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沉疴

盛非尘眼睁睁看着无相尊者背着楚温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道尽头,直到最后一点天光被暮色吞没。

那双方才还燃着暴戾火光的眼眸,瞬间褪去所有疯狂,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平静。

像结了冰的寒潭,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身体晃了晃,断骨的右臂无力垂落,伤口里渗出的鲜血浸透了霜色劲装,衣服上早已晕开大片暗红。

月色透过破庙的残窗斜射进来,落在他染血的衣服上,他整个人宛如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周身都萦绕着死寂的气息。

“师兄!”

盛麦冬和苏怀夕上前,一个想扶他,一个想查看他的伤口,却在靠近的刹那,被盛非尘抬手推开。

他生冷的眼眸中平静无波。

盛非尘没有攻击他们,而是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并指如剑。

指尖残存的一滴血珠裹着凝练的内力,如同淬了毒的利刃,毫无征兆地射向破庙外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

树影婆娑间,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呼吸声。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在寂静的暮色中格外清晰,紧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身影从树上栽落,咽喉处插着那滴凝成实质的血珠。

伤口汩汩淌血,连半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眼睛还圆睁着,满是惊骇。

盛麦冬瞳孔骤缩,快步走过去查看。

只见那尸体右臂上纹着赤火印,是幽冥教?

“是魔教,师兄。”

他心头发沉,回头看向盛非尘。

“不是。”盛非尘冷声开口。

他缓缓收回手指,指尖还残留着内力激荡的微芒。

他看也未看那具尸体,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缓缓扫过脸色煞白的盛麦冬和眼神凝重的苏怀夕,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今日此地所见所闻……一个字都不要说。”

这个人……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苏怀夕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三人对视一眼,一切不语。

盛麦冬攥紧了拳头,苏怀夕则轻轻摇了摇头。

等三人回到皇甫山庄内宅,苏怀夕立刻拿出药箱,想为盛非尘处理折断的右臂,却被他拒绝了。

“不必。”

他只吐出两个字,声音冷硬如铁,仿佛那只垂落的手臂不是自己的,连一丝痛感都没有。

他的平静的有些诡异了。

连呼吸都平稳得不像刚经历过与挚爱的生死离别。

他推开盛麦冬的搀扶,拖着步子,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自己走。

苏怀夕的视线没有离开他。

他依旧那么高大挺拔,巍峨落拓,和当初那个光风霁月的正道大侠没有任何区别。

却好似多了些什么,苏怀夕说不清楚,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此时的皇甫山庄正因皇甫千绝中了垂丝毒而乱作一团。

下人往来奔波,药香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只有后院还未被波及,僻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竹林的声音。

盛非尘选了一间最靠里的厢房,推开沉重的木门,“砰”地一声关上,将所有视线与喧嚣都隔绝在外。

盛麦冬守在门外,听着里面死一般的寂静,巨大的恐惧和担忧几乎将他淹没。

他从未见过盛非尘这样。

明明看起来若无其事,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封闭。

坚硬的只是外壳,怕是内里早已被碾得七零八碎。

他想着卑鄙刺客,也是难过的又哭了几顿。

想着师兄唵,内心除了伤心就是焦急。

他都伤心成这样,更加不要说师兄公里。

真正的难过是难与人言的。

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外来回踱步,几次抬手想敲门,指尖触到门板时,又颓然放下。

师兄此刻的状态,比任何一次重伤时都更让他胆战心惊。

苏怀夕给盛麦冬处理好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看着紧闭的房门和焦躁不安的少年,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然后安慰道:

“给他一点时间吧,这时候谁也帮不了他。”

她收拾好药箱,低声道,“我该走了,我出来得太久了。药王谷的药圃……还等着除虫施肥,我出来太久……”

她想起楚温酒,不免还是有些难过。

她面色阴沉地走到盛麦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孩子从小跟着盛非尘,性子单纯,如今看到盛非尘这景状,怕是被吓坏了。

盛麦冬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苏姐姐,天元焚里真的有起死回生的秘药吗?无相尊者说的话,你觉得……是真的吗?”

世间怎会有起死回生的秘药?

这本来就是违背天道伦常之事,那东西和长生不老药一样,虚无缥缈。

但是盛非尘必须得相信,有这个,他才能活下去。

苏怀夕沉默了片刻,然后开了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医者的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

“有些东西,正因为不可求,世人才愿意相信它存在。”

“就像这世间本没有神佛,可只要你信了,神佛便在你心里。”

“都不重要。”

她看着盛麦冬,眼神变得严肃。

“重要的不是真相,是你师兄愿意相信。只要你师兄相信那是真的,就可以了。”

“相信相信的力量,他会好的。”

苏怀夕的面色冷静了下来,她继续道:“还有……不想你师兄有事的话,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再提了。”

盛麦冬身体猛地一颤,对上苏怀夕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巨大的恐慌和愧疚瞬间压垮了他。

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用力点头。

眼泪无声地滚落。

他知道,苏姐姐是为了师兄好,可这份“好”里,藏着太多无奈。

苏怀夕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去。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衣摆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道逐渐消散的光。

盛麦冬在门外守了很久,从烈日当空守到暮色降临。

他拦住了皇甫山庄所有想要肆意窥探的目光,只字不提他们所经历的事。

最后实在撑不住,蜷缩在门边,疲惫和恐惧让他几乎昏睡过去。

“吱呀——”

房门突然被拉开,踉跄一摔,让盛麦冬一个激灵,猛地惊醒。

他抬头看去,瞬间呆住了。

盛非尘站在门口,他换下了往日常穿的华贵的霜色锦袍,穿了一身干净的玄色劲装。

衣料紧绷,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出来,他整个人依旧潇洒恣意,贵气逼人,黑衣玉冠,更显得气势迫人。

盛麦冬愣在原地。

他从没见过穿着黑色劲装的师兄,师兄不是最讨厌黑色的衣服吗?说这颜色太沉,气势太凌厉。

可如今他却穿着玄色劲装,连发丝都束得一丝不苟。

盛非尘的右臂依旧不自然地垂着,绷带从袖管里露出来,渗着淡淡的血痕。

他脸上那些疯狂、暴戾、绝望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温润平和?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除了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和眼底深处那化不开的如同寒潭般的冰冷死寂。

“师……师兄?”盛麦冬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想问“你没事吧”,想问“你还好吗”,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哽咽。

装作没有发生过,难道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盛非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无波,然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那么温和强大宽宏包容。

盛麦冬鼻子一酸带着哭腔。又叫了一声,“师兄。”

盛非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无波,像一潭深水。

他抬手,像往常一样摸了摸盛麦冬的头,指尖带着一丝冰凉。

然后他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标准的温和笑容,声音平稳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

“守在这里做什么?收拾一下,该去向舅舅道个别了。然后我们回昆仑,大师兄不是早就来信催促了吗?”

他的声音平稳,语调自然,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寻常的探亲,准备返回师门。

这过分的“正常”,反而让盛麦冬感到一股不对劲来,他红着眼拉着盛非尘的胳膊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盛非尘阻止了。

“去收拾吧。”

盛麦冬揉了揉眼睛,索性将心底的不安强行压下去。

管他呢,师兄就是师兄,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是自己的师兄。

他用力点头:“好!我这就去收拾!”

皇甫世家前厅正院,一间充斥着浓郁血腥味和诡异药香的密室里。

皇甫千绝躺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脸色灰败如金纸,嘴唇泛着青紫色,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他的左手已经没了,断腕处缠着厚厚的纱布,却依旧渗着黑血,断手被放在一旁的铜盘里,呈现出难看的黑紫色,仿佛被毒液侵蚀得变了形。

一个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老者正蹲在软榻边,手里拿着一把银刀,小心翼翼地切割皇甫千绝左腿的皮肉。

那里已经开始发黑,显然垂丝毒正在蔓延。

老者正是江湖上闻名的“毒翁”,以用毒狠辣,解毒诡异著称,皇甫千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请来。

“啊——!!”剧痛让皇甫千绝发出凄厉的惨叫,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浸湿了锦袍。

“保住!给本座保住这条腿!不惜一切代价!”

流黄站在一旁,忧心忡忡,脸上满是焦急,却对毒翁毕恭毕敬:

“还请毒翁费心!药王谷治不了的毒,只有您能救主上。”

“只要能保住主上的性命,您必然可以凭此名扬天下。主上愿意以武林盟和皇甫家的势力助您踏平药王谷,让您成为天下第一用毒圣手!”

“人呢?我要的人呢?”

毒翁打断了他的哔哔声。

抬起头,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咳嗽了两声,声音嘶哑。

密室的门被推开,几名护卫面无表情地架着一名年轻女子进来。

那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却满脸惊恐,眼神茫然,显然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

毒翁点了点头,护卫便将女子强行按在软榻边的矮榻上。

毒翁拿出两根特制的空心金针,一根刺入女子的手腕动脉,另一根刺入皇甫千绝左腿的伤口附近。

很快,暗红发黑的毒血便顺着金针缓缓从皇甫千绝的伤口流向女子体内。

女子的脸色迅速由红润转为灰败,身体开始痛苦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眼神渐渐失去神采。

“不愧是垂丝之毒……”

毒翁看着那黑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以血换血,倒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皇甫千绝喘息着,痛苦地低吼,却看也不看那迅速失去生机的女子一眼,只催促道:“换下一个!快!”

毒翁挥了挥手,护卫像拖拽货物般将奄奄一息的女子拖走,很快又架进来另一个……

密室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女子的惨叫声、皇甫千绝的嘶吼声、毒翁的低笑声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

直到第十名女子被拖出去,皇甫千绝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呼吸也平稳了些。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盛非尘,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门口。

“少主!”

流黄脸色骤变,立刻挡在皇甫千绝身前,眼神警惕地盯着盛非尘。

“少主来了。”他立在一旁,向皇甫千绝禀报。

他没想到盛非尘会突然来这里,更没想到他会找到密室。

为何,暗部没有报告?

皇甫千绝看到盛非尘,眼中瞬间爆发出希冀的光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非……非尘?你回来了!楚温酒死了吗?快!帮舅舅去昆仑!去找你师父,他一定有办法!还有苏怀夕那个小贱人,她用计跑了,把她抓回来!药王谷肯定有解药,让她来治我,她要什么我都给!”

盛非尘缓缓走入血腥弥漫的密室深处,步伐沉稳,仿佛没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也没看到地上的血迹。

他无视了皇甫千绝望眼欲穿的祈求,无视了流黄警惕的目光,也无视了毒翁惊疑不定的眼神,只淡淡瞥了瞥那些被拖走的如同破布娃娃般失去性命的可怜女子,脸上神情未变。

刚刚拖出去的那个女子,她的手指还在微微抽搐,显然还没断气。

他停在皇甫千绝的软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看着他自己的舅舅。

这位曾经权势滔天、不可一世的武陵盟主,如今像一条丧家之犬,深中垂丝之毒,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脸上满是痛苦,狼狈不堪。

然后,盛非尘喊了声“舅舅。”

缓缓抬起左手。

他掌心之中,静静躺着一枚光华流转,内蕴流云霞光的天元珏。

玉珏在昏暗的密室里泛着柔和的光,形制独特,一眼便能看出不是凡物。

皇甫千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怎么会不认识这枚天元珏。

这是皇甫家的传家宝,是打开天元焚的钥匙之一!

贪婪、震惊、狂喜瞬间取代了他脸上的痛苦,他连身上的剧痛都忘了,声音发颤:

“天……天元珏!你拿回来了!哈哈哈哈!看来楚温酒那小子确实死了!好外甥!快把它还给舅舅,这是我们皇甫家的东西!等我找回天元焚,里面的宝藏、秘籍都是你的,整个皇甫家也是你的!”

“对,他死了。”

针扎一般的痛苦在心脏一闪而过。

盛非尘神情未变的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他看着皇甫千绝癫狂而疯魔的脸,眼底的死寂更深了,“舅舅……”

他缓缓说道:“现在……该告诉我,当年楚家灭门,还有我母亲皇甫千水……所有……真相。”

皇甫千绝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随即扭曲成惊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一丝深藏的暗芒: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救我的命!”

“等我好了,什么都告诉你!”

“有了天元焚,有了里面的宝藏和秘籍,便能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天下都是我们的,不是吗?”

盛非尘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嘲讽。

“你不告诉我,我如何为你去寻回其他的天元珏?”

“所以,舅舅,……告诉我真相,告诉我天元焚的秘密。我会去取回它……这是……最后的机会。”

皇甫千绝被他这冰冷的眼神和语气慑住,心神剧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们都出去!”

毒翁和流黄对视一眼,拱手告退,临走前还不忘关上密室的门。

密室里只剩下两人,皇甫千绝痛苦地哀叹了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

“这枚天元珏,确实是我们皇甫家的传家宝。”

“百年前,齐寿尊者受前朝坛明太子相托,以天圆地方为意铸造了天元焚,天元珏便是钥匙。焚樽炉为储物箱,焚樽炉内有两样至宝,坛明太子生前储存了富可敌国的宝藏,其中一样便是谭明太子留下的宝藏的藏宝图。只要有那笔宝藏,便足以统一天下,影响朝局,改天换地,此为第一至宝;彼时天下安定,齐寿尊者圆寂前将天下武林至高心法——无垢心法藏在了天元焚里,此是第二至宝。那可是天下武林趋之如骛的至高秘籍,只要修炼成功,便是天下第一!”

“所以那里面只有这两样东西?”盛非尘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有些干涩:“那里面……有起死回生的秘药吗?”

皇甫千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痛苦哎叫了一声后,愣了一下,随即嗤笑:

“起死回生?齐寿尊者是苍古仙山修仙者,已是当时武林天下第一,仍然没有逃脱圆寂之命,修仙者也逃不过生老病死。”

“天下武林哪有起死回生的力量?不过……”

“天元焚太过神秘,或许里面还有其他东西,谁也说不准……”

“那三块玉珏又是怎么回事?”盛非尘追问。

“齐寿尊者圆寂前将钥匙切成了三块。也就是你所见到的这样的玉珏,武林盟收下了焚樽炉。历任武林盟主只知道焚樽炉是江湖至宝,有武林秘籍和富可敌国的宝藏。”

“钥匙分成了三块。第一块……齐寿尊者给了他当时的好友,魔教教主五灵子,而那一块,成了幽冥教的传教之宝。后来那块被楚温酒的父亲楚荣元偷走;”

“第二块,齐寿尊者传给了他的徒弟,齐寿尊者的徒孙的徒孙……如今在苍古仙山,只有苍古山的掌权者知道秘密;”

“第三块,则留给了坛明太子……的后人。”

皇甫千绝的眼神变得狂热,声音也激动起来,“非尘,你知道吗?我们皇甫家,就是坛明太子的后人!天元焚里的宝藏,本该就是我们的!”

皇甫千绝,激动得都在全身发抖:

他痛苦地嗷叫了一声后,目眦尽裂:

“若你娘……当年乖乖和武林盟的盟主陆人贾联姻,焚樽炉早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如何会遗失?导致现在下落不明。”

“此事便罢,可她偏要爱上盛长泽那个废物!只要她开口,盛长泽肯定会把玉珏拱手相赠!可是她偏不。”

他愤怒地一捶软榻,直起身子,“天元焚这么久未曾打开,都是因为你那个糊涂的娘亲。她不是我们皇甫家的人……都是她!都是她坏了我的大事!”

话音未落!

密室门口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流黄浑身是血,跪倒在门口,手还在徒劳地拍打着密室的门,声音嘶哑:“主上……毒翁……毒翁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支凌厉无比漆黑的毒箭突然从密室门□□来,快如闪电,直穿皇甫千绝的胸膛!

“来人啊,我的……暗部呢……!”皇甫千绝从怀里摸着什么东西……

盛非尘,动作极快,流光剑立刻出鞘。

第二支箭顷刻而至。

射在床榻旁的酒坛里,瓷坛碎裂,消毒的烈酒轰然流了一地。

而射箭的人,正是毒翁。

毒翁显然早有预谋,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手上的火把脱手一扔,床榻火苗猛然间窜出一米高。

“今日,你们甥舅一起黄泉路上作伴吧。”

下一刻。

“噗!”

流光剑快若闪电,一剑洞穿了毒翁的胸膛,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身体直挺挺地倒下,气绝身亡。

盛非尘看也未看倒地的毒翁,掀起锦被飞身将突起的大火扑灭。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皇甫千绝身上。

皇甫千绝胸口插着毒箭,鲜血汩汩涌出,他挣扎着抓住盛非尘的衣角,声音微弱:“非尘……救我……我还没拿到天元焚……我还没……”

“暗部……我的暗部呢?”

他从怀里掏出的汉玉印掉在了地上。

盛非尘捡起了那方小印。

一滴泪无声地从盛非尘的眼角滑落,滴在皇甫千绝的手背上。

他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

“不必了……舅舅,暗部,我已经收下了。他们不会再听令于你……”

“也……不会再有姑娘来为你换血了。你的命是命,她们的命……也是命。”

“你该去地府,给我娘,给楚家满门,给那些死去的无辜者们告罪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密室外,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如同落叶拂地,一闪而逝。

盛非尘死寂的眼底,骤然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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