不该见的人,都请你牢牢记住。”
林芷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照规矩,邬溟学长你,也是我不应该见的人,还是你自己先把这些规矩记住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只有邬溟留在原地,神情困惑。
看她这态度,恐怕根本不知道,她一个一个学长叫着的邬晴雪,包括那些不安分的小崽子,有一个算有一个全都想吃了她。
校长到底打算用这么一个混血做什么?
*
把自己摔到宿舍的床上,林芷脸色惨白。
她完全不想去猜处分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脑袋枕在书包上,她摸出关机的手机,连上充电线,麻木又悲愤地,开始学习。
肚子很饿,但却根本咽不下嘴里的面包,林芷满脑子都是奶油蛋糕,心情越发糟糕。
桌面上摊开的笔记本却没有停下,密密麻麻的字迹覆盖上空白的纸页,林芷一边痛苦地学习,一边嚼着没有味道的干瘪面包,觉得自己的学习效率前所未有的低下。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一堂专业课开始前,林芷才勉强把从图书馆偷录回来的书完整抄完一遍。
带着必死的心情,和前所未有的紧张,上课去了。
*
和她想象中一样,这门课只有她一个学生。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坐着她一个人。
当然,如果不是她在电话里疯狂拒绝王嘉佳,或许现在应该会有两个人。
也许是因为学生人数太过凄凉,连老师都没什么上课的动力,直到铃声响过第三遍,门口才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了一位老头的身影。
他颤颤巍巍的动作,让林芷所剩无几的愧疚心重燃,差一点就冲上去把这位老先生扶上讲台了。
但这位老先生一开口,林芷就歇了心思。
声如洪钟,条理清晰,丝毫没有老人迟暮的迟钝。
“林芷同学你好呀,我是你未来四年基础语言的启蒙老师,钟木知,你叫我钟老师就行。”
也就这么一个学生,这位钟老师的热情虽然不是很高,但仪式感是一样没有拉下,正常地行过师生礼之后,他先是郑重地要林芷来了一遍自我介绍,才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本教科书。
自己念一句,然后让林芷跟着念一句。
但最无语的是,这位老先生他断句没有标点的,一句话的停顿位置,简直离谱。
一堂课下来,林芷被迫记住了教材序言的所有标点符号位置,别的一点没有学到。
恍惚上到最后,她的眼神都开始迷离起来。
这学,她真的是非上不可吗?
钟木知倒是显得很高兴,他站在台上宣布道:“这节课的作业是用正确的音序,把序言这一篇标出来,下节课上课前交就行。下课。”
林芷陷入混乱之中,老师您教的就是错的,那她要怎么标?
等等,他说用正确的音序来标,那就是不按照他课上的读法来咯。
林芷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忍受明知道错了,还要使用错误的语序,她只纠结了一瞬,就想好了主意。
如果下节课,钟老师说她的作业不对,她就反驳是他教的有问题。
要么就是图书馆里的那些书有问题。
总之,问题绝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另一边。
端木之清了清嗓子,纡尊降贵地戳了戳邬蓓,幸灾乐祸道:“不就是挨了个处分,用得着这么难受么,反正你违规违纪的事,又不只这一条咯。”
一想起来端木之就觉得好笑又离谱,邬蓓这小子居然在图书馆里跟老师干起来了,甚至还刚好是文学系的,搞得现在文学系好多课这学期都暂时不能选。要他说,虽然邬蓓自己没落到好,但却着实造福了大众,这下他岂不是可以美滋滋地不去上课了。
邬蓓瞪了这蠢狼一眼,果然极地里长大的畜生就是脑子不太好。
“你也别高兴太早,可以选的课少了,要修的学分课没少。段长泽的课选不了,就意味着,剩下来的其他课都要选满,才能凑够这学年的学分。”
“这有什么,那就选呗。”
见端木之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邬蓓也懒得再提醒他,反正这蠢货挂科习惯了,就算再重修一轮文学系,对他恐怕也就是不痛不痒的事。
邬蓓心里却忍不住皱眉。
果然上完被迫选的第一节基础课后,邬蓓简直恶心得快吐出来。
对一个母语者来说,被迫用人类破译的办法重新学一遍母语,就跟把脑子搅碎重装一样恶心人。
尤其这个钟木知还是个出了名的老古板,坚持他那一套上个世纪的上课标准。
在交上去一份狗屁不通的留堂作业后,钟木知看了半天,感慨道:“现在的血族学自己的文化,比不过雪狼族就算了,还比不上一个人类小姑娘。”他边摇头边叹息,颇有些怒其不争。
为了让钟木知意识到自己那套过时教学行不通才乱写的邬蓓:……?
臭老头子,你活腻了吗?!
邬蓓怒气冲冲转向打盹的端木之:“把你作业本给我!”
这个蠢货怎么突然就开窍了,一定是作弊,他不信!
端木之得意道:“你先报一份让我满意的报酬,我再考虑考虑给不给你。”
邬蓓眯起眼睛:“你抄的谁的,林芷?”
端木之顿时小声不少:“什么抄不抄的,真难听,学习的事情,读书嘛,借鉴而已。”
……
“啊欠!”
林芷揉了揉鼻子,狐疑道,谁在念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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